“什麼?!”
所有人都驚愕的看向龔香琴,震驚於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沒有瘋?!
這……真的可能嗎?
“媽!”張宸毅率先看向張母,難以置信的大聲的質問道:“你裝瘋?!”
在龔香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張母的哭聲就停了,被嚇的心底咯噔一聲,此刻,再被張宸毅這般質問,她一下子慌了。
她驚慌無措的看了兒子一眼,連忙移開視線,緊跟着,又大喊大叫的哭起來,像之前那樣瘋了一樣的尖叫的抓着自己的頭髮,跑到病牀上,埋在被子裡,不停的說道:
“我沒有,我錯了,我沒有裝瘋……我沒有……”
可是,已經晚了!
剛纔她的言行,還有那個慌亂又清明的眼神,已經完全的出賣了她。
張宸毅滿目震驚和受傷的看着她,難以置信,怎麼都想不到他母親居然能夠想到裝瘋賣傻的伎倆。
“媽!你怎麼能這麼過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會瘋!天天爲你揪着心,卻沒想到你是裝的!你爲什麼裝瘋,爲什麼欺騙我們?!你別哭了,你說啊!你告訴我爲什麼!”
知道這樣的事實,張家明比張宸毅還要爆炸,他一下子衝到牀前,粗魯的掀開被子,赤紅着眼衝着她大聲怒吼道。
“嗚嗚嗚……我害怕,我害怕你們不要我了。我開始腦子是真不清楚,後來慢慢我就好了。但是,我做了那麼多壞事,我害了你哥和香琴,你們都很生氣的怪我。我害怕我好了之後你爸和你哥會不管我的死活了。我也不想裝瘋的,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張母哭着說道。
張家明聽的一個踉蹌,他看着還在那痛哭的母親,嗤笑一聲,冷冰冰的說道:
“你害怕指責你就裝瘋?!你就想靠這個讓我們聽你的,讓我們順着你,還讓我們將香琴姐找過來,讓她迫於你發瘋,還要繼續聽你的,繼續和我哥在一起?什麼都要按照你的意願來,對不對?”
張母哭着搖頭,努力的辯駁道:“不是的。我現在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香琴,我想見她,我求她原諒。我知道你哥想要和香琴一起過日子,我想讓香琴再回來,我會對她好的,我真的會對她好的……”
聽到張母的話,龔香琴卻是諷刺的一笑,再次被張母的自私和懦弱刷新了認知。
“我的任務完成了,她的瘋病‘治好’了。”龔香琴看向臉色僵硬的王醫生,微微嘲諷的說道:
“看來貴院以後在鑑定精神失常方面還要多多提高一下,分不清病人是真瘋還是假瘋,這也未免太可笑了。”
“咳咳……那個,龔小姐啊,這個病人剛入院的時候,這神志方面確實不好,只是後來治療好了,但是,我們注意到她的言行,這心理上還是有些毛病,就怕這心結不解,她的病情會加重,真的瘋了……”王醫生抹了抹頭上的汗,神色尷尬的解釋道。
“那你說說,她都聰明的用裝瘋來逃避指責了,她這心結還重要嗎?”龔香琴諷刺的道。
“……不重要了。病人不是心理有毛病,是品德上有毛病。”王醫生連連點頭應道,尷尬的想要找個地縫給鑽進去。
“丟死個人了!”張父狠狠的瞪着張母,指着她氣怒的罵道:“還不如瘋了呢!還不如瘋了呢!”
張宸毅站在那裡,除了最一開始的那聲質問,始終沒有說話。
他好似沒有看這場鬧劇,好似也沒有聽衆人的對話,眼神飄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欒航受到的震撼也很強烈,他完全沒有想到最後的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一時間,他的感覺太複雜了,除了對張母的生氣,憤怒,還有對張宸毅等人的同情,爲他覺得無助和無力。
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張宸毅,想到他今天受到的種種打擊,想到他之前喊香琴來的痛苦糾結,再想到香琴來到後,他那撕心裂肺的嘔吐。
他放棄了自己的愛情,最後還是選擇了母親,但是,最後老天,不,是他母親卻是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不僅沒有瘋,而且她還裝瘋!
裝瘋來獲得關心,裝瘋來逃避指責,還想裝瘋的幫兒子和香琴重新走在一起!
這老太太,可憐無知,自私懦弱的太遭人恨了!
甚至此刻,她還哭的如此的悽慘,把自己當成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你罵她,她哭,你指責她,她哭着說她錯了。
她一直都嚷嚷着說自己錯了,但是,她哪裡能夠真的認識到,她自己的錯誤到底在哪裡。
這真是令人無力又憤恨的地方。
“媽,你再哭下去,我轉身就走,永遠不想再見你。你太讓我失望了,不,你現在讓我絕望!”張家明走到張母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衝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
張母驚恐的頓時瞪大了眼,努力的憋住淚,連忙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再哭,一定不會再哭了。
病房一下子安靜了,除了張母壓抑的抽泣聲,一時間誰也沒有言語。
“那個,病人這種情況,也沒必要再繼續住院了。你們可以給她辦理出院手續了……”王醫生輕咳一身,率先打破了寂靜,開口道。
“嗯。我這就去辦理。”張宸毅似乎剛剛回過神來,他淡聲應道,轉身就要朝外面走的時候,又停住了,衝龔香琴說道:
“香琴,今天謝謝你。你先回去吧。”
龔香琴愣了一下,擡眸看向他,接着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嗯。”
倆個人都很平靜的一起走出病房,默契的再一起走出醫院,張宸毅沒說送她出去,龔香琴也沒說讓他停下。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看向對方,只是隔着幾個拳頭的距離,並排走着。
等出了醫院門口,走到了車前,龔香琴率先停了下來,張宸毅也停下腳步,這纔看向她,輕聲說道:
“對不起,我放開你了。因爲我做不到對我媽不管不顧。”
龔香琴點了點頭,停頓了許久,自嘲的笑了一下,從齒縫中擠出來一句話:“……我也將你放棄了。因爲我做不到原諒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