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唐紹剛雖然還是沉悶的,不過他已經不再苦悶了。二丫的話讓他感悟很多,也讓他很慚愧,一個女孩子尚都能想得開,他一個大老爺們爲了些許的錢財便垂頭喪氣的,也太讓人笑話了。
回到家,唐春景把錢交給羅氏,交代道,“娘,今天賣的錢不多。市場上多了一份賣山楂糕的,他們賣三毛錢一斤,咱們的我也便宜賣了。”
羅氏唬了一跳,“多了一份?以後他們也去賣?”
唐春景點點頭,簡短的給羅氏解釋,“是,所以咱們這生意以後恐怕沒法做了。”
這生意是沒法做了!
羅氏急切的問道,“不賣山楂糕了?”
張桂芝也聽到她們二人之間的對話,她急急的走過來,衝着唐春景說道,“咱不做山楂糕了,以後可怎麼辦?”
唐春景平靜的說道,“先彆着急,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從前不賣山楂糕的時候日子不是一樣過麼?我先喝口水喘口氣。”她說着將今天賣的錢遞給羅氏,“娘,這是今天賣的錢,您數數吧。”
羅氏接過錢來,跟在唐春景身後一起進了堂屋。房子還是舊式的土坯房,窗戶留的很小,就算白天,屋裡也不太明亮,好在母親羅氏是個勤快人,屋裡收拾的很立整。
唐春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吃飯的桌子跟前,提起暖瓶來倒水,一眼便看到桌子上面的半桶豆子。
羅氏心裡再急,也得先忍着,問道,“餓不餓?我先去給你做點飯吃?”
“不餓,我和我哥路上吃了包子。娘,從哪弄的豆子啊。”
“咱們家自留地裡種的那點,天涼快了能放得住,揀出來明天做包豆腐。”羅氏說着把錢袋子裡的錢都倒在桌子上,一毛一毛的捋平,一邊數着一邊問道,“二丫,咱真不做了?”
唐春景喝着水慢慢的說道,“不能做了,咱們的東西全是用的貨真價實的東西,市場上賣的那家加的糖精和澱粉,成本很低,咱們拼不過,沒什麼意思。”
羅氏既失望又心疼,“家裡還有不少山楂呢。”
“浪費不了,做成山楂片,臨過年的時候去自由市場上賣掉。”喝了半碗水,舒服多了,唐春景放下碗,將豆子桶從桌子下面拉出來,雙手抄進豆子裡,再擡起來一揚,豆子從手中滑落下來,嘩啦啦......
羅氏皺眉道,“小心灑地上了。”
唐春景把手從豆子桶裡拿出來,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站起來說道,“娘,我先去睡一會了。”
躺在牀上,身體疲憊的很,唐春景雙手枕在腦後,愣愣的看着對面已經脫落的牆皮,豆子除了做豆腐還能做什麼?還能做豆漿,除此之外呢?
市場上已經有幾份賣豆腐的了,再說了天冷了,家家戶戶都要做豆腐,市裡誰家沒有幾家農村的親戚,豆腐生意可不好做。迷迷糊糊的想着,忽的聽見窗外張桂芝喊孃的聲音,頓時清醒了,扭頭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原來她已經睡了那麼久了!
腹中傳來咕咕的叫聲,她趕緊起來去了堂屋,屋裡的門關着,昏黃的燈光從門縫裡傳出來,不甚明亮,推門進去,寂寂無聲。母親和嫂子正在低頭撿豆子,大哥沉悶的坐在一便,氣氛低落的可以!
人啊,一旦慾望被打開了,就很難再關上。當初沒有賣山楂糕的時候,家裡頓頓窩窩頭也沒有人覺得怎麼樣,如今才說不做山楂糕了,衆人便開始情緒低落了。
“起來了,吃飯吧,我們都吃過了,給你留着呢。”羅氏沒精神的說道。
唐春景坐在桌邊,笑道,“怎麼,不做山楂糕就沮喪成這樣啊?不幹也有不幹的好處,省得天天提心吊膽的。”
張桂枝說道,“我寧願天天提心吊膽也想天天有進項。”家裡自從開始賣山楂糕,伙食都好多了。這些天掙的比唐家一年掙的都多,眼看着孩子就要生了,真想給孩子辦個熱熱鬧鬧的滿月酒。
張桂芝催促道,“二丫,你再想個辦法呀。”
唐春景正從鍋裡拿了饅頭要吃飯,聽到嫂子點名,懶懶的說道,“暫時想不出,不幹了,大家就都歇一歇。娘,買點棉花,大家都做件新棉襖吧。”
羅氏還沒說話,張桂芝不情願的說道,“一人一件新棉襖得多少錢啊,棉花貴着呢,往後又不賣山楂糕,都花了以後可怎麼辦?”
唐春景不想搭理張桂芝,摳成什麼了,她回敬道,“你的衣服和被褥都是去年結婚新做的,你怕什麼呀!”
張桂芝生氣了,回敬道,“我又沒有說不讓你做。”
唐春景冷聲說道,“你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就是不想讓我們做麼?”
張桂芝站起來沒好氣的說道,“你們願意做就做,狗窩裡放不住乾糧!”說完扶着腰摔門而去。
唐春景火了,朝着張桂芝的背影喊道,“你罵誰狗呢!”
“二丫!”羅氏趕緊的給唐春景使眼色,“你就少說一句,老大,快去看看你媳婦!”
唐紹剛悶聲說道,“看什麼看,掙錢不就是花的!”
唐春景朝着唐紹剛豎起大拇指。
不過唐紹剛到底出去了。
羅氏等唐紹剛走了,說道,“你嫂子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花錢跟割她肉似的,她願意發牢騷就發兩句,你倒好,一句也不讓她?”
“就看不慣她的小心眼,還罵我們是狗,誰能忍受?”唐春景挑着炒白菜裡的肉渣吃,一邊吃一邊道,“娘,我不管,我嫂子就算再不願意,棉花也得買,我的棉襖都湊合好幾年了!”
羅氏低聲道,“買,娘正有這打算呢,你和你妹妹的棉襖都該換新的了,尤其是你妹妹的,這兩年個頭串的,她的棉襖一接再接,早就不不暖和了。再給你和你嫂子還有你妹妹一人扯一身新衣服,留着過年穿。”
新衣服,唐春景倒是不稀罕,她眼睛一轉,“娘,我不要新衣服,不如給我做件大襖吧。”
羅氏低聲說道,“你嫂子結婚還沒做件大襖,你要是做了,她更有意見了?”
“她這會懷着孕呢,就算做了也不能穿啊,再說了明年可以給她做嘛。”
比起兒媳婦,羅氏當然更疼女兒,狠狠心道,“那就給你做一件。”
唐春景笑了,“娘,還是你疼我!”
“別說好聽的,往後你嫂子說什麼,你少說兩句。以前,她就是說的再難聽也不見你頂她一句,如今倒好,三天兩頭的打嘴仗,你就不能讓着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