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麗沒走遠。
她在前面巷口站着,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吃了兩個雞蛋,幾個肉包子,雖然沒飽,但也不至於餓得腿發顫。
胃得到一絲滿足,人不這麼難受了,彭家耀的嘴巴開始停不下來。
嘮嘮叨叨起來,都是罵着唐麗和唐槐的話。
說她們沒良心,把她當乞丐,用兩個包子就打發。
唐培軍都無法阻止她的嘮叨。
可惡!
唐麗臉色沉了下來,轉身,大步離去。
他們就是養不熟的狼!
昨晚見到他們站在自家門口流淚,還以爲他們反悔沒有把她們當孫看。
加上昨晚聽到楊紅星罵他們,唐麗想着,無論如何,他們都是自己的長輩。
他們應該心存愧疚,後悔當初殘忍的對她們。
唐麗纔想着,反正自己有吃的,不如拿點給他們吃。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是生阿爸養阿爸的人。
可是,現在唐麗聽到彭家耀的話後,很生氣!
他們可是被趕出來的人,好心給他們送東西吃,他們不當不感謝,還嫌棄這嫌棄那。
唐麗生氣極了!
什麼他們是生阿爸養阿爸的人,她都不去想了!
什麼長輩,什麼爺爺奶奶,她也不想要了!
他們過得再慘,再淒涼,她也不會去關心!
回到家,唐麗向唐槐吐槽了一翻。
唐槐坐在那,靜靜地聽着。
直到她吐槽完後,唐槐放下書,輕輕一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們是可憐,但他們也可恨,就算你把他們帶回家,當老佛爺供着養着,他們也不會感激你一下的。你要是稍微伺候得不好,他們還會說你,批評你,你何必自找苦吃?”
唐麗:……
“他們是生阿爸養阿爸的人又怎樣?阿爸生前對他們很不錯,已經報答他們了。他們兒孫這麼多,卻要過得如此地步,只能說他們是福薄的人。唐麗,人心叵測,害人之心不可無,可防人之心一定要。你要記住,不能對任何心軟。”唐槐看着唐麗,頗有深意地道。
唐麗聽聞,眼裡掠過一抹堅決:“阿姐,我聽你的!不會輕易去心軟,不會輕易去發愁了!”
唐槐聽聞,欣慰一笑:“唐麗能這麼想就好,有時候對別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狠,只有傻瓜才自己傷害自己。”
唐麗抿了抿嘴,道:“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我送東西給她吃,她還這樣罵我。”
彭家耀罵什麼話,都傷不着她的心,可能自從被罵到大,習慣了。
可彭家耀說了句:“一個要廢不廢的殘疾,憑什麼過得比唐穎瀟灑幸福?臉蛋長得再好看有啥用,會做吃的有啥用,最終還不是被男人嫌棄的殘疾。”
這話,像刀子一般,刺痛了唐麗的心。
在縣城這麼久,連同學都沒這樣說過她。
要廢不廢的殘疾?
這麼看不起殘疾,殘疾送的東西不要吃啊?
唐槐雖然不知道彭家耀說了什麼話,刺痛了唐麗。
可是見唐麗這麼生氣,她猜到了幾分。
“嘴長在他身上,隨便他們說,他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唐麗幽幽地看着唐槐:“我去店裡。”
唐麗要去做甜品,才能讓自己的心情平復。
“好,我也過去。”
她們來到店裡。
唐麗進廚房開始做蛋糕。
賣不出去,就今晚全家人吃。
生意冷淡,唐槐坐在裡面靜靜看書。
不知過了多久,唐槐擡頭讓眼睛休息時,看到門口站着幾個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的穿着,很普通,衣服上補了很多補丁。
他們站在門口,好奇地對裡面張望,想進又不敢進的神態。
畏畏怯怯,又好奇的眼,透着一股樸素。
站在前面的幾個人,見唐槐擡頭看過來時,頓時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唐槐微微皺眉,疑惑,他們是來找自己的?
她起身,走了出來。
見她出來了,那些人更不好意思了。
有一個年紀看去跟柳肖肖差不多,滿臉是勞作留下的皺紋的婦女上前來,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小聲問唐槐:“你是唐槐嗎?”
唐槐點頭:“我是,你們是……?”
“你真的是唐槐?”婦女再次確認。
唐槐再次點頭:“是啊,你們找我有事嗎?”
“我家娃有書讀了,多虧你有啊!”婦女膝蓋一彎,撲通的在唐槐面前跪了下來。
“你這……”唐槐嚇了一跳,趕緊退後一步,還沒等她問婦女什麼事,其他人,也撲通跪了下來。
“你是觀世音菩薩啊。”
“多虧你捐資給我家兒,我家兒纔有機會上學。”
“觀世音菩薩啊觀世音菩薩啊。”
……
跪下來的人,一邊叩頭一邊給唐槐道謝。
他們正是接受到唐槐捐資的困難家庭成員。
他們從不同的村過來,卻很巧的,很戲劇化的,撞在一天。
他們知道讀書將來會有出息,可是家庭困難,拿不出錢給孩子讀書,只好忍着割肉般的痛,讓孩子輟學,出去做工。
而唐槐送去的錢,就像一場及時的救命雨。
唐槐看着他們,心中震驚:景煊哥竟然把我信息都透露給他們了?
他們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在這裡,不是景煊哥說的,還有誰?
不可能是樑記,樑記只是把困難家庭的信息給他,他不知道她會給哪些困難家庭送錢。
唐槐扶額,這個景煊哥,就不能低調點,做事不留名嗎?
這下好了……
唐槐看到一個很老的獨臂老人,在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攙扶下,朝這邊走了過來。
老人一臉滄桑,一臉被生活磨礪留下的操勞。
他破舊的衣服,補滿補丁,攙扶他過來的少年,同樣衣着簡單,樸素。
但他身上,有股文弱氣質,皮膚有像病態的白。
看到他們,唐槐第一時間,想起李飛喜的養父和沒有血緣的弟弟。
他們走到幸福餐飲門口,兩人用着感激無比,又不知如何語言表達的眼神看着唐槐。
唐槐與他們對視片刻,他們突然跪下。
在他們跪下時,唐槐的心,咯噔一下。
想上前去讓他們起身,雙腳卻像打了油漆,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