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小樓，吃完晚飯。
餵了三條大狗和一條小花狗之後，吳遠就躺在院子葡萄架下乘涼。
媳婦楊落雁邊抖落着手上的涼水，邊走過來。
見他優哉遊哉的樣子，直接把手貼在他的臉上，懲罰懲罰他。
結果冷不防地被吳遠一把摟到了懷裡。
懲罰倒沒懲罰成，突然變成獎勵了。
楊落雁不堪其手，掙扎着要起身道：“媽跟倆孩子都還在呢！”
吳遠無所顧忌地道：“媽正在給倆孩子洗澡呢。”
楊落雁又指着院子裡的大黃道：“大黃再看呢！”
吳遠直接命令道：“大黃，不許看。”
大黃只好扭過頭，衝着糯米和飯糰直哈氣。
楊落雁驚奇道：“大黃好像能聽懂哎！”
“多新鮮！”吳遠一邊上下其手，一邊不以爲意地道：“成年狗的智商跟七八歲孩子差不多的。”
“真的麼？”驚奇之餘，楊落雁還想掙扎着起來道：“別鬧了，一會把你這椅子壓壞了。”
這說到吳遠的專業領域了。
於是吳遠理直氣壯地道：“我做的椅子，質量我清楚！再來倆人，也不會壞！”
結果這話被楊落雁抓到了把柄，雲鬢紛亂間，難掩美眸中的一絲殺機道：“再來倆人，你還想再來誰？是你的顏姐，還是黃姐？”
啪的一聲。
吳遠直接一巴掌打在媳婦的屁股上道：“我是說再來倆孩子，我們一家四口！你想哪兒去了？是不是該罰？”
楊落雁是無言以對。
大意了！
吳遠得意洋洋地宣佈道：“罰你今晚穿旗袍！”
楊落雁醉眼迷離，一指頭點在丈夫腦門上道：“好啦，答應你。這下可以放我起來吧？”
吳遠依舊抱着不放：“等等，正好跟你說個事。”
楊落雁果然被吸引住了，不再嚷嚷着起身。
就這樣，倆口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一邊晃悠，一邊說着話。
等到吳遠說完，楊落雁略顯嗔怪地道：“那一萬塊，你就算直接給三姐好了。還說什麼借？”
吳遠無奈地道：“我倒是也想。但三姐那人，從不受人半點好處的，她要是能要，我真得謝天謝地了。要不媳婦，你想個辦法？你能辦到，我今晚就不懲罰你了。”
楊落雁一想，也是。
三姐吳秀華那人，對別人萬般好，卻‘怕’別人對她一絲好。
當然也不是真怕，而是別人對她的好，她很有負擔。
“算了，我也沒辦法。大不了你懲罰我兩次好了！”
“那好，明天晚上旗袍加絲襪。”
楊落雁頓時來了精神：“還能這麼搭？”
就在這時，小樓裡傳來動靜。
楊落雁掙扎着起身，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頭髮，接着才指着丈夫拿出小帳篷道：“你也遮着點！”
吳遠不以爲意地道：“這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
結果洗完澡的玥玥跑出來，“爸爸，聞香香！”
然後一跳，撲到藤椅上，膝蓋直接頂到了。
吳遠直接像蝦一樣地蜷了起來，偏偏還不能吭聲。
楊落雁看出來了，連忙把閨女抱開，邊抱還邊埋怨道：“你這孩子，冒冒失失的。”
接着連忙問丈夫：“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還沒等吳遠迴應呢，玥玥的小臉倒先垮下來了。
吳遠一瞧，只能咬着牙，伸手抱回了閨女道：“沒事，一點事兒都沒有！快來讓爸爸聞香香！”
就這樣痛並快樂着。
直到閨女露出笑臉，吳遠這才以‘爸爸還沒洗澡，身上髒’爲由，勸走了閨女。
閨女一走，楊落雁就迫不及待地伸手過來：“快讓我看看，踢壞了哪裡沒有？”
吳遠句僂着身體故作姿態，甕聲甕氣地道：“等睡覺時，你再好好檢查吧。”
夜深人靜。
在媳婦進行了詳細而深入淺出的檢查之後，倆口子靠在牀頭，在餘韻中，慵懶地說這話。
大部分時間，是媳婦楊落雁再說，吳遠在聽。
“今兒跟央視譚副總那邊談妥了贊助的價錢，合同手續已經在走了。等下月初咱們到bj，請吃頓飯就差不多了。”
事情其實都是在飯前談，最後吃個飯，皆大歡喜地劃個句號。
這個習慣挺好。
吳遠點了點頭，就問：“那你們廣告準備好了麼？”
楊落雁打了下在自個胸口作怪的壞手道：“差不多了，你介紹的丁主任導的，演員都在上海找的，場地在芙蓉衣巷專賣店，翠花姐全程盯着。錄像帶我看過了，如今應該快寄到央視了。”
路，都是之前盼盼傢俱廠趟過的路。
後來人只需要有樣學樣就夠了。
所以這方面，吳遠都沒操多少心，就差不多做成了。
“那廠裡備貨充足不？”
“目前兩個分廠都在全力生產，就連上海代工的第一服裝廠，也是開足產能了。確保只要廣告效果達到了，咱們芙蓉衣巷的貨物，立刻就能鋪貨全國各大商場和百貨公司。”
“既然能做的咱都做了，那就放寬心，這事指定能辦成！”
“唉，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的事兒我心裡清楚。”
“咦，看來口頭安慰沒什麼用，必須採取實際行動安慰……”
“別鬧……”
這一安慰，就是一夜。
隔天6月23日，農曆六月初一。
按照北崗這邊的習俗，要過半年，吃點好的。
包括但不限於餃子，吃煮雞蛋，蒸蒸饅頭啥的。
吃餃子自不必說，一大早劉慧開始琢磨着拌什麼餡兒。
吃煮雞蛋，說是寓意脫殼，擺脫黴運之類的。
吳遠也不太懂。
但他知道，這年頭農村家庭裡，吃一頓煮雞蛋，就相當於吃好的了。
至於說蒸饅頭，自然是因爲上半年的麥子剛豐收。
各家各戶收了新麥，品質如何，蒸一鍋饅頭出來遛遛，也爲下半年的風調雨順求個好兆頭。
只可惜今年這年景，是甭想了。
只能用去年剩下的麥子陳面將就做吧。
吃完早飯，臨出門前，劉慧還特地叮囑倆人道：“今兒早點下班，半年節也是個節，也是要好好過的。過不好的話，下半年都別想順熘。”
這就有些危言聳聽了。
但過節就過節吧，反正如今吳遠家裡也不差過節的這點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