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進入工地現場，趙寶俊傻眼了。
只見師父吳遠跟着喬五爺走在前頭，根本不用旁人提醒。
就知道哪裡能走，哪裡該避開。
不僅如此，一邊說話，一邊也不耽誤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
完全不像是頭回進入這種工地的人。
喬五爺竟然是對的！
師父果然對這一切都門清的。
一番轉悠下來，個把鐘頭過去了。
師父的腳步依舊穩健如初，絲毫沒有腿軟和發抖的跡象。
回到辦公室，已經是一個鐘頭以後了。
趙寶俊心服口服之後，馬屁是拍不出來了。
卻並不妨礙張永成由衷地道：“老闆，瞧你跟我們走這一圈，怎麼倒像是經常出入這種地方似的？”
吳遠笑着反問道：“有麼？”
張永成認真地點頭，連帶着趙寶俊也跟着傻傻地點頭。
這事，吳遠確實不好解釋。
於是就一個打岔，略過去道：“不說這事了。”
衆人臉色恢復正經。
就聽吳遠續道：“馬上陽曆新年一過，就要過年了。年前這段時間，安全教育依舊不能放鬆。要確保每個師傅，都能完完整整地回家過年。”
“年前該發的工資得發到位，這方面讓於楠做好賬。有缺口的話，及時跟我說。”
工地上也就是這些事兒。
吳遠說完，就起身往外走了。
趙寶俊卻還巴巴地道：“師父，你不留下來吃頓便飯？”
結果被喬五爺斥了一句道：“工地上大鍋飯有什麼好吃的，你這孩子！”
趙寶俊一臉冤枉地道：“工地上不好吃，做徒弟地可以自掏腰包，讓廚房炒幾個小菜。”
吳遠揮揮手道：“行了，馬上過年了，還怕沒有吃飯的機會？”
跟喬五爺仨人握手告別，吳遠上了賓利慕尚。
倆鞋上連帶着褲腳上都是泥的，也顧不上了。
總不能當着喬五爺仨人的面，撣來撣去的。
索性上了車子也不多動彈，免得蹭車子上太多。
而賓利慕尚過了黃浦江之後，直奔四平路的教職工小區。
車子剛在樓下停穩，吳遠還沒推門下車呢。
就聽樓上自家窗戶裡探出來一個腦袋道：“吳叔，是你嗎？”
吳遠推門下車，一見那張稚嫩的少女面孔，不由恍然道：“是歡歡呀，今天又是星期六了？”
“對啊對啊，”呂歡在窗口，歡呼雀躍道：“原本要準備期終考試，人家還挺沮喪的。結果吳叔和楊姨都回來了，我可太高興了！”
說話間，吳遠三步並做兩步到了門口。
呂歡早已從裡頭把門打開。
一下子露出一大倆小仨個腦袋來。
劉慧正在廚房裡，忙活準備晚飯。
吳遠既已經回來了，就隨口道：“媽，你歇着吧，等我衝個澡，換身衣服，我來做。”
呂歡也跟着附和道：“好呀好呀，吳叔有什麼需要打下手的，我可以幫忙。”
一個大老爺們，洗澡換衣服，也就十多分鐘的功夫。
等到吳遠出來，劉慧也樂得把廚房裡的事兒交給他，但自己也沒走，回到客廳裡繼續擇其他的菜。
吳遠掃了一眼，今天呂歡過來玩，劉慧已經特地多準備了倆菜。
一個是清蒸鱸魚，一個是紅燒仔雞。
另外就是些家常小炒。
小炒肉，小炒雞蛋，上海青之類的。
口味基本上偏北崗爲主，多少都帶點辣子。
好在呂歡這口味，也隨着付秋這個北崗的媽，有點遺傳。
對於這點辣子，還算承受得住。
等到楊落雁下班回來的時候，家裡面早已經是飯香四溢，煙火氣十足了。
眼見着丈夫不動聲色地解下圍裙，招呼着呂歡帶着倆孩子洗手吃飯。
楊落雁偷偷地貼過來，輕聲道：“老公，辛苦啦，晚上獎勵你！”
吳遠憋着得意，卻不免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周圍。
好在丈母孃隔着遠，應該聽不見。
仨孩子正在比賽洗手手，也不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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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一家五口，帶着呂歡，一共六口人，六道菜。
絕對是豐盛且有富餘了。
呂歡吃到滿口流油的，邊吃邊堂而皇之道：“每次吳叔過來，我都能過上好日子。吳叔你就是我的貴人！”
吳遠笑道：“如今你爸媽都不少掙錢，哪裡虧待你了？”
呂歡卻理直氣壯：“外頭花錢買的，哪有吳叔你做得好吃？”
隨即又補充道：“還有表姥姥！”
劉慧聽了，反手給孩子夾了塊魚肉。
沒辦法。
這孩子雖然愛過來蹭飯什麼的，但實在嘴甜。
讓人沒辦法不喜歡。
晚飯過後，楊落雁順理成章地接了洗洗涮涮的家務。
呂歡卻也沒閒着，依舊湊過去打下手，順便應付着楊姨關於功課和成績的一些問題。
應付自如，對答如流。
忙完這一切，吳遠也從外頭溜達回來了，帶着一份散發着油墨香的新民晚報。
呂歡洗完手，依依不捨地道：“那楊姨，吳叔，我先回去寫作業了。”
吳遠點點頭。
楊落雁卻道：“你要是不怕小江和玥玥吵鬧，把作業拿過來寫也一樣。”
“真的嗎？”呂歡頓時喜出望外地道。
“真的，”楊落雁不假思索地道：“快去快回，趁着小江和玥玥跟姥姥下去還沒回來之前，多寫點。”
不多時，呂歡去而復返，抱着好幾本書和本子，坐在餐桌上埋頭苦寫。
楊落雁忙完家務，就手把丈夫一身泥灰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順便把皮鞋擦了擦。
一切妥妥當當地，才自顧自去洗澡換衣服。
等到劉慧回來的時候，一見閨女這麼早洗澡，心下頓時瞭然。
畢竟知女莫若母。
興許是週六的緣故，呂文清比平常約莫提前一個鐘頭回來，在自家轉悠了一圈，然後纔過來敲門，帶走了依依不捨的呂歡，又跟吳遠聊了幾句。
夜深人不靜。
一連被媳婦獎勵了三回，吳遠才得以緩口氣，靠在牀頭攬着媳婦問：“媽過來這幾天，是不是又想回去了？”
楊落雁聞言坐起身來道：“還真讓你猜着了。剛來前幾天，路過大姨家，又去三舅家，天天都樂呵呵地。今晚卻偷偷跟我提老頭子，而且提了三回。”
吳遠聞言道：“不行，咱就回去？”
楊落雁搖頭道：“小姨家還沒去呢！我給她吃了定心丸了，元旦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