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清儀的身體真是虧空已久，各方面都差得一塌糊塗。
秦齊一邊診脈一邊感慨。
一個好端端的人，要多麼不愛惜身體，才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啊。
花了許久看完之後，秦齊有了一些結論。
但謹慎起見，她還是打算先叫來相關人員進行一番詢問。
“陳奶奶，榮阿姨吐血的情況有多長時間了，以前她沒有吐過黑血是嗎？”
陳姨眼眶溼潤，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
“沒有，從沒有這樣。最開始太太只是偶爾會有血絲，近一兩年才嚴重到偶爾吐血，最近更是嚇人，頻率比以前高了許多，我這才把顏先生給叫回來了。
不過，她一直沒有吐過黑血，這是不是受了強烈刺激，夫人眼要不行了呀？”
秦齊趕忙安慰了幾句陳姨。
現在秦齊這小姑娘得了勢，就連陳姨看她的眼神，都猶如是在看華佗再世一般。
沒想到榮清儀竟是這麼隨意任性、是非不分的病人。
她看得出，陳姨對榮清儀一片忠心，所以纔會這麼難過。
華國中醫博大精深，民間高手如林，沒想到這一番飲鴆止渴的操作，竟歪打正着，尋來一位世外名醫。
陳姨說她昨晚睡得踏實，情緒也很穩定。
“嗯，如果她能好，那是顏家上下的幸運。”
秦齊拿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一下。
明明他纔是醫神華佗真正的後人！
她安排自己的徒弟肖琢負責後面的推拿，然後藉故叫着顏仲明到客廳裡討論病情。
他拿來足足五大本過去記錄的病歷。
昨天他看秦齊忙到半夜還亮着燈，也想着趕緊把這一檔子事情幹完呢。
“阿姨體內有淤積多年的沉痾痼疾，這一兩年投劑、服藥都不易見效，最近又感染新病、急症，此次纔會兇險無比。
華醫生快要昏倒，這溝通技巧他哪能學得會。
今天的她起得比昨日早一些。
“顏叔叔，榮阿姨的病還有救。”
要麼就是一聲不吭，要麼就是眼神遊離，要麼就是不按他的要求大吵大鬧、歇斯底里，他站那半天猶如上刑。
顏仲明這纔不疑有他，放心讓秦齊給榮清儀推拿。
秦齊指着肖琢，語氣溫柔地對榮清儀說道。
“慢慢你就會知道愁！要讓顏太太全力配合，這可是過去多少任醫生都沒做到的事，祝你好運。”
“不過阿姨這病現在不能急，要一點點慢慢來，用藥要緩，我先不開藥方，只是幫阿姨做些推拿和情緒上的疏導，全力輔助華醫生控制住阿姨的新病，然後再開方子調理阿姨的老毛病。”
肖琢也在旁邊認真學習，並按照秦齊的手法在自己腿上實踐，他不想秦齊太累，自己早點學會也能幫上忙。
但她現在，也不能給陳姨什麼保證。
華醫生哈哈一笑。
秦齊看着華醫生眼下的烏青，就知道他已經許久沒好好休息，不禁爲他掬了一把同情淚。
第二日一早，秦齊把病歷還給華醫生，然後就趕早給榮清儀又診了一番脈，心中更加篤定。
“小衡，你直接在我腿上試就行，又不會按壞。”
只見秦齊先是推拿病人的手腳末端，然後慢慢擴展至四肢，語氣溫柔又堅定，手法輕柔又專業。
秦齊謝過華醫生的提醒，然後就跟着華醫生還有肖琢一起去看醒來的榮清儀。
肖琢脣角一彎，然後就去洗了雙手帶上手套，動手給榮清儀做起了推拿。
然後，她來到客廳當着大家的面說出自己的診斷結果。
再好的名醫，要是沒有病人的全力配合，也是白搭。
顏仲明不禁感嘆顏家這次時來運轉。
仇達文表示秦齊確實是有醫術在身的，還把秦齊給王忠義和肖傳兵治療的事都說了一遍。
顏仲明眼眸一閃。
榮清儀多少年都不讓他靠近，現在竟對那小子如此親切。
榮清儀擡頭就看到兒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笑，立馬一口答應下來。
而且他也積累下不少中醫知識，現在學起來相當快。
顏仲明進來看了這情景竟有些嫉妒是怎麼回事。
華醫生趕忙擺手。
看着榮清儀這麼上趕子的配合治療，華醫生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肖琢瞭然，馬上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拿出了自己的專業態度來，那笑容十分到位。
而是留在原地，打算看看秦齊有什麼特別的溝通技巧。
這位醫生沒有怪她前來添亂，反倒有種得了大赦的感覺，一定是過去沒少受折磨呀。
怎麼秦齊這小姑娘讓她幹什麼，她都這麼心甘情願呢。
“這是我和前面幾任醫生記錄的病情概要，你要想看就拿去看。”
秦齊一直看到後半夜，才把所有病歷大致看完。
如今吐出黑血在我看來倒是好事，阿姨看上去人更虛弱了，卻也把積年沉痾衝開了。等新病穩定，後面我們就能專心調治痼疾，假以時日，如果阿姨全力配合治療，還是有迴轉的可能。”
過去那麼久，他都治不好榮清儀的病，實在不是他醫術太差，榮清儀得承擔一大半責任才行。
然後秦齊又去詢問華醫生這幾年榮清儀的病情。
華醫生聽了這話，不禁喜極而泣。
現在榮清儀的臉上笑成一朵花。
華醫生幫榮清儀做着各項常規檢查。
“太好了，有懂中醫的秦齊姑娘在旁輔助，保證顏太太今後積極配合治療的話，一定會大有希望。”
華醫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姑娘會懂看診，不過有人能頂上來也是好事。
榮清儀還沒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她白天吐出黑血不是壞事，很有可能是好事。
看來自己這以後是有伴了，不用再獨自承受來自病人及病人家屬的百般折磨。
陳姨雖然聽不懂秦齊說的病症，卻也明白夫人這是有了轉機，一時之間高興得合掌念起佛來。
華醫生心裡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面上倒是沉靜。
這顏太太本來就沒有疑難雜症，奈何最難的就是全力配合治療這幾個字，讓她做到這些，簡直比登天還難。
以前他跟榮清儀說什麼，那可都得不到什麼正經迴應的。
秦齊莞爾，“或許是因爲那句話，少年不知愁滋味”。
那肖琢手法如此青澀，她都甘之如飴，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兩人沒感受到華醫生的憤怒，只是一左一右地認真幫榮清儀推拿，屋裡氣氛甚是融洽。
華醫生做好了常規檢查也沒離開。
“不敢當，不敢當，還是先盡力治療再說，一切要靠顏太太的配合情況。”
榮清儀安心享受來自兒子的照顧，只覺得從未如此幸福過。
他昨晚已經悄悄打去電話問仇達文秦齊的醫術如何。
華醫生尷尬一笑，眼神飄向遠處。
看完之後，秦齊心中的結論更堅定了。
肖琢不禁疑惑地看了一眼秦齊，自己什麼時候名正言順地成爲她徒弟了？
等顏仲明去處理事情，秦齊看着在那邊殷勤做着病情記錄的華醫生，不禁笑了。
“伴君如伴虎，現在才懂得古代皇宮那些御醫的難處，看病事小、保命事大啊，我真佩服你，小小年紀竟能這麼淡定、心態又好。”
等推拿快結束，秦齊突然想到一件事，心情一下緊張起來。
“太好了，如果夫人身體恢復，您二位就是顏家的救命恩人。”
他也聽出來，這次華醫生不是隨便應付他說的安慰話，是真的有了希望。
各任醫生唯恐最後責任落到自己頭上，因此每次診病記錄都做得特別翔實。
他真是冤枉呀，枉擔了這麼多年庸醫的名聲。
只是滿心歡喜地陪笑，還誇他好厲害，那麼難的動作竟一學就會。
“華醫生，我看您眼下發青，可能也需要調理一二。”
以後離了這顏家，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到工作。
“阿姨，我一會幫您推拿，他是我徒弟，還請您配合一下。”
顏仲明精神一振。
一開始，肖琢的動作難免毛手毛腳，但榮清儀卻毫不在意。
要是她真的能全力配合，也不至於耽誤成這樣。
顏家太太病情反覆，雖然報酬豐厚，但顏家卻要求苛刻。
秦齊看他心情頗好，不由讚歎他的好心態。
希望他一會聽完，還能有這麼好的心態呀。
“不過有件麻煩事，不知道顏叔叔想到沒有？我和肖琢本是來陪阿姨走完生命最後一程，所以假冒的身份沒什麼顧忌。
但如果阿姨福大命大、身體恢復，肖琢的身份恐怕就要露餡，您要好好想想後面的應對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