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的秦漢科技門口，幾十人圍在一塊三三兩兩的聊着天，大有門庭若市之感。
原本還比較荒蕪的華關村在這一天突然就好像有了生氣。
不遠處的服務部，陳春看着秦漢這邊的情況，端着茶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上午八點多，秦漢騎着自行車跟韓思恩一起前往公司。
“怎麼這麼多人？”遠遠的看到門口的人羣，韓思恩便不安起來。
秦漢沉默着觀察了一會兒，自信的笑了笑，“這都是聞着味兒來的。”
說着，秦漢加快了騎車的速度。
韓思恩也沒多問，默默跟上秦漢的速度。
“秦總！”
秦漢一到公司門口，正在聊天的衆人忙迎了上去。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一堆手掌，秦漢隨意的握着，並裝傻道，“各位是...？”
“我是乾隆機械廠的廠長覃建同。”
“我是蒙田五金廠的廠長喬和正。”
“我是天天水泥廠的廠長倪飛鴻。”
...
大家一一做着自我介紹，秦漢不停的點着頭，雖然記不住，但做出很認真在記的狀態。
等大家自我介紹完，秦漢簡單寒暄了幾句後邀請大家到公司裡坐坐。
此時的秦漢科技沒啥可逛的，但大家愣是參觀了半天，在這個過程中秦漢倒是也真的記住了幾個人。
至於這些人過來的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來的人多，誰都沒有細談什麼，就是來認識認識，有個印象，然後表示出了對秦漢打印機的興趣，並主動告知秦漢，他們要採購秦漢打印機。
爲了不影響科海那邊的銷售，秦漢這邊的銷售價跟科海統一，來的這些人也不會介意，當天上午就簽下了幾份合同。
“之前求着賣都賣不出去，現在倒好，上趕着過來買我們的打印機。”臨近中午，把上午的訪客們都送走後，韓思恩一邊整理合同一邊搖頭說着。
“以前我們是搶國有資源的民營賊人嘛。”秦漢到一旁去給自己倒水，應付了一上午都沒能喝口水，“人家看不上我們也正常，現在不一樣了，我們可是肩抗國有打印機發展的民族企業了。”
“科技部那幾句話可真管用啊。”在一邊坐着的羅平聽着秦漢這話不由感嘆了一句，同時清醒的提醒道，“但本質上，他們的態度還是很模棱兩可啊，如果我們接下去不能做到該做的，即將面臨的反噬恐怕不可估量。
或者說，現在獲得的越多，到時候的反噬就會越嚴重。”
“你頭腦還是很清晰的嘛。”秦漢滿意的端了杯茶遞給羅平，“確實是這樣，接下去我們真的做好了，那麼大家都好，科技部這次的表態，也很可能成爲歷史性的關鍵節點。
可如果我們做的不好，那就等着去當歷史的罪人吧。”
“你也知道啊，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稍微收斂點去享受這次科技部帶給我們的福利呢？”羅平謹慎的看着秦漢，“我看你這會兒怎麼有點來者不拒的樣子，今天就能這麼上趕着跑過來的公司，這裡面可絕對藏着一些不太靠譜的主啊。”
“事情都發展到這一步了，還這麼小心翼翼的做什麼，我反倒覺得，現在我們要做的，還就是野蠻生長，先把規模和市場做起來再說。”
“你這麼野蠻生長，想過後果麼？”
秦漢喝了口茶，轉過頭看向公司外，“你有沒有想過，科技部這一次爲什麼願意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們願意鬆口？
難道真的就是被我的真誠和抱負給感動了？”
羅平一怔，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真沒有深入去解剖這個問題，“難道不是麼？”
“這兩年，真誠的人不多麼？有抱負的人不多麼？
陳春就是擺在我們面前最直接的一個例子，可他去年經歷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你難道沒有看在眼裡麼？”
秦漢微微用力捏了捏手裡的杯子，“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靠真誠和抱負這種東西來推動的。”
羅平眼神猛的一震，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並走到秦漢身邊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你的意思是...難道...？”
秦漢側過頭看着羅平，也是讓他更能看清楚自己的表情，“我這次去找李淳，並不是因爲走投無路或者着急想要鋪開市場。
而是因爲我這段時間通過各種細節，慢慢的意識到，寒冬正在慢慢離去。
風向已經開始改變了，我感覺，1984年，春天要來了。”
“你確定麼？”羅平表情嚴肅的看着秦漢，在他看來，這顯然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且非常非常關鍵的問題。
“我之前有60%的把握，而當李淳答應了我的請求後，這種把握達到了90%。”秦漢嘴角慢慢上揚，“坐在那種位置的人，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帶着周全考慮的。
而我這個時候主動去做他手裡的一把刀，一把開天闢地的刀，我相信他現在對我應該也很滿意。”
羅平的眼神在秦漢的臉上掃了幾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也開始看向公司外，遠遠看去，還能隱約看到今天上午那些人的背影。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羅平自言自語的感慨着，“春天，真的要來了麼...”
秦漢同樣也看着那些已經變得很小的背影，“我們跟他們，本質上都是野草。
既然春天要來了，那就肆意的生長吧。
滿眼綠意的春天，纔是春天該有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