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周瑞穿的太乾淨了,讓這些五顏六色的人,一下子產生了不爽的感覺。
明明只是心平氣和的一句話,卻讓幾個彩虹寶寶分外反感。
“你誰啊!在這吆五喝六的!”
周瑞平靜道:“我是呂旭波的同學,來找他。”
呂旭波驚訝於周瑞出現在這裡,立馬站了起來,走到周瑞身邊小聲道:“你怎麼找過來的?”
“你爸在找你,找到校門口了,說你好幾天沒回家了。”
呂旭波臉色陡然變得難看,半晌後才說道:“你回去吧,這邊晚上纔開工,我不回家。”
這裡白天做正常生意,而改裝車輛由於非法,還涉及到一些走私零件,都是在晚上偷摸着幹。
周瑞掃了一眼“鑫泰汽修”的狀況,說道:“所以你白天學校裡睡一整天,是因爲晚上在這打工?”
呂旭波鐵着臉點了點頭。
其同學都還在念書,學習,煩惱着誰喜歡了誰,分數高了或低了。
而呂旭波卻已經在每天和機油、零件打交道了,身邊還都是些五顏六色的社會人士。
呂旭波良久之後纔開口道:“你回去吧,別管我的事兒了,我家裡的事兒也一樣”
他幾乎是咬着牙,說出的這句話。
別管我的事兒了。
我的生活夠爛了,與其讓我的朋友知道不如就這麼獨自扛下去。
周瑞卻說道:“這世界上閒事很多,但朋友的事都不是閒事,我被人找麻煩,你不也是出來多管閒事了?”
“那不是一回事你自己也能解決。”
“自己能解決,和朋友願意幫,也不是一回事”
前世呂旭波被關進去,十有八九就是因爲這邊的事兒!
周瑞還要再說什麼,一個黃毛卻坐不住了,拎着酒瓶子走來,瓶底指着周瑞道:“小子,剛纔問你話呢,聾了?混哪條道的?管我們的事情!”
周瑞眯起眼睛。
短短半個小時,周瑞被兩個人拿酒瓶子指着。
前一個已經躺倒了。
周瑞的眼神沉了下來。
呂旭波攔在周瑞面前,對黃毛吼道:“他就是個普通學生!我同學!你少在這嚷嚷!”
“媽的給臉不要臉,我幫你出頭,你在這裝逼!操!”
眼看着又要起波瀾,那位泰哥終於發話了。
“夠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周瑞也望向了這位在場中年紀最大的,隱隱像是大哥的人。
泰哥卻沒有看周瑞,而是看向呂旭波。
“小呂,真是你同學?”
呂旭波重重的點了點頭。
“能來這找你,你朋友有點膽色,家裡有事就先回去處理吧,晚上開工算你請假。”
黃毛還不依不饒:“大哥,就這麼放人啊?”
泰哥直接瞪了他一眼:“老子開店的,又不是搞拐賣的,媽的你家就沒有個急事兒?就你屁話多!”
呂旭波感謝的對泰哥鞠了一躬:“不用請假泰哥,我很快就回來。”
然後拉着周瑞就走了。
周瑞一邊被呂旭波拽着跑,一邊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泰哥”。
對方只是繼續夾菜喝酒,沒再看這邊。
遠離身後的喧鬧,呂旭波拽着周瑞,一直走了好幾百米才停下來。
“我爸在哪?”
周瑞沒廢話,直接帶着呂旭波繼續前進,拐了一個彎,走進了一處橋洞中。
橋洞內沒有燈,全靠兩側透進來的光亮。
神奇的是,橋洞下支了一個燒烤攤。
攤主正在將瓶瓶罐罐擺出來,而後方已經擺上了矮桌。
呂德泉抱着酒瓶子,趴在桌子上,顯然是徹底喝醉過去了。
周瑞指着那身影,努了努嘴
半小時前,這個酒癮發作的酗酒者,用碎瓶子指着周瑞。
然後周瑞幹起了老本行。
從路邊扣了一塊磚,放倒了對方。
沒打的太狠,只是確保了呂德泉手裡沒有武器,呂德泉也沒有暈過去。
但周瑞是沒法再帶着這人了,呂德泉酒癮發作太過危險了,放着不管也不合適。
恰好這時,一個騎着三輪夜攤車,帶着鍋碗瓢盆叮鈴咣噹的攤主,從橋洞下經過。
周瑞靈機一動,擡手將其攔了下來,500塊錢包場,讓攤主在這裡就地擺攤。
這種移動夜攤,本就是哪裡有生意停在哪裡,有大主顧自然願意,幾分鐘就在橋洞下立了個攤子。
而呂德泉,也得到了他心心念唸的酒精,並且是兩瓶500毫升的二鍋頭,然後終於安分了下來,笑的像是一個油膩的孩子。
周瑞雖然沒有幫呂德泉戒酒的想法,但畢竟這位是呂旭波的爸爸,看着這傢伙哐哐旋白酒,他是真怕給人喝死了。
好在呂德泉旋了一多瓶後,直接睡死了過去,安分的趴在桌子上,周瑞這纔有時間去“鑫泰汽修”。
看着父親狼狽的樣子,呂旭波感覺到心裡彷彿有一個泥潭在吞噬他。
這個曾經是家庭頂樑柱的男人,現在徹底被變成了一個人見人嫌的渣滓。
他試了好幾次都叫不醒呂德泉,最後頹然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周瑞沒有打擾他,而是對攤主說道:“老闆,烤點串!自己搭配着來!”
“好嘞!馬上來!”
夜攤包場,別有一番滋味。
橋洞下,夜攤的黃燈泡照亮了一小片黑暗,燒烤的煙氣在光線下渺渺升起。
夜攤老闆忙碌着烤串,酗酒者趴着昏睡,兩個少年面對面而坐,共同編織出了一副奇異的畫面。
呂旭波壓抑了許久,才苦澀的開口道:“你不該理我爸的,他耍酒瘋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周瑞無奈道:“我一開始也不想,但當時的情況我不出面,呂叔叔可能會犯錯誤,他拉住了兩個女生不讓走。”
呂旭波眼神更加黯然:“周瑞謝謝,但你不該來的他不過是個酒鬼,我不想他影響到你”
“老闆,串來了。”
一盤未必乾淨,但絕對誘人的烤串,放在了兩人面前。
周瑞拿起一串說不上是什麼的肉:“別說呂叔叔了,說說你吧,真決定畢業後就幹這個了?我看那些人的打扮,可不像正經修車的。”
呂旭波也拿起一串:“泰哥人不錯而且修車這行,哪有手底下乾淨的。”
“可別的行業,有手底下乾淨的,你讀的是普通高中,又懂哪門子修車?反正都是從頭學起,爲啥要幹這個?”
呂旭波將空籤子一扔,說道:“別的地方沒什麼錢。”
周瑞道:“你缺錢?”
呂旭波目光瞥向別處,嗤笑一聲:
“很奇怪麼?有這麼一個老爸,誰不缺錢?!”
說到這裡,呂旭波嘴巴發苦:
“你知道我媽跟人跑了以後,他多久沒工作了麼?三年了!那點家底早就被他都換成酒了!我不出來掙錢,我不出來和這幫人混,怎麼吃飯?!怎麼交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