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吳楚之的提問,楚天舒點燃一支菸,抽了兩口後,雲淡風輕的說道,“沒啥,就是我前兩天跟他們說過,讓你開始接班了。”
見吳楚之一臉驚詫的望着他,楚天舒嘴角撇了撇,雙手一攤,“那麼吃驚做什麼,老子打下的江山,不都是你的?早點,晚點又有什麼區別?
誒!楚楚,我說你娃還是有點孝心行不行?你舅舅我也一把年紀了,你就讓我早點退休早點輕鬆,你和莞莞把娃兒早點給我生了,讓我頤養天年不行嗎?”
龔明和李富根笑出了姨母狀,吳楚之和秦莞也是他們看着長大的,這青梅竹馬能夠走到一起,他們也覺得很是幸福。
望着楚天舒那依然硬板健碩的身軀和肌肉虯結的手臂,吳楚之一臉大囧。
您老人家現在出去打架,等閒七八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您給我說老?
他撇了撇嘴,“小舅,我還小,我還要讀書。”
楚天舒嗤笑一聲,“放屁!你剛剛也說過,你們導師說可以給你方便,讓你可以兩邊兼顧。
你當老子傻啊?你就是不想接這個班,一天到晚就想自己搞一攤子事來!”
他沒好氣的掐滅了煙,手指在吳楚之的額頭上戳着,“誒!我是真的搞不懂了,別人沒條件才創業,我這個攤子不大不小也是有模有樣的,就你一個繼承人,你還看不上!”
說罷,他眼珠轉了轉,而後開了口,“你看要不這樣,這個Mp3的項目,你來負責做!投資款算小舅借給你的,這也算是創業了,你做不做?”
吳楚之嘴角扯了扯,我要是答應,就是信了你的邪了!
楚天舒的那些陰損招數,他用大腳趾都能想到。
現有的人、銷售渠道全部都是天晶科技的,到時候總有機會被這無良小舅收拾的。
“不做!這麼簡單的事情,毫無技術含量!整個就是一個銷售的事情,我都把過程說得那麼清楚了,你就算是擺頭豬上去放在那,也是穩賺不賠的。”
旁邊的李富根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黑着臉的龔明擡手便給了他一個爆慄,“楚楚,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豬能做銷售?”
吳楚之捂着額頭愣了愣,頓時反應過來,原來小舅最初是準備讓龔明去做的。
他扭頭望着龔明,幽幽的說道,“龔叔,其實豬在動物裡面挺聰明的,豬會用工具,也懂合作,更知道共情,您看豬是不是具備一切做銷售的潛力?”
龔明哭笑不得的又給了他一個爆慄,笑罵了一句小兔崽子。
插科打諢了一會,楚天舒把話題扯了回來,正色道,“怎麼樣,你考慮考慮兩天?”
吳楚之也恢復了正形,“小舅,我就不明白了,怎麼這麼急着讓我接班?您本來還是年富力強的年紀!
我的打算是自己創業幾年,然後再接班,又不是不接。你着急個什麼勁兒啊!別給我裝,你再幹個十年二十年都沒問題的。”
這麼早退休,也不怕得老年癡呆症啊!
楚天舒推心置腹的說着,“傻小子,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一下子全部交給你?就你現在這樣子,怎麼着我也得帶你幾年纔會安心放手。
這跟着我的百來號兄弟,我也得對他們負責,怎麼可能讓你一愣頭青這麼着急忙慌的上位?
我是看着你長大的,知道你不願意走你爸安排的路子,給你個臺階下,不要不識好歹。
到我這裡,比你在你爸面前說要創業,
至少他接受度要高很多,不會一棍子給你打死。
而你在我這裡,也不妨礙你創業,反正公司這攤子事,你從小看也看會了,有你李叔和龔叔在,你也不用操什麼心,先在我這裡幹着,把你想做的事,想好後再去做。”
望着小舅誠懇的模樣,吳楚之沉默的低下頭仔細思索着。
楚天舒三人也不催促,自顧自的喝着茶聊着其他的事。
小舅把話說得很明瞭,這似乎也是最合適的安排,自己其實也沒有反對的必要。
別不識好人心。
他正要擡頭說話之際,腦海裡響起一道聲音。
“小子,你小舅有病!”
是斯文森的聲音。
不過這句話,卻激怒了吳楚之,“老爺子!你特麼的纔有病!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孃親舅大!
何況是被楚天舒從小當做兒子養的,倆舅甥感情非常深,吳楚之聽不得這話。
斯文森苦笑一聲,“抱歉,是我沒說清楚,我是說你小舅身上患有疾病。”
吳楚之愣了,“怎麼說?”
他有點不信,什麼時候做投行的,還學會看病了?
何況他舅媽就曾是個醫生,楚天舒身上有病,她會看不出?
“你看他的手指。”斯文森也知道他的疑惑,言簡意賅,直接說道。
吳楚之偷眼瞄去,小舅正在和李富根說着主板代理的事,幾根手指在茶几上點着。
“我小舅的手指怎麼了?沒什麼問題啊”他左看右看都沒看出異常來。
“忤狀指,雖然還不是很明顯,但你注意看,你小舅是不是手指指端大於指節。”
吳楚之順着提示去看,這才發現了端倪,確實非常的不明顯,不過和自己的手指一對比,卻又顯得那麼顯眼。
他又驚又疑,心裡一片忐忑,“老爺子,這‘忤狀指’有什麼說法嗎?”
有個精通醫術、從小看着他長大的未來岳母在,他比平常人知道的醫學常識要更多一些。
身體的一些變化,就相當於警報器,只要體內出現一些疾病,就會亮起警報燈,這是身體在向你求救。
比如無故犯困,且老是覺得累,若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還總找不到原因,就需要早點做檢查了,很可能是疾病信號,有可能是甲減、心腦血管疾病或者三高,以及低血壓。
比如尿液的顏色也是一種預警,特別黃,要小心肝臟問題,或者呈現茶色和紅色,則要注意腎臟方面。
吳楚之雖然不知道這手指的變化到底代表着什麼,但他知道,小舅的身體確實出問題了。
“肺癌。”斯文森平靜的說出兩個字。
吳楚之頓時全身一緊,冷汗直流。
“老……老爺子,這可開不得玩笑!你不會弄錯了吧。”
斯文森嘆了一口氣,“我就是死這上面的,怎麼會弄錯?忤狀指要麼是先天性心臟病,要麼是肝硬化,要麼便是肺癌。
你自己想想,你舅舅有沒有可能是前面兩種。”
吳楚之沉默了,要是先天性心臟病,小舅在部隊裡面早八百年就查出來了。
肝硬化也不可能,小舅的臉色很是紅潤,並沒有肝性面容。
那麼唯一的答案便是……肺癌!
結合着平行時空傳來的記憶,後期出現在商業場上的小舅,似乎沒有抽過煙,應該是平行時空的自己提前進行了逆天改命。
吳楚之心裡再無懷疑。
也是,小舅的煙癮很大,一天三包煙,怎麼說都不聽。
不過斯文森話裡的用詞,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爺子,你說不明顯,意思就是還有救?”他在腦海裡和斯文森確認着。
得到是‘早期’的答案後,吳楚之鬆了一口氣。
他擡起頭,打斷了楚天舒他們的閒扯,“小舅,要我答應接班也行。你答應我個條件。你答應了,我二話不說,直接接班,天晶這家公司你帶不帶我都無所謂,我太熟了。”
楚天舒聞言一愣,而後笑了起來,“楚楚,不要說大話哈!你還嫩了點!說吧,什麼條件?”
吳楚之平靜的說道,“你去做個體檢。”
龔明和李富根差點笑了起來,這孩子找臺階的水平……
真高!
讓他們意外的是,楚天舒聞言卻撇了撇嘴,“不去!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沒事都整出事來!我身體健康的很!換個條件!”
吳楚之冷哼了一聲,“你好幾年都沒做過了,不對!你好像從來就沒做過!”
楚天舒嘿嘿笑了起來,“你當你舅媽是吃素的啊?她也是醫生,雖然是個骨科軍醫,但有她在,我何必去花那個冤枉錢。”
吳楚之也不廢話,起身出門。
“肯定去財務部找丁大姐搬救兵去了!”龔明哈哈大笑起來。
李富根跟着笑着,“老大,你就去嘛,畢竟上了歲數,也該做做體檢了。”
“是啊!老大,趕緊把楚楚拉回來,不然一會兒丁大姐來了,到時候你沒面子,還是得去,何苦呢?”龔明吭哧吭哧的笑着。
楚天舒一拍桌子,怒了,“她敢!我給她八個膽子都不敢在老子面前瞎咧咧!瞧瞧你們兩個沒出息的樣子!男人,在屋裡腰桿要直!不能慣!要不,賭一百塊錢,你們看她待會來了,敢不敢教訓我!”
龔明和李富根頻頻點着頭,不過肩膀卻不停的聳動着。
憋得難受!
擱我們這兒演帝位?
這麼多年了,誰還不知道誰啊?
不多時,走廊上響起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楚天舒眨了眨眼,挺直了腰桿,大馬金刀的坐在位置上。
龔明正想笑,忽地門邊“砰”的一聲被推開了。
他還在心裡納悶着怎麼這麼快時,就見楚天舒的老婆,丁晶滿臉煞氣的來到了辦公室裡。
吳楚之的小舅媽丁晶,和楚天舒就是在野戰醫院裡面結識的。
軍醫,首先是個軍人。
而且是個經歷過戰火的軍人。
一臉英氣的丁晶往那一站,龔明和李富根便不自覺的將身體蜷縮了起來,降低着存在感,等着看好戲。
瞥見自家男人手中還沒熄滅的煙和手指,想起吳楚之說的話,丁晶心裡一酸,站在那裡看着楚天舒也不說話。
她心裡在不停的自責着自己的粗心大意。
這麼明顯的症狀,她怎麼就錯過了!
其實,越是親密的人,他的變化越難被發現。
丁晶的沉默,讓龔明和李富根忐忑了起來。
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們同情的望着面前的老大。
在他們的目光中,楚天舒背挺得更直了,一拍桌子搶先怒道,“你來得正好!我說我要去體檢,讓這小子去安排,他卻推三阻四的,我正準備好好收拾他一頓!
怎麼,他跑你那去告狀了?不會是倒打一耙誣陷我吧?”
吳楚之驚呆了!
李富根驚呆了!
龔明也驚呆了!
老大的腰桿確實是挺得直直的!
但是爲什麼就讓人覺得這麼不要臉呢?
果然帝位!
丁晶正要出口的怒吼生生的被卡在喉嚨裡,憋在那裡滿臉通紅。
讓她臉紅的是,當初怎麼就看上這麼一個無賴玩意兒!
楚天舒很光棍的站起來,摸出電話,摁通了一個號碼,“鄭大姐,我,楚天舒!幫我安排個體檢唄。
沒事!就你弟妹和你女婿他們在那瞎操心……”
丁晶一把搶過電話,拿到辦公室外說了起來。
龔明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老大,你的背確實挺直的哈!”
面對老友的譏諷,楚天舒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頭,“怎麼樣,我沒說錯吧,她敢教訓我嗎?話都不敢說一句!”
龔明和李富根無奈的點着頭,只能認栽,各自掏出一百元拍在桌上。
楚天舒眼疾手快的拿過錢,趕緊塞褲兜裡,而後給了吳楚之一個警告的眼神。
這時,小舅媽捏着電話進來,“收拾一下,趕緊走,現在去醫院。”
楚天舒愣住了,“體檢不是早上嗎?要做也是明天的事啊!”
丁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鄭大姐說,趁着下午快下班的時間去醫院,把CT、X光之類不需要空腹的檢查做了,她給你安排熟人,免得早上去排隊。”
楚天舒無奈的瞪了吳楚之一眼,手指點了點他,“你記住你說的話哈!”
……
數碼廣場到華西醫院其實並不遠,走路也要不了多久。
望着前面開車的吳楚之,坐在後排的楚天舒嘟嘟囔囔的,“一天到晚盡是瞎胡鬧!不知道你小舅最煩醫院消毒水味道嗎?
開什麼車啊,走個路又不費什麼事!一天到晚就知道浪費錢!”
此時的吳楚之心裡忐忑不安,但面上也不敢露出什麼來,免得引起楚天舒的懷疑,只好頂了一嘴,
“你沒看我舅媽穿着高跟鞋嗎?什麼眼色啊!”
楚天舒心裡一個咯噔,趕緊討好的望着正自家那鐵青着臉的母老虎,“我就是覺得,我們倆好久都沒一起壓馬路了,想浪漫一把。”
丁晶聞言嘴角抽搐着,好懸沒忍住哭意,只好怒道,“老孃天天晚上喊你出去散步,你怎麼不肯呢!”
到了醫院,三人來到鄭雪梅的大辦公室,早已知情的她已等候多時。
不過爲了不引起楚天舒的懷疑,此時的她正拉着手下的研究生分析着病例。
見三人進屋,鄭雪梅起身開口便是調侃,“喲!我們鐵骨錚錚楚老大還知道來體檢啊!難得啊難得!”
丁晶會心一笑,趕緊換上一張笑臉。
都是醫生的她們,很清楚,心理因素對癌症的治療有多麼的關鍵。
很多病人,其實是死於自我恐懼。
癌症這玩意兒,也沒什麼好辦法,但是早發現早治療絕對是最有效的。
偷眼看了看楚天舒那還不明顯的忤狀指,鄭雪梅心裡放心了小半。
楚天舒尷尬的笑着,年年鄭雪梅都讓他去體檢,年年他都當耳邊風,左推右阻的不去。
寒暄幾句後,鄭雪梅指了指自己桌上一大堆病歷,“全部安排好了,我這還在講課,就不陪你們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讓人帶你們先去影像科。”
楚天舒撇了撇嘴,“嘿!我還以爲有鄭大主任全程陪護的超級至尊VIP待遇呢。”
鄭雪梅聞言翻了一個白眼,“搞清楚!這裡是華西!只是個小體檢,能給你安排就不錯。覃風,你帶他們去。”
覃風應了一聲,帶着楚天舒三人往影像科那邊走去。
除了辦公室,覃風笑嘻嘻的和吳楚之打着招呼,而後壓低了聲音“小吳,最近怎麼沒看見你上線啊?
羣上說我們的沙巴克都被別人宣戰了!後天晚上你可一定要上線,沒你那把屠龍在,我們士氣不穩。”
吳楚之聞言一愣,疑惑的看了看他,而後嘿嘿笑着,“覃哥,我不玩了,今天把號都賣了。”
覃風聞言一怔,狐疑的說道,“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給賣了?缺錢了?哥哥借給你!”
“哪用得着你借啊?這不馬上四六級了,我都大三下期了,這次必須得過,不然交代不過去了。”
覃風目光閃了閃,心裡嘆着氣,面上理解的點點頭,“嗯……也是!馬上校招季了,這次考試很關鍵。你可真得仔細用心了。”
見吳楚之點了點頭,覃風附耳過去,“拼拼命,考過了,你覃哥帶你去夜場蹦迪!”
而後把聲音壓得更低了,“到時候叫上幾個白絲衛校妹子,給你當獎勵。”
吳楚之聞言大囧,小舅就在身後,而且小舅那聽力好得跟蝙蝠似的,趕緊搖手,“別別別,覃哥,好意心領了,夜場那種地方太吵,我呆不慣!
這樣好了,等考過了我請你吃火鍋。”
覃風笑笑也沒繼續說什麼,帶着他們一路向前往影像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