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罪法司爲了這場宴請全體上下全都動了起來,熱鬧不已,大白天就看到一羣陰司進進出出,不是手裡擡了盆景就是擡了桌子等裝飾擺設。
罪法司裡專門接待用的千人宴會廳也全部翻檯,偌大的場地只留下一張三十人的圓桌。
華麗的地毯,亮麗的水晶燈,莊嚴又不失貴氣優雅的檯布,一個個酒杯餐盤骨碟透亮的擺放整齊,偌大的圓桌中心一盆山海花林盆栽,華貴上檔次。
一切都在穩條不亂的準備着,看起來整個罪法司都在忙於這場宴席,可實則背地裡會有一羣鬼悄無聲息的進行着部署的最後一道關卡,檢查。
兩天的時間,足夠罪法司的鬼按照薄奚宸的吩咐部署好一起,不僅是人手和武器等,就是罪法司裡外圈的地界也被薄奚宸暗中佈下了陣法。
整個宴會廳裡同樣佈下了陣法,雙重陣法既防止了宴會廳裡的領頭人逃走,也防止了守在外的下屬們跑出罪法司去搬救兵。
一直到晚上六點,罪法司等來了第一批客人。
罪法司大門前走來了一羣長長的隊伍,遠遠看去至少有上千只鬼魂,聲勢浩大,看得等在門口接待的重音眸光暗了暗。
在刑獄司的一羣鬼走近後,重音擡步迎了上去,斯文的臉上盪漾起一抹標準的謙和笑意,朝着領頭的少年拱手道。
“歡迎時大人。”
沒有卑微,沒有獻媚討好,一切那般自然親和,就仿似真的只爲接待客人一般。
時隱隱笑意深深,輕靈的聲音自脣邊溢起:“重音,好久不見了。”
聽了這看似純真,實則意味深長的話,重音面上笑容不變,平靜的道:“能讓時大人記住,重音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他們不過在往常的幾次三司會面是見過而已,就連話都很少說過,如此熟悉的口吻,根本就是不懷疑好意。
“是嗎?”時隱隱狀似愉悅的一笑:“那麼重音可要繼續受寵若驚下去,因爲我可是很期待有一天重音能夠投入我的懷抱呢。”
重音面色略微僵了僵,周圍站着的罪法司的鬼也都表情怪異起來,時隱隱這才仿似察覺到自己言語中的過失,啊了一聲,抱歉道。
“口誤口誤,實在不好意思,大家可千萬不要想歪了,我可是很看重重音的才智的。”
重音笑了笑,並沒有接時隱隱的話,而是側身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宴席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家大人也在裡面恭候多時,時大人這邊請。”
時隱隱見此,眼睛流轉着顧盼生輝又高貴晶亮的琉璃光澤,笑着點了點頭,跟在了重音身後走進了罪法司。
而時隱隱身後跟着的一羣鬼同樣紛紛跟在後面走進了罪法司,只不過在穿過罪法司的外圍,即將進入內圈的時候,被內門的守衛攔下了。
重音腳步一頓,回神歉意的看着時隱隱:“抱歉時大人,爲了不造成混亂,時大人只能帶兩百屬下進去,剩餘的需要留在外圈。”
說到這裡,重音不給時隱隱拒絕的機會,話音一轉接着道:“內圈和外圈離的並不算遠,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外圈的鬼是能聽到的,所以請時大人放心。”
時隱隱隨意的笑了笑:“客隨主便,就這樣吧。”
他話音一落,跟在他身後的雙側就對身後一羣黑壓壓的鬼打了個手勢,整個隊伍就一分爲二,前兩百鬼跟在了時隱隱身後走入了內門,剩餘的幾百只鬼訓練有素的分隊後就圍成一個個小圈在原地坐下了。
也不跟着罪法司的陰司去其它地方休息,就這麼待在原地,甚至連吃的東西都不用陰司準備,他們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就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時隱隱一羣人隨着重音直接來了宴會廳,宴會廳外偌大的空地擺了一桌桌餐桌,隨便看一眼就有不下幾百桌,顯然是給兩司掌權者帶來的下屬用餐的。
看着陣勢倒是真像那麼回事,佈置的妥妥當當,不知道的還真以爲是大型的宴請。
時隱隱眨眼間遮掩了眼底的流光,而他懷裡抱着的紅狐通體黑亮的眼睛假寐的眯起,一抹精光一閃而逝。
不需要重音開口,時隱隱就已經開口了。
“赤煞和雙側跟我進去,其它的留在外間用膳吧。”
重音聞言,對着候在一旁的管事遞了個眼色,那管事急忙擡手示意身邊的服務人員引領着衆鬼落座。
而重音則帶着時隱隱三鬼妖走進了宴會廳。
偌大的宴會廳裡一張三十人的圓桌在中心擺放,顯得鶴立雞羣又氣派不已。
只見桌邊站起一抹纖細的身影,上前走了幾步對着他們揚脣一笑。
時隱隱目光流動着別樣光彩的看着二十多米外的女孩,確實如資料上顯示的一樣,很美很乾淨,那種乾淨是一種沁人心脾的純澈清新,精緻的五官純美的無與倫比,一雙純澈的眼眸彎彎如月,帶着笑意。
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彎彎的眼睛裡平靜無波,波瀾不驚,那份從容和風輕雲淡的氣息,簡直與外表的純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時隱隱三隻打量薄奚宸的時候,薄奚宸同樣在打量他們,雖然一早就在冥娃那裡得到了他們相關的資料,可卻從未見過,今日是第一面,倒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原以爲該是外表芝蘭玉樹高潔傲岸的皇族少年,卻不想外表看起來竟然是如此高貴乖張又純真雋美、帶着孩童身上濃濃朝氣玩樂氣息的少年。
那一身深藍襯衣外套一件白色西裝馬甲身材欣長又帶着幾分纖細的身影,看起來弱不禁風又別有美感。
精妙絕倫的鵝蛋臉帶着純真又皎潔的如同孩童一般的笑意,一雙狹長的眼眸線條勾勒出一種複雜的氣息,高貴與冰冷,純真與乖張,種種氣息交織出讓人流連忘返的雋麗。
黑亮的瞳仁明明是純正的黑色,卻在波光斂漣顧盼生輝間帶出一種琉璃溢彩的七彩色澤,美得猶如水晶娃娃一般,卻也高貴的如古時候侯府走出來的小侯爺。
不過時隱隱生前也確實是一個小侯爺,雖然只活了十八歲,可他的一生卻極爲驚才絕豔,豐富多彩。
三歲能詩,五歲舌辯羣臣,七歲治國,十歲領兵奪敵八座城池,十二歲研究出流火彈,十四歲就帶兵攻下一國都城,直接佔山爲王,卻偏偏不愛江山,將奪下的江山丟給了自己的父親,玩膩了權謀政治和戰爭廝殺的小侯爺,直接丟下整個皇室跑去了江湖上闖蕩。
不過一年就以十五歲的年紀名震江湖,奪了武林盟主的寶座不說,還奪了魔道領頭人的位置,亦正亦邪,一半正義,一半邪惡,做事全憑心情,喜歡新鮮事物,爲此簡直可以喪心病狂。
玩膩了江湖後,時隱隱就玩上了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簡直就是男女通吃。
可饒是這樣,他也不過短短一年就徹底膩歪了,再次開發了新樂趣,去做起了海盜,做了一年海盜玩膩後又去做山賊,山賊玩膩後又去當叫花子,還創立了一個乞丐幫。
一直到十八歲,全世界所有能玩的不能玩的都被時隱隱玩了一個遍後,終於讓他無聊到生無可戀的返回了國都,然後在一羣兄弟的打壓和暗殺中生出了一個興奮又瘋狂的念頭。
那就是死亡。
他所有都玩過了,唯獨沒有玩過死亡,因此,在一次暗殺中,時隱隱自己將胸口送入了刺客的劍下,就這麼把自己給玩完了。
時隱隱死後,作爲他的暗衛,雙側當即就抹了脖子跟隨而去,這一跟就是如今這般數百年的時間。
對於這個時隱隱,薄奚宸覺得他就是個奇葩,玩貨界真正的第一人。
至於時隱隱懷裡那隻狐狸,那也是一個悲催的主,本來一個狡猾聰明的狐妖,自從遇上時隱隱,被他狠狠的坑了之後,就再也逃不出時隱隱的五指山,連帶着多年的欺壓下把腦子也欺壓的蠢笨了,但凡有時隱隱在的地方,他就是個二缺貨。
就在雙方打量間,時隱隱一行鬼已經來到了薄奚宸面前,薄奚宸看着時隱隱笑道:“感謝時大人賞臉,我是宸君。”
時隱隱看着薄奚宸從容淺笑的臉,同樣露出一抹乖張璀璨的笑意:“早就對宸君有所好奇了,沒想到見了本身讓我如此驚豔,可比傳聞中美多了。”
時隱隱說着就上前優雅有禮又帶着幾分熱情的給了薄奚宸一個擁抱,薄奚宸被抱住後,眉梢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笑容深邃了幾分,明明溫和純粹,卻莫名讓站在一旁的雙側警惕了起來,眸光鋒利戒備的盯着薄奚宸。
那死氣沉沉仿似地獄一般的眼眸這麼盯着人,別說是人,就是鬼也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可薄奚宸卻仿似感覺不到這陰森可怖的視線一般,垂眸笑道。
“時大人也同樣如傳言般熱情,我以爲你生前男女通吃已經玩的沒興趣了,沒想到來到地府卻又重操舊業玩起生前玩膩了的東西。”
一句帶笑的話語,頓時讓抱着薄奚宸的時隱隱眸光異彩綻放,猶如純真的孩童般低低的笑出了聲,說出的話卻極其乖張肆意。
“幾百年了,地府能玩的我都玩遍了,所謂返璞歸真,我也只能嘗試一下歸真後的樂趣了。”
時隱隱說着,鬆開了薄奚宸,通身貴氣的站定,他身上有一種純粹卻威儀的氣勢,那種氣勢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一種自靈魂深處散發出的貴雅,正是這種氣息讓他不需要自擡身份就已經比旁人高大尊貴了。
薄奚宸看着與自己面對面,精緻雋美的臉上帶着璀璨純真又乖邪的笑意的少年,贊同的點點頭笑道。
“返璞歸真,這倒是一種樂趣,只是希望時大人不會又想嘗試鬼死後的感覺,把自己再次玩完了。”
調侃的笑語讓時隱隱臉上的笑意頓了頓,雖然他的神情依舊那般完美滴水不漏,可是他的內心卻第一次出現了一種意外又興奮的感覺。
那種感覺是一種棋逢對手的戰意,這讓時隱隱看向薄奚宸的眼神也多了一絲不易察覺又讓人毛骨悚然的熱度。
時隱隱懷裡的赤煞明顯感覺到了時隱隱的氣息,加上薄奚宸那如水般細密柔軟卻暗藏鋒芒的笑語,讓他很是意外了一瞬。
要知道時隱隱在他面前可是個永遠嘴皮子利索的讓他恨不能撕爛的強人,哦不,應該是強鬼。
如今時隱隱雖然依舊和薄奚宸你來我往的進行着言語藝術的對戰,可明顯的,時隱隱並沒有佔上風,甚至隱隱有一種矮人一截的趨勢……
不過薄奚宸和時隱隱並沒有繼續鬥下去,薄奚宸客氣的請他們入座後,重音就讓服務員上了茶,自己也沒有再出去,而是坐在了薄奚宸身邊陪同。
笑殺被薄奚宸派出去了,作爲禮儀他自然不可能留下薄奚宸一個人陪同對方三隻,加上男女有別,他在這裡陪同會更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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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時隱隱這個玩貨決不能以正常思維來看待~二更依舊暫定晚上八點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