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的身高超過一米八,雖然不算矮,但在西方的國度裡卻也並不算高。
哪怕是他練拳練功,功夫已經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可身上的肌肉卻也顯得很平和,並不像一般人一樣,渾身遍佈明顯的肌肉,筋骨虯扎,充滿了爆發力。
如果不是深知他根底的人,乍一看上去,他就是一個時下很普通的年輕人,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求學的好時候。人生的也很清秀,五官柔和,叫人生不出半點兒的敵意來。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此時此刻,坐在椅子上,突然一伸手,前空后豐,探肩長臂,落在他對面的常衡眼中的時候,卻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感受。
在他的眼裡,王越的手上,小臂上,但凡是露在外面被他一眼看到的地方,白裡透紅的皮膚下面都隱隱透出來一種青黑的顏色。
就好像是一個經常做日光浴的人,皮膚從裡到外都顯現出一股健康的活力。
不過,常衡明白,王越顯然不是個經常曬太陽的人,從他皮膚下面透出來的那種青黑的顏色,也絕不可能是一般意義上的東西。
而根據他所掌握的有關於王越的資料來推斷,這種表象如果不出意外,那應該就是王越體內的筋絡和皮膜被他練到了無比強健的地步後,自然而然的在皮膚下面連成一片形成的。
只從這一點看,他立刻就知道,王越的身體現在究竟已經強悍到了一種什麼地步?以至於,對方這才一伸手,隔着桌子抓過來,常衡首當其衝之下頓時就感覺到了一種精神和氣勢上的可怕壓迫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面對一個兇惡的成年男子,忍不住的就想要“認命”了。
沒錯,就是“認命”了。放棄抵抗,聽天由命的那種“認命”。
王越此時的身體,就算不全力爆發,也有常人二三十倍的力量和爆發,筋骨柔韌,肌肉緊實,雖然一般人從外表上看,他就像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文文弱弱的,但真要動起手來,落在對手的眼睛裡,一舉一動卻都有着讓人無法形容的可怕壓力。
尤其是功夫越高的人,面對着他的時候,這種感受也越深!
因爲只有真正的高手,纔會懂得氣勢的奧妙,從而初步觸碰到精神和意志的領域。功夫不到這一步的人,就好像瞎子摸象,基本上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懼了。
“通背拳?不是說他才練拳數月麼,怎的除了蘇家的六合拳之外,竟然還練了這麼一手通背拳?而且看他出手時候的姿態,易筋易骨,居然似是已經練到了筋骨挪移,左右互補的地步了,這簡直無法想象。”
彼此之間雖然只是隔了一張桌子,但認真算起來兩人之間少說也有四五尺的距離,可眼見着王越還坐在椅子上,一伸手便抓到了自己跟前,常衡受到如此劇烈的壓迫,登時眼睛一縮,忍不住就做了一個向後倒退躲閃的姿勢。
通背拳是唐國武術中一門流傳很廣的拳法,流派衆多,不過練習的人雖然很多,但這門功夫卻是出了名的易學難精。極少有人能將這門拳法練到最上乘的境界,一發力,脊背連通,出手間手臂放長擊遠,可以任意伸縮,能人所之不能。
練到這種地步,就說明,練習者的筋絡已經抻長到了極點,所謂筋長一寸,力長千斤,通背發力很容易就能爆發出數倍以上的體力。
一般的通背拳好手,用勁全在活肩,抖手發力,貫穿一氣,久而久之發力時脊背的骨節就會連成一體。
再高明一些的高手運勁兒,通過腰背而達臂掌,力量起於足跟,連通脊椎,渾身上下的力都會凝成一股繩,出手之間,運拳如甩鞭,專打三節不見形。練得是個整勁兒,一動皆動。
但是通背拳的功夫練到了最高境界,勁力遍佈整個脊背,降服脊椎大龍,伏住腰胯?虎,再發力時,就可以任意的挪移筋骨,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力量,雙臂互通於方寸間伸縮變化。和人交手時,既能放長擊遠,硬打硬進,也能內攏戰圈,寸土必爭,長拳短打,最是難纏不過。
唐國現在的通背拳,大大小小七八個分支,門人弟子成千上萬,能把這一路功夫練到渾身整勁,一動皆動的地步,就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了。這樣的人本已不多,更不用說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練到易筋易骨,雙臂互通的地步,這樣的人只怕伸出一個巴掌就能數的清了。
歷代以來但凡能把這門拳法練到這種上乘境界的人,筋骨皮必然已是練到了極限,爆發力更是尤其可怕!
常衡身爲梅花拳南派這一代的大師兄,雖然從小練的是刀,但他在唐國的軍隊和龍驤衛待了這麼多年,對於國內武術圈子的瞭解程度,顯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所以,就在這一瞬間,王越剛一伸出手來,脊背伸縮,他幾乎就立刻認定了,王越恐怕還是是一個精通“通背拳”的大高手。
可是,事實上,王越是真的沒有練過通背拳,但是他的筋骨本來就是強橫無比,遠超一般人的想象之外,最後又和蘇明秋練習內家的六合拳,每日練氣練勁,內外功夫日趨合流,單論筋骨皮毛的韌性,卻也如同是一個已經將通背拳練到大成的絕頂高手一般。
單從這一點上看,王越現在這一把抓出來,所體現出來的東西,的確也是難免讓人誤會。拳法武功這東西,練到最後畢竟都是要作用到人的身體上的,所以相互之間有所共通也是正常。
不過,他筋骨堅韌的不可思議,全力爆發之下,甚至可以身形暴漲如同巨人一般,如今探臂過肩,一下抓出去四五尺,這其實還是刻意收斂了一下的結果。
要不然他力道猝然勃發之下,速度又急又快,哪裡還容得常衡有這麼多時間在心裡“胡思亂想”。早就一把劈胸抓住,生死予奪了。
“王越,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徒弟,不懂得規矩,我替他給你賠禮了!來來來,咱們接着喝酒吃肉,何必和小輩兒生氣呢?”
常衡心裡念頭轉動,身子反應的也夠快,幾個念頭還沒轉罷,人就擺了個姿勢,剛要後退避讓,但就在這時候,突然坐在他身子一側的常真如說話了。
而且,他這一說話,立刻也是起身一擡手,隔着半張桌子在間不容髮之際,半路里攔在了王越的前頭。
下一刻!
啪!的一聲脆響,清脆冷厲,常真如的手指撮的彷彿是一朵梅花模樣,斜刺裡準確的點在王越的手腕上,隨着雙方肌膚一碰,力道猛地迸發出來,聽到耳朵裡就像是金鐵交擊。
然後,兩個人的手臂輕輕一擦,各自分開,王越的手這才向着旁邊偏移了三寸,堪堪停在了常衡的胸口處。而這時候,常衡的意識裡面還在迴盪着那一聲清脆的碰撞聲,身形向後,卻是根本不曾來得及有半分的挪移。
“王老弟,大人不見小人怪,你當着我這師傅的面想讓我徒弟出醜,那我就不得不伸手攔你一下了。勿怪,勿怪啊!!”
常真如說話時,儘管聲音依舊洪亮,可眼神卻忍不住又是往裡狠勁的一縮。
他的五根手指尖連同小臂的皮膚上,登時火辣辣一陣疼痛,只是剛和王越碰了那一下子,感覺裡就好像是被人拿鋼銼給狠狠銼了一下似得。“這傢伙的皮肉,怎麼這麼結實,簡直不是人了!!”
與此同時,王越手臂向旁邊一蕩,手腕上寸關尺的位置也是隱隱一疼,目光一閃,皮膚上卻是多了五點宛如梅花瓣一樣的印子,雖然很快就散去了淤紅,可那股勁卻如同一根鋼釘般釘入皮肉,令他忍不住屈伸了幾下手掌,來緩解不適。
“好!你這是梅花拳裡的五瓣梅手法吧?果然夠味道!”王越的眼睛一眯,手臂往下一沉,一招小擒拿,翻腕一纏,五根手指轉回頭就搭在了常真如的手背和手腕上。
常真如臉上的神情頓時一變,站着的身子立刻向下一坐,帶的手臂猛然向後一縮。與此同時,他沉肩墜肘,在後退中壓下手腕,快速的避過王越的手指搭扣,然後手腕回縮,五指捏成一個空拳,指關節啪啪一響,好像是在手心裡握了幾個鞭炮,隨時要扔出來炸人。
王越知道,他這一招是梅花拳裡的“一串鞭”,發力用勁全靠指關節的爆炸,是極高深的寸勁發力手法。五指捏成空拳,積蓄的力量就好像是手指變成了鋼筋鐵骨,強力的彈簧,接下來只要被他找準機會,啪的一下彈動開來,幾節指節相繼爆發,就能在一指的距離內連發四重力道,剛勁有力,異常難纏。
不過,王越現在的功夫已經遠非當日兩人交手時所能比擬,拳法一日千里,眼見對方如此一動,立刻手往下走,如影隨形,緊追不放,五指分開如一張大網,閃電般的蓋在了常真如的拳面上。
來勢之快,簡直無法形容。常真如剛要捏拳發力,結果就被王越迎面這麼一裹,第一重寸勁頓時放了啞巴炮,再想借着爆開指節,卻又被王越順着他手臂的方向向後猛地一推一壓,無窮大力如山壓下。
砰!常真如手腕上的力陡然爆開,炸的周圍空氣一陣激盪。但也僅此而已了,在王越手掌的包裹下,他這一招一串鞭的寸勁連環發力,竟是一開始就胎死腹中,連一重勁都沒有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