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在外面等了約有半個時辰,終於不耐煩起來,擡手叩響房門。
“吱咯”一聲,房門開處,吳賢走了出來,輕聲說道:“策兒,你娘病了,額頭燙得嚇人!”
孫策心頭一緊,快步走了進去,只見吳淑躺在牀上,雙目緊閉,滿面通紅,慌忙問道:“二孃,怎麼不去請郎中!”
吳賢搖了搖頭,說道:“你娘不讓,她說了,這裡的郎中不同於別的地方,他們都是官府中人,你娘不想讓孫家再欠劉大人的人情了!”
孫策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一定要請郎中來看看!”
吳淑用力睜開眼睛,無力地說道:“策兒,你們已經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劉大人的事,娘哪裡還有這個臉再去給他添麻煩,你們都出去吧,我睡一會就好了!”
孫策無奈地退出房間。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縣令鄭爽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拱手說道:“孫兄弟,你們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就請在本縣盤恆數日,也好讓本官盡一下地方之誼!”
孫策見到鄭爽,便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還禮道:“鄭大人,家母不幸染病,孫某等人恐怕還要在此多叨擾幾日!”
鄭爽聽說孫策的母親病了,不假思索地說道:“哎呀,原來孫夫人病了,難怪到現在沒見到你們下樓,你放心,本縣的坐堂先生是襄陽張先生的高徒,我這就派人前去相請,一定會藥到病除!”
孫策看着匆匆離去的鄭爽,心頭暗喜,這可是你主動提出來的,算不得我們求你,就是母親知道了也不好說我什麼。
鄂縣的郎中姓鄧,確實是從襄陽醫學院出來的,雖然醫術還比不上張清,但也是張機正兒八經的弟子,尋常的病症還真難不倒他,這位鄧郎中給吳淑號了號脈,又看了看她臉上的氣色,心中便有了計較,說道:“孫夫人車馬勞頓,受了些風寒,我開個方子,按時服藥,三五日便可痊癒,只是,夫人需要放鬆心情,不可煩躁動怒,否則容易落下病根!”
有鄧郎中這句話,吳淑的病情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這樣一來,孫策他們也暫時走不了了,只得在鄂縣停留下來,鄭爽倒無所謂,反正劉欣有過交代,孫策等人的一應用度全部由官府負擔,他只需遵命行事就好了。
這幾天,孫策是寸步不敢離開驛館,盡心照顧着母親,一連四天過去了,吳淑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
而這幾天當中,程普、黃蓋、朱治三個人倒是常常到街市上走走看看,結果越看越是心驚,過去在襄陽的時候,他們也經常上街,也會震驚於襄陽的繁華,但在他們看來,那裡是劉欣的大本營,劉欣一定集中了全荊州的人力物力,纔會顯露出這樣富裕的盛況。
然而短短几天,程普他們就發現,鄂縣雖然只是江夏郡轄下的一座小小縣城,其繁榮富裕的程度竟然絲毫不遜於他們經營多年的廬江城,鄂縣雖然不大,但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城裡甚至還開設了縣學,而就在這幾天,大漢錢莊的鄂縣分莊也正式開業,城內百姓們的臉上幸福的笑容隨處可見,顯然都十分滿意目前的生活。
最讓程普他們吃驚的是,今天在縣衙門口竟然排起了長隊,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劉欣的軍隊在募兵,程普等人對這方面的體會尤爲深刻,他們在廬江的時候,不要說募兵了,就是強行徵兵都是困難重重,眼前的這些鄂縣百姓不僅是自願當兵,並且十分踊躍,更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整個鄂縣只召募區區八十人,排隊報名的人卻絕不少於三千人。
朱治搖頭嘆息道:“程將軍、黃將軍,還是夫人說得對,我們根本就沒有實力和劉欣鬥,你們看這裡的百姓,他們對劉欣不只是支持,簡直就是崇拜,劉欣在他們心目中一定是神一樣的存在,看來,我們只有投到他的門下,纔有出路啊!”
黃蓋臉色一沉,說道:“君理,難道你想背叛主公嗎!”
朱治面對黃蓋的責難,憤憤地說道:“公覆,你看我像是這樣的人嗎,主公已經不在了,而主母和少主還在,我們要做的是保護好他們的安全,最好再能輔佐少主創出一番功業,大家都醒醒吧,現在還談什麼爭奪天下是不現實的!”
程普遲疑道:“只是我們現在再去投奔劉欣,他會相信我們嗎,搞不好會自取其辱,何況在襄陽四個多月,劉欣也從來沒有流露過招攬我們的意思!”
朱治正色說道:“二位將軍,你們看看這些應募的人羣,再仔細想想,要在荊州奪取一處郡縣只怕比奪回廬江還要困難得多,而投奔袁術就有機會重振孫家的基業嗎,袁術的爲人遠遠比不上劉欣,只怕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會被劉欣收拾掉了,眼下除了重回襄陽,我們還有其他路好走嗎,我們或許沒有什麼前途了,但少主年輕英武,總會有機會出人頭地的!”
黃蓋冷哼一聲道:“反正我不會再回去哀求劉欣,義公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在他帳下聽令,我接受不了!”
朱治知道當初程普、黃蓋、韓當、祖茂四人情同手足,韓當的死,黃蓋一時難以釋懷也是情有可願,轉過頭看向程普,問道:“德謀,你有什麼主意!”
程普面色凝重,沉吟道:“我們還是將今日所見如實告訴少主,由他定奪吧!”
朱治曉得孫策武藝雖然高強,畢竟還只是個少年,他年紀輕,閱歷少,大多數事情還是倚仗着程普和黃蓋兩人,只要這兩人當中有一個不肯回頭,事情就不好辦了,朱治此時已經有心要說服程普、黃蓋二人,於是不顧黃蓋惡狠狠的眼神,繼續說道:“二位將軍聽我一言,你們看,這裡正在募兵,我們不需要去求劉欣,只要讓少主能夠應募參軍,憑二位將軍和少主的武藝,總有一天會從軍中脫穎而出,如果今後劉欣一直深得民望,那大家就做個復興漢室的功臣,如果劉欣日漸昏庸,孫家自然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程普、黃蓋二人聽了朱治的話,眼睛都不覺一亮,孫家之所以能有現在的機會,甚至差一點就擁有了傳國玉璽,全是因爲劉宏荒淫無道,現在暫時棲身於劉欣手下,也不等於就永遠沒有機會:如果劉欣一直英明神武,那麼他們縱然起事,也只會淪爲他人向上爬的墊腳石;如果劉欣有一天也會變得像劉宏一樣,那麼天下究竟屬於誰的猶未可知。
朱治見他二人都不說話,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趕緊趁熱打鐵,說道:“如果二位將軍沒有什麼意見,那我們現在就立刻回去請少主前來應募!”
等到他們說服孫策,再匆匆趕回縣衙的時候,剛剛還排成長龍的隊伍已經不見了蹤影,就連募兵處的牌子都收了起來,一打聽才知道,荊州募兵並不是從這三千多個排名者中挑出八十人來,而是取最先報名又符合條件的八十人,只要這八十個名額取足了,今年的募兵也就結束了,要想再次參加募兵,只有等到來年了。
不過,他們今天也不能算一無所得,至少吳淑聽說他們不會再和劉欣爲敵,而且主動去應募當兵,還是非常欣慰的,身體也就恢復得格外迅速,漸漸已經能夠下牀行動了,但是,吳賢的產期卻越來越近,這時候繼續趕路顯然更加不合適,一行人只好仍然逗留在驛館。
孫策他們停留在鄂縣沒有繼續趕路的消息很快便送到了劉欣的案頭,劉欣只淡淡地說了五個字:“照顧好他們!”
沮授拱手說道:“幻影送回的密報,他們還兩次前往鄂縣募兵處窺探,似乎也想報名參加,不知道意欲何爲!”
劉欣笑道:“他們想必是走投無路了,還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直接回來找我,我自然會給他們安排個職位,由他們去折騰吧,不用理他們!”
沮授不安地說道:“回主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孫策這些人還是小心爲上!”
劉欣心裡明白得很,孫策、程普、黃蓋甚至孫權,他們的內心都有一片雄心或者是野心,但是,只要將他們收入帳下,他們就會永遠都只有這幾個人,今後,歷史上孫吳集團的那些文臣武將即使再加入進來,效忠的對象也只會是他劉欣,而不會是孫家,這幾個人縱使組成一個小團體,也難以成就大事,到時候根本不足爲慮,於是輕輕揮了揮手,說道:“公與,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們要是投靠其他諸侯,或者自立山頭,遲早要被我們剿滅,如果他們來投奔我們,我們一定要待之以誠,讓天下的賢才看看,我劉欣是一個願意捐棄前嫌,以德報怨的人,這件事不說它了,其他還有什麼大事!”
沮授重新抽出一份文書,替了過去,說道:“主公,這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劉瑁病重了!”
劉欣知道歷史上劉瑁死得早,沒想到他現在還真的病了,如果劉瑁現在死了,那自己讓吳莧和他完婚豈不是害了這個姑娘,不由眉頭一皺,趕緊問道:“他得的是什麼病,有沒有請張先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