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到家把存摺掏出來,得意揚揚的看着楊春燕,“燕兒,你猜我今天賣了好多?”
楊春燕看他的樣子,一下就明白了,“不用猜,看你的樣子價格應該就不錯,我們在後山找的那幾朵評上特等了麼?”
“評上了,王楨說你看夠的八成不會錯。”周懷安把存摺給了她,“聽王楨的一點都沒錯,特等390一斤,一等一斤比去年整整漲了一百塊……”
楊春燕上輩子野生的桑樹桑黃好的達幾千一斤,還不容易買到正宗野生的,“往後走野生的桑樹桑黃只會越來越少,遇到好貨就收了囤起來,等漲價了再賣!”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周懷安笑道,“還有,王楨下午要去你家幫忙打穀子……他倒是老實的很,說去了現學現賣”
楊春燕有些意外,“我媽見他去保證高興的很。”
周懷安酸溜溜的說:“燕兒,我以前去幫你家幹活,丈母孃高興麼?”
楊春燕睨了他一眼,“高興,她還說你一點都不像懶漢!”
“淨哄我!”周懷安又把省城那邊醫院的事告訴了她,嘆道:“沒想到,王楨看着冷冷清清的,卻長了副熱心腸。”
楊春燕早就曉得他們爺倆的爲人了,“省城那邊的沒問題了,你啥時候去百草坪把消息告訴張二哥?”
“明天讓大哥跟他說!”周懷安把夾背裡的東西往外拿,“丁丁貓說天黑來喊我去林子裡打灰鸛、斑鳩回來燉竹蓀吃。”
楊春燕聽後笑道:“灰鸛、斑鳩燉竹蓀,你們這張嘴可真會吃!”
河邊停着不少灰鸛捕捉魚吃,大的有三斤多重,天黑後它們就在河邊的林子棲息。
她記得往後這種學名叫蒼鷺的大鳥會被列爲國家二級保護鳥類,偷獵被抓很刑,村裡就有人被抓判刑。
“哈兒!”周懷安捏了她的手一下,“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要不是爲了吃,我們那麼辛苦做啥?”
“就你歪理多!”
“我這是正理好不好?”周懷安把糕餅和菸葉從夾背裡取出來,“拿去放爺爺那屋。”
楊春燕接過,“曲村長今天送了好大兩捆菸葉給爺爺。”
“沒事,放那讓他們慢慢抽!”周懷安說着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多了,大哥他們也要回來了,也不曉得他們這趟能收多少貨?”
“幾天沒去了,應該要多一些的。”楊春燕抱着菸葉提着糕餅去了老爺子房間,把東西放櫃子上。
周懷安提着肉還有軟毛刷還有針線去了後院,見周母在做飯,小九兒腆着肚子躺在搖籃裡,蔣玉幾個擦着手準備回家吃飯。
忙把紙袋放在桌上,“給你們帶的針線,自己分哈!”
蔣玉拿起看了看,高興的點頭,“還是老幺做事細心!”
周懷安擺手,“這次給你們帶了,下次我再也不給你們帶了,那個賣針線的售貨員見我連線的色號都曉得,還以爲我要繡花做鞋墊呢!”
蔣玉聽後笑了起來,“嘻嘻!嬸子給你做一雙好看的鞋墊。”周懷安滿意的點頭,“那還差不多,我等着了哈!”
周母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別理他,玉梅纔給他做了幾雙,還沒墊呢!”
“沒事,多剪一雙幾天就做好了。”蔣玉幾個拿着圍腰走了。
周母看了看他帶回來的肉和豬肝,“你大嫂拿了兩塊油底肉過來,中午吃油底肉炒青椒,你把肉拿去掛酒窖裡晚上吃。”
周懷安提起肉,看了看豬肝,“豬肝呢?中午不吃,放到下午腥了就不好吃了。”
“豬肝你放那,我去捻點泡椒和泡姜出來炒豬肝。”周母說着把青椒倒進鍋裡,翻炒起來。
周懷安剛從酒窖出來,拖拉機就突突地冒着黑煙進了後院,睡夢裡的小九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周母忙放下盤子,把他抱了起來,捏着他耳朵輕柔的說:“幺幺不怕,不怕,是大爸他們回來了。”
周懷榮跳下拖拉機,“嚇到他啦?”
“嗯!”周母輕輕拍着小九兒背心,“先不忙卸貨,把飯吃了再說。”
周懷榮點頭,“也好,我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媽,我來抱,你趕緊炒菜!”周懷安接過兒子,“大哥,今天收了多少斤?”
“兩千多斤,還給你帶了二十多斤蜂蜜回來。”周懷榮說着把包遞給了他,“賬本和剩的錢都放裡面了。”
“嗯!”周懷安接過,“明天你去百草坪,跟張二哥說一聲,讓他們把時間定下來,王楨跟省城那邊的醫院去個電話,隨時都可以去。”
“好!他家那孩子看着真的可憐,別的娃都上山撿菌子啥的,他一天天就像個老頭似的坐在院子門口,看着那些孩子玩跳。”
周懷安想起楊春燕的話,“手術做了就好了。”
周懷榮重重點頭,“省城大醫院多好啊,去那做手術當然能好!”
他們都希望能好,不然張老二兩口子這些年就白苦了。
吃飯的時候,周父對周懷安兄弟幾個說:“吃過飯,你媽他們在家收拾那些紅菇,我們都去苞谷地掰苞谷,再不掰都要被松鼠、地老鼠偷光了。”
“好!”大的幾個應下,大口吃了起來。 周懷安想想就覺得頭疼,換成他,寧願把那些山地全弄來種草藥,買苞谷高粱交公糧都比種划算。
吃過飯,爺幾個把竹筐卸下來,就揹着背篼走了,楊春燕几人開始剪菌柄,清洗。
一大家子忙到天黑,剛吃了晚飯週一丁和徐二春就進了院子,“老幺,走了。”
“等一下!”周懷安一邊穿筒靴,一邊喊,“老子忙了一下午,才把飯吃了。”
“我還不是一樣,掰了一下午苞谷,要不是去打鳥,老子這會兒都睡下了。”
週一丁兩人把自行車停好,進了堂屋,“把你家那把裝三節電池的手電筒帶上。”
周懷安擡頭,“呶,在縫紉機上放着。”
週一丁從包裡摸出幾節電池,“換幾節新電池,亮錚錚的電光照住灰鸛,它就飛不動了。”
徐二春笑道:“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偷老漢兒的手電去打鳥,差點被竹葉青咬的事麼?”
“咋不記得,魂都快嚇沒了。”週一丁擰緊手電筒底座,“等會兒去把大黃帶着,要是遇到兩條老梭的話,嘿嘿!還可以抓回來燉龍鳳湯。”
周懷安起身拿起彈弓,“我回來跟你嫂子說,要去打鳥回來燉竹蓀,她還說就我會吃,其實最會吃的是你!”
“嘿嘿!上次找的石頭我都帶上了。”週一丁說着抓了一把石頭給他,“走了,這會兒過去剛合適。”
“我去跟你嫂子說一聲。”周懷安蹬蹬去了後院,“燕兒,我們走了哈!”
楊春燕點了點頭,想想又道:“把蛇藥帶上,撒點花露水省得蚊子咬。”
“好嘞!”周懷安轉身就走。
蔣玉幾個笑道:“烏漆嘛黑的老幺做啥去?”
楊春燕把紅菇放竹扁裡,“和一丁打灰鸛和斑鳩去,說是要燉竹蓀吃。”
蔣玉:“還是你們年輕人精神好,要是換我們掰一下午苞谷,回家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趙慧芳:“老幺以前就這樣,出工回來不管多累,只要外面有人咕咕,精神立馬比哪個都好。”
一旁抽裹子煙的老爺子聽笑了,“這話不錯!從小就是這樣,只要有人喊照黃鱔摸魚,跑得比哪個都快。”
那邊,周懷安三人已經騎着自行車上了大路,週一丁扭頭,“聽說過幾天方田要放電影。”
周懷安:“放啥片子?”
週一丁:“一江春水向東流,紅樓夢!”
周懷安撇嘴,“以前在鎮上電影院看過了,都是些老的不能再老的片子有啥好看的。”
徐二春笑道:“咱們這兒又沒電視看,老是老了點,有的看就看看吧!”
“也是哈!”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了週一丁家,這年頭的自行車值錢,三人也不敢放在路邊去林子裡,就把自行車放在他家,牽着大黃徑直出村朝新河走。
幾分鐘後,三人就下坡順着河邊往前走,一陣涼爽的河風吹了過來。
周懷安嘆道:“還是來河邊乘涼巴適!”
徐二春:“我覺得還是你家的酒窖巴適,涼爽不說還沒蚊子。”
週一丁:“二春,你也整一個撒!”
徐二春:“老幺釀塊菌酒用的,我又不釀酒,花那錢做啥!”
週一丁拐了他一下,衝他擠擠眼,“兄弟,我告訴你,這幾天在裡面睡瞌睡,安逸的板!”
“老子曉得了!”徐二春笑道,“知道幾個就你花樣多。”
“老子又沒挖酒窖,咋成了老子花樣多!”週一丁說着手電照向周懷安,“花樣多的在這兒!”
“格老子,爬遠點……”周懷安飛起踹了他屁股一下。
“誒喲喂,老子的江山……”週一丁捂着屁股怪叫。
“哈哈!”徐二春大笑,“江山還在!”
週一丁張牙舞爪的反撲,“看老子的連環勾命踢!”
周懷安閃身躲過,“搞快點,再鬧下去,天都亮了,還打個鳥啊?”
“嘻嘻,就打那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