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從分包到流水線【求全訂】
上槐村的村民與其他村的村民不一樣,除了能近水樓臺給陸陽的製衣廠打工,還能額外拿到手一份村子裡後山煤礦的年底股份分紅。
兩兩一相加,這日子就好過了起來。
陸陽走到窗前。
順着有仁哥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很多的新建廠房,於是開懷大笑道:“這不整挺好的,證明在我的帶領下,鄉親們都掙到了錢。”
陸有仁卻苦笑的道:“是這樣的沒錯,可是,這樣一來,咱們製衣廠的生意就沒有以前那麼好做了。”
村民們都不是笨蛋。
有人選擇拿錢享受生活,砌新房,娶媳婦,整天大魚大肉。
也就自然會有人選擇像他陸陽這樣,學習他陸陽,拿着這些錢來開工廠,自己創業,錢不夠的話,就從小作坊開始,一步一步的慢慢擴張。
反正吧,前面已經都有人打好了樣,而且也做的很成功,對不對?
所以就造成了一個現象。
現在上槐村裡面製衣廠是最多的,差點就成爲了特色的服裝村,除此以外就是與煤炭產業相關的焦窯廠,洗煤廠等等。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魚,靠近煤礦還有靠近他陸陽這現在已經全省都有名的製衣廠,那豈不就村裡人都在向他們學?
多少也能沾點光,難道不是嗎?
陸陽聞言以後,不知不覺嘴角也帶上了一絲苦笑,同時也讓他想起了“茅臺鎮”三個字。
就因爲有茅臺酒廠在這裡,從而導致了整個鎮上都是醬香型白酒的,而且還家家戶戶都口口聲聲說自己家裡釀的光瓶茅臺酒,它就是和茅臺酒廠出廠的茅臺酒口感是一樣的,而且價格幾乎不到1%,但是真的能一樣嗎?
陸陽去過茅臺鎮,也喝過那些號稱是和茅臺酒廠出品的飛天茅臺一模一樣的光瓶茅臺。
但如果真要讓他說,他可以用一個成語來回答:似是而非。
是醬香型白酒沒錯,也是茅臺鎮上茅臺鎮人所釀造的白酒沒錯,但它就不是茅臺酒。
李鬼與李逵,大家知道吧?
陸陽壓下嘴角此時的一份苦澀,然後笑着道:“學我者生,似我者死,這些年來鄉親們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想往創業這條路上走,卻不知道該做什麼生意,見我的製衣廠掙了大錢,大家都來往這個風口上趕,也是可以理解的,有仁哥你也不必太過於介懷。”
陸有仁繼續苦笑道:“堂弟,那是你不知道這些人的嘴臉有多可惡,有些人明明之前還在給咱們廠里加工衣服,轉過頭來,不僅也不打聲招呼,說不幹就不幹了,而且他們自己開的成衣加工廠,幾乎全部照咱們的模板,生產和咱們一模一樣的衣服,導致現在市面上和咱們款式同樣的衣服質量參差不齊,明明有一些人是貪小便宜,買了他們小作坊裡面製作出來的成衣,卻偏說是從咱們廠子裡面渠道買來的衣服,導致現在咱們售後也是麻煩一大堆,你說氣不氣?”
這些陸陽都早有心理準備。
於是又安慰大堂哥道:“我剛纔不是已經說了嗎?學我者生,似我者死,他們愛模仿,就讓他們模仿去,反正現在也沒法追究他們的責任,唔,不過咱們也確實應該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國內目前就這個環境,改革開放頭幾十年,一切都是摸着石頭過河,大家都在野蠻生長,真要追究市面上的假貨與侵權行爲,除非再等10年,等到東大加入WTO以後。
陸有仁不解的道:“這……還要怎麼改變?”
他覺得現在的生產模式,已經是最佳的,無解的,應該也找不出還能比這更省錢的生產模式。
不然爲什麼所有的老闆都來爭相模仿?
出去十里八鄉看看,但凡家裡面有臺縫紉機的人家,哪家哪戶不是在給人家做加工?
陸陽笑着道:“非也非也,有仁哥,你只看到了這種模式的低成本,省錢,還有降低投資難度。
但看不到這種模式,其實它只適合初創業者嗎?
看不到它的繁瑣嗎?
你想想光是裁剪完布料以後,把這些衣服小料運出去,等到鄉下的大姐們把它們做好,然後再把它們拉回來打包,這中間得耽誤多少時間?
還有你說廠裡最近經常被投訴衣服的質量不行,是真的所有的投訴都是冒名頂替,買了假貨嗎?我們的產品,難道真的就沒有一丁點的問題?
同樣是放在鄉下加工,同樣是一幫農村大姐們一針一線踩出來衣服,咱們的質檢呢,你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所有拉回來的衣服都能稱得上是手藝精湛?”
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陸有仁問懵了。
他有一些結結巴巴的道:“可是,可是這些問題,咱們以前也有,堂弟,以前不是都賣的挺好的嗎?”
陸陽有些略顯失望的道:“堂哥,以前是以前,以前咱們是獨行生意,除了公家的製衣廠,沒有人能跟咱們競爭,況且我也已經把衣服的價格打了下來,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量大管飽,但是你現在去市面上看看,到處都是和咱們衣服質量款式差不多的衣服,而且價格也同樣便宜,採用的是和咱們同樣的分包製作方式,那咱們要是不做出改變的話,還怎麼競爭?難道真要打價格戰嗎?”
打價格戰倒也不是不行,打到最後,陸陽敢肯定自己絕對會是唯一的贏家,但這樣一來的話,傷害的就是現在纔剛剛起步的昭縣整個製造行業。
到時候昭縣的製造行業完了,昭縣的小商品市場發展不起來,對他陸陽有一丁點的好處嗎?
也是沒有的。
真要計較,打到最後,那就只能是落得一地雞毛。
陸有仁嘴角越來越苦澀,最後發出一聲嘆息道:“看來我是真不適合做生意,堂弟,你說吧,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我全都聽你的。”
他也不提撂挑子不幹了,知道提這些話堂弟肯定又會生氣,於是選了另一種折中的方式。
反正聽堂弟的總沒錯,自己一家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還不都是因爲沾了堂弟的光,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好好當好這個工具人好了。
陸陽大大方方,露出一個讚許的表情:這就對了,早這麼說,我剛纔都不用白費那麼多口舌。
於是組織了一下語言,看着旁邊的大堂哥道:“我有一個想法,這樣,堂哥,你不是說現在咱們製衣廠的衣服制作分發越來越困難了嗎?很多的鄉下家裡有縫紉機的家庭,以前給咱們廠裡做衣服的那些家庭,現在都被其他新出現的小廠把人都給挖挖走了,還有你說現在工價也比以前高了,沒有以前那麼划算了,那既然這樣,還不如,乾脆就取消分發?”
啊?
陸有仁露出驚訝的表情:“堂弟,那不就走回原來的老路了嗎?”
取消分發,意味着成本增加,而且勢必要新建廠房,新建工人宿舍,甚至還有食堂,還有要同時購買一批新的縫紉機,鎖邊機,高車機,那豈不又得多投資幾十上百萬?
陸陽肯定的給了他回答:“不錯,就是要走回老路,小廠有小廠的玩法,大廠有大廠的玩法,從前咱們是沒錢,只能採取分包,儘量把成本壓到最低,用低成本,低價格,量大管飽來打開市場。”
“現在不一樣嗎?”
“現在當然不一樣了,模仿我們的多了,市場上現在大量充斥着同樣的低質量低價格的成衣,我們如果還在堅持走老路,遲早就要被市場的發展給淘汰,到時候想來改變,也已經都晚了,因爲市場已經被新的那些眼光獨到的廠家給佔領了。”
“可是成本……”
“成本可以暫時不用考慮,我們現在首當其衝的,需要考慮的是我們的衣服質量以及規模化的生產效率,這是分包無法帶給我們的。
只有集中管理,採用流水線的生產方式,然後集中檢驗,最後才能做出令我們的消費者都能滿意的產品出來。
只有這樣,我們這個美絲特的品牌才能經久不消,我們纔有勇氣去敢於否定那些市場上的假面僞劣產品,說它們是山寨,是在仿製我們,而不是像現在,連我們自己都無法肯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仿製的我們的產品,因爲我們的產品本身就有問題。”
陸陽說完這些,盯着大堂哥陸有仁的眼睛道:“有仁哥,咱們現在做的是品牌,你記住品牌這兩個字,它很重要,未來咱們製衣廠能不能生存下去,就全都靠它,只有品牌立起來了,咱們才能給自己身上鍍一層金身,從而與這些市面上的仿製咱們衣服的山寨小廠區別開來,我的時間並不多,過完春節,我得再去一趟鵬城,然後再去一趟申城,還有很多更重要的生意在等着我去處理,我能把家裡的這家制衣廠全權都託付給你嗎?”
這是無奈之舉。
也是陸陽的肺腑之言。
他不可能把自己拴在昭縣,以前的這家制衣廠還能稱得上是一隻現金奶牛,可是現在,它在陸陽的所有生意中的比例已經越來越低,不客氣的說,連雞肋都算不上。
至於,爲什麼不乾脆把它賣掉?
這裡面有兩個原因,第一,它是實體,又是屬於勞動密集型,能養活好幾千人,陸陽只要不缺錢,不到走投無路的一天,就肯定會把它一直開下去,說句實話,即使是虧本,陸陽也肯定會把它一直開下去,別問原因,問就是就當爲家鄉人民做貢獻。
還有第二個原因,這一家制衣廠畢竟是陸陽重生以來所辦的第一家工廠,家裡面的親戚,三姑六婆,平時也不來往八杆子也未必能打得着的遠房表哥與表弟們,其實很多也都被就近安排進了這家制衣廠。
當然,是陸陽的親戚,肯定也是堂哥陸有仁的親戚,堂哥陸有仁這個人臉皮子薄,自從當上了製衣廠的廠長以後,沒少有親戚上門來打秋風,想給家裡人安排個工作什麼的。
問陸陽?
陸陽讓他自己看着辦。
所以現在廠裡面,比如司機班,比如打包的,質檢的,給廠裡工人做飯的,連打掃衛生,其中有很多都是陸家的親戚,還有鄰居。
哦,對了,還要再加上有仁哥媳婦桃子嫂嫂的孃家人。
陸陽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僱誰幹活不是幹活,只要別影響廠子裡面的正常生產就行。
現在就一個問題,如果這家廠子不開了,賣掉了,或者倒閉了,難道這些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們,就不會再來找他陸陽要活幹了嗎?
肯定是不可能。
這麼說吧,除非他陸陽移民,要不然的話,你都成咱們這個地方的首富了,你還這麼自私,不給人家一點沾光的機會,搞什麼鐵面無私,不講人情的那一套,那你就等着名聲盡毀,被人戳脊梁骨,甚至家裡老宅被潑狗血,半夜祖墳被挖,別不信,現實比電視劇裡面演的都只會更魔幻。
陸陽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名聲,爲了維持他當初在上槐村立起來的大善人形象,也會一直把這個製衣廠辦下去,就釘死在這上槐村。
當然,說一千道一萬,改革也是必不可少的,養閒人歸養閒人,但是該掙的,能掙的錢,1分也不能少。
陸有仁有些糾結且遲疑的道:“好是好。我也願意幫堂弟你做事,就怕我乾的不夠好,到時候,要堂弟你回來給我擦屁股。”
這幾個月廠長幹下來,他着實有些心驚肉跳,把一個好端端的每月都在擴張的製衣廠,短短半年不到,就幹成縮水了,可以這麼說,極大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與積極性。
陸陽於是就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擦不了屁股,真要到那個時候,這廠子就送你了,到時候你有仁哥沒錢養老,不能像咱們其他幾個兄弟們,住大別墅,出入豪車,甚至飛機遊輪,你可別說你堂弟我偏心。”
說完他自己都笑了起來。
陸有仁見他笑了,於是也憨憨的摸了摸後腦勺笑了起來。
“行了,就按我說的去做吧,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這廠子如果真一天比一天好,你弟弟我也不是小氣的人,管理人員持股這一套,別人能搞,我也能搞,你這個廠長就等着將來住別墅,出入豪車,到時候咱也學學外國人,買架私人直升飛機,就停在村口大槐樹前,那寬敞的打穀場上,到時候沒事,就開飛機去到天上轉一轉,是不是倍有面子?”
說的陸有仁眼睛都亮了。
忍不住就拍着胸脯保證道:“那我就不跟堂弟你客氣了,放心吧,家裡的這家制衣廠就交給我,我肯定按你說的,把它做大做強。”
陸陽當即也大笑,兩個人又在一起嘀嘀咕嚕了一陣,然後按陸陽說的,有仁哥開始出去準備了。
接下來有的他忙。
而陸陽處理了製衣廠的事情,緊接着又還有另一個麻煩在等着他。
胖子趙實,這個人大家還記得嗎?
之前是縣裡國有煤礦的工人巡邏隊隊長,後來巴結上陸陽,自稱不想給馬主任當狗了,想堂堂正正做回人,然後就被陸陽給送上了現在村子裡麪茶山煤礦負責安全口這一塊的副廠長。
當然,實際上,他也就成了陸陽的狗了,代表的是陸陽在茶山煤礦的利益。
最近陸陽不在昭縣,這傢伙好幾次給陸陽打電話,口口聲聲說要見一面,還蠻急的,問他到底是什麼事情,他又說在電話裡面不好說。
陸陽一陣沉思以後,決定還是回來見見他,聽聽他到底有什麼話想要說。
至於在電話裡面不方便說的原因。
他大致也猜到了,無非也就是隔牆有耳,在擔心自己的電話被人家監聽,既然已經都這樣了,那肯定就事情不簡單了,具體的,還得等見過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