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幕曲(7)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鬧鐘滴答滴答地響着,街外的人走去走來,霓虹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有人生有人死, 循環往復沒有終結。

秦風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桌上白色的馬克杯裡咖啡冒着白色的霧氣, 總也止不住。已經是夜深了, 寒冬的夜風呼呼地在窗外吹着,噼裡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秦風帶着眼鏡,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慘白慘白的電腦光映在他的臉上,活像一出恐怖片。

“啪。”燈被打開的聲音, 秦風不太適應地擰着眉毛, 不耐煩地看着正站在門邊的人:“你又來幹什麼?”

吳言把外賣丟在他桌上, 氣哼哼地開始打開窗戶透氣:“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爲我想管你啊?要不是有人拜託我,我還懶得來呢。你每天黑燈瞎火地忙活什麼?不開燈不開燈, 開燈會死啊?誰要是突然看見你不被嚇死就算好的了!”寒冷的風灌進辦公室,秦風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吳言看見了又是一頓教訓。

外賣還是溫熱的,秦風拿了方便筷子開始扒飯,黑椒牛柳的味道混雜着寒風溢滿了房間。吳言湊過來看了看秦風電腦上的頁面, 又悻悻地坐了回去。隨手拿起一本雜誌漫不經心地看着。

這個冬天似乎各外地冷, 連帶着秦風的表情都被凍僵了。吳言偷偷去看秦風面無表情扒飯的臉, 心裡連連嘆氣。

小箏啊小箏, 你這一走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你怎麼就這麼耐不住性子呢。

秦風把外賣盒子丟進垃圾桶, 擦擦嘴道:“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這麼快就下令趕人, 明擺着是卸磨殺驢嘛。吳言微抽嘴角,死賴着不動彈。秦風看他沒有反應,也不管他,繼續做自己的事情。時鐘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尤爲明顯,吳言無聊地數着時間,不知道今天又是幾點才能回去。

昨天是十一點,前天是十點半,今天不會是十一點半吧?他又不是無業遊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之後還要把這個不懂事的傢伙送回家才能休息,吳言額心裡充滿了憤恨,卻又不曉得該找誰發泄。

三個月前,黑走了,小箏走了,吳哲走了,就連那個叫白嶽的也再沒有出現過。不同的是,黑是死了,而另外三個是不知所蹤。有時候吳言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隻是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而已,不然爲什麼這些人再也找不到蹤跡。像小美人魚蒸發的泡沫一樣,連悲傷都無法釋懷。要不是秦風越來越冷麪的態度以及王清文嘴裡唸叨的小箏小箏,吳言真的會以爲那些不過是一場漫長的幻覺。

當然,還有一個人沒有消失,就是方源。每一次方源嬉皮笑臉或者故作嚴肅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吳言就恨不得給他兩拳。憑什麼他和秦風都鬱鬱寡歡只有這個人還能歡天喜地地繼續過日子啊?而且爲什麼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啊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嗎?人民警察還是臥底居然這麼閒可以摸魚的嗎?把納稅人的錢還回來啊喂!

手裡的雜誌內頁被捏的變形,秦風淡淡地瞅他一眼,說:“你不需要等我回家,該會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你既然忙,何必還要這樣自找麻煩。”他端起咖啡杯悠閒地呷了一口,放杯子的動作像被放慢了一千倍一樣緩慢。吳言扔掉手裡的雜誌,沒什麼形象感地把腳翹到桌子上,懶懶地打着哈欠:

“小箏這麼拜託我了,我當然得這麼做。不然哪一天小箏回來肯定要生氣了。你不怕她生氣,我可是怕得很,她生氣起來簡直不是人,能把我撂倒呢。”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吳言低低地笑出聲來。

突然被提到的名字像一根刺紮在了秦風的喉嚨裡。即使是冬天,手心裡還有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秦風停住敲打鍵盤的動作,搓一搓略有僵硬的手指,平靜地回他:“可能不會回來了,她走的時候什麼話都沒給我留下,我不覺得還有希望。”

三個月前,莫箏突然從醫院裡消失的時候,白嶽是跟秦風吵過的。吳言至今都記得那時醫院裡不可開交的場面,以及秦風赤紅着雙眼迫切地想要找人拼命的瘋狂。醫生和護士拉都拉不住,還驚動了不少人圍觀。要不是後來有人交出來的一封信,吳言覺得自己可能要被迫替秦風背上一筆不小的債務。

仍舊穿着人字拖的白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在不死心地亂吼亂叫:“就是你這個混蛋!要不是你說來,她能這麼着急走?她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能去哪裡?老子就說你不是個好人,沒想到你這麼卑鄙還把她逼走!老子今天非得要教訓教訓你不可,不然你還以爲所有人都是白癡讓你耍着玩嗎?”

旁邊有人顫顫巍巍舉起了手,叫道:“那個誰,小夥子,哎就是你,你先停手好不?這裡有你一封信。”

白嶽正和秦風打得你來我往手腳並用,哪裡有停手的意思。還是吳言指揮着看熱鬧的人把秦風拉開才暫停了這場戰爭。白嶽站起身,用不太乾淨的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跡,氣哼哼地往說話那人走去。白嶽認出那是莫箏隔壁病房的人,心思一轉,立刻就意識到可能是莫箏給自己留了信息。

白嶽能想到,吳言自然也能想到。而秦風一看吳言表情不對,立刻也想到了。於是三個人又開始去搶那封薄薄的信,直搶得面目猙獰,把拿着信的人嚇到不行。“破了破了,快放手!”吳言一看那封信有被五馬分屍的跡象,嚇得不敢用力,順帶拖住了秦風。最後信被白嶽拿在手上,拆信封的時候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把信給我!”秦風還在不依不饒,掙脫了吳言的鉗制又要撲上去上演全武行。白嶽靈活地閃身避過,手中白色的信紙露出邊角。細數之下竟然折着好幾張,每一張都有不同的名字。

莫箏的字說不上好看,卻很整齊。端端正正地排列在紙上,秦風一眼就認出那是莫箏的字跡。

“給小白:小白你千萬不要急,看見這封信就表示我已經成功離開了。我很安全,而且是自己走的,這回沒有人綁架我。小白你幫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謝你。要是哪一天我回來的時候肯定請你吃飯。不過現在不太可能了,我要出去走一走,短時間內都不會再見了。我說過吧,你是個好人。我一直這麼認爲,以後也會這麼認爲。你是我四年來遇到的第一個單純對我好的人,無關乎愛情。這是我的幸運。小白我要跟你說再見,即使以後不會見面,我也不會忘記你的。”

“給吳言:吳言哥我走了。我很好,沒有危險,你放心。雖然很好,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不是在鬧脾氣,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聽說秦風的判決結果很快就會出來,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現在的我還不能好好地面對他。你就當是我的軟弱也好,不要生我的氣。等我覺得可以心平氣和的時候,我自然會回來的。秦風那邊你就幫着照顧點吧,誰讓你們是朋友呢。吳言哥你也要好好保重身體,放聰明一點別再被人騙了。”

“給吳哲:你和吳言哥都姓吳呢,是不是親戚啊?我說笑的你別在意。我說過讓你放手了吧,所以如果你看不到這封信當然是最好的。如果你還是看到了,我只能說你還真是固執。我走的時候不告訴你,你看我是個多壞的人。所以你真的真的放手吧,祝你幸福。還有,請你不要責怪秦風,所有人都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只有少數人才能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我們都沒有這麼好運罷了。”

“給王清文:清文姐你不要擔心,我沒有事。辦公室你的抽屜裡我留了東西,你記得拿給秦風。我就不囉嗦了,這四年來多謝你的照顧,感激不盡。”

四張紙,僅僅四張紙。秦風撕開信封來回檢查,再也沒有第五張信紙的出現。莫箏幾乎給認識依舊的所有人都留了信,甚至連白嶽都有,但是偏偏沒有他的。唯獨沒有他,反而更像是一種諷刺。

後來的結果仍然是不了了之的。沒有人知道莫箏到底去了哪裡,身份記錄上也沒有出行的記錄。莫箏整個人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秦風找過,也拜託方源調查過。然而就和四年前的黑如出一轍:查無所蹤。

這之後的一個星期,對於秦風的控訴被證不成立。協會裡關於秦風的懲處也被駁回,事情圓滿到不可思議。工作恢復正軌之後,秦風卻一直消沉下去。除了工作,每天就是不停地對着電腦敲敲打打,就連吳言都不太搭理。

莫箏走的時候還是秋天,一轉眼已經是冬天了。樓下的葉子早就掉光了,偶爾還會有雪飄下來。辦公室裡的空氣越來越沉重,王清文再也不願意留下來加班。冰冷的辦公室裡只有秦風一個人,自己給自己沖泡着咖啡,用那個很醜很醜的白色馬克杯。莫箏曾經問過爲什麼秦風要這麼老土地留下這隻杯子,秦風當時說這是禮物。可能連莫箏自己都記不得了:這是她拿到第一個月工資時給他買的。

價格很便宜,沒有多餘的花紋,醜的簡直不會讓人相信有人會買下它。老闆還一再確認莫箏是不是真的要買這個,莫箏數了數錢包裡幾張可憐的鈔票狠狠地點頭。於是這個馬克杯就陪伴了秦風將近四年。現在莫箏走了,秦風仍然在用着,不知道會用多久。

他能夠找到同樣的咖啡、同樣的杯子、同樣的水,但是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爲他泡咖啡的人了。合上筆記本,秦風站起身:“回家吧,你也早點回去,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吳言跟着他站起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說錯了,大概。”吳哲拉緊自己大衣的領口,推着秦風走出辦公室。大樓裡面已經沒有人了,電梯慢悠悠地往上升,一切看起來都很日常很幸福。

秦風站在吳言旁邊兩個人一起等電梯,聽見吳言這麼說,開口問道:“你說什麼?”

吳言笑得見牙不見眼:“我說你說錯了呢。我有預感小箏會回來,即使現在不回來,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總會回來的不是嗎?你把人家傷害成那樣,當然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秦風閉上眼睛:真的會回來嗎?這樣的我,會被原諒嗎?

恍惚間他想起自己那日抱着她喃喃低語:“我求你,別信他。”

那時候莫箏是怎麼回答的來着?秦風想不起,吳言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莫箏自己知道,並且永遠也不會說出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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