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所不知!”暗衛深吸一口氣,非常善意的開口:“恐怕,再次見到存小王爺,您不僅不能將他打的半身不遂,反而要向他行禮參拜了!”
“嗯?”葉祁回頭看向暗衛,面上陰了下來。
“暨墨已經搬下誥書,先皇蕭璟淵傳位第六子蕭存。”
“你說什麼?”葉祁驚的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暗衛:“你是說,蕭存即將登基爲帝,而非璟王?”
“是!”
葉祁久久都沒有消化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不管是誰,都會猜想蕭璟淵死後,定是璟王稱帝吧,沒想到,這暨墨根本不安常理出牌,竟然讓蕭存那個公子哥即位。
葉祁摸着下巴,思考了許久,突然一拍大腿,嘆道:“陛下又上當了!”
“丞相何出此言?”
“當初陛下同意璟王和公主的婚事,那也是因爲璟王同意以半壁江山爲聘禮,風光贏娶我們元清公主。那個時候璟王欣然答應,陛下妥協,那是陛下料到,暨墨做主的人是璟王,蕭璟淵不理政事,只要他有退位之心,那麼一定是璟王坐上高位,可是,如今蕭存登基,璟王又如何像當初那般將大權掌握在手中?兄弟可不是父子,你覺得,蕭存的生母,還有舅家,能容許璟王踩到蕭存的頭上?蕭存一定會找理由貶蕭璟斕去封底,那個時候,公主豈不是跟着去吃苦?這下好了,半壁江山的聘禮沒了,連京城榮華富貴的日子都沒了,也不知陛下會如何!”
暗衛聽此,總覺得丞相說的有道理,這個事情放在別的皇室,肯定只會這樣的結果。可是放在蕭家,蕭存能不能當上那個皇帝就已經很不錯了,又如何妄想打壓璟王?
這會兒,卻聽葉祁道:“也不是璟王是怎麼想的,不願即位,還將蕭存這般花花公子推上位,蕭璟淵泉下有知,恐怕要被這個兒子氣的不能瞑目了!”
葉祁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一些彎彎繞兒?蕭璟淵那般寵愛蕭璟斕,他也不是對江山不負責任的皇帝,又怎麼會將皇位傳給蕭湛?
這麼說來,這一切,還是蕭璟斕自己的主意罷了!
……
璟王府,傾恆膝蓋疼的厲害,便沒有下牀,孩子小,膝蓋受了傷要好好養着,否則以後留了病根,就麻煩了。
是以,昨晚尹穆清就讓鳶歌好好伺候着,不要讓他下牀。
傾恆一直都是一個乖孩子,便沒有忤逆自己母親的意思,用過早膳後,便躺在牀上看書。
九月不知道做什麼,覺得無聊,也拿着紙和筆,在一邊塗塗畫畫,畫了一會兒,便覺得沒意思,又去拿了琴在一邊撥弄。
尹穆清教過九月琴,九月聰明,學什麼東西很快,就是沒有耐心,是以一點都不精,但是九月的不精,放在同齡人身上,卻已經是難得。
傾恆見九月拿着琴撥弄,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小九喜歡撫琴,哥哥倒是知道有一位先生琴技高超,不知小九有沒有興趣拜師?”
九月撐着腦袋看了一眼傾恆,嘟着嘴巴,糯糯道:“琴技高超?有孃親彈的好麼?沒有孃親彈的好,九爺就不拜師!”
“那位師傅琴技曾是天下一絕,多少女子想要上門拜師,那人卻是不接,只願教真正有天賦且有緣之人,而且,她老人家只願意收女弟子,去年,你哥哥我便被她拒之門外。”
傾恆學的東西多,而且他做事認真,要學就要學的最好。
尹曦月雖然待他不好,但是在功課上卻不會含糊,不管是琴棋書畫,還是武藝騎射,都要他做到最好,畢竟,他樣樣出類拔萃,得到皇爺爺的誇獎,尹曦月她也臉上有光。
爭寵,不就是這樣麼?
所以,尹曦月也曾帶他去拜見過那位師傅。
只是,被拒之門外了。
九月將琴推了推,癟嘴道:“她只收女弟子,九爺身爲純爺們兒,能上前去湊熱鬧麼?再說了,九爺心中,誰人的琴技都沒有孃親厲害!”
傾恆上下打量了一下九月,脣邊勾起了一抹壞笑,然後別過頭,拿起書繼續看,卻似不經意的開口道:“小九穿上女裝,誰人能看得出來咱們的九爺是個純爺們兒呢?”
九月頓時就怒了,士可殺不可辱,曾經扮女娃娃的日子是他最可恥的記憶,現在哥哥還這般調侃,小傢伙蹭的一聲站起身,兩手叉腰,鼓着一雙大眼睛,怒氣匆匆的道:“蕭傾恆,九爺再不喊你哥哥了!你纔是娘兒們勒!”
說罷,小九月跳下榻,怒氣匆匆的朝外走。
“九爺?”一邊伺候的人見小傢伙生氣了,又是好氣又覺好笑,說實在的,所有的人都認爲長孫殿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只不過沒有想到小九月會這般生氣罷了。
鳶歌連忙朝傾恆欠了欠身,然後追了出去:“九爺您慢點跑!”
完蛋,這下捅了馬蜂窩了。
傾恆哪裡知道,九月本就有些無聊,所以不想在房間裡面待罷了。
一覺醒來孃親就不見了,九月哪裡高興的起來?
傾恆算是躺槍,他見自己惹了弟弟生氣,連忙起身也追了過去。
膝蓋刺痛,倒也不是不能忍。
見九月徑直就往大門處走,傾恆便明白,那小傢伙又想出去玩兒了。
他揉了揉眉心,快步追上去,試圖牽九月的手示好:“小九莫生氣了,哥哥以後都不告訴別人,以前你穿女娃娃的衣服的事情,可好?”
“哼!”
這一聲哼中氣十足,還挺神氣!
傾恆妥協了:“那好吧,只要小九不生氣,哥哥做什麼都答應你,好不好?”
前面的小娃腳步一頓,轉身看向傾恆,酷酷的抱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對面的哥哥,然後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道:“你說真的?”
“這是自然!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像騙的次數多了去了,可是,又有什麼關係?這小笨蛋又不知道。
傾恆哪裡知道,自己自詡聰明,卻要被自己弟弟坑了!
“那你答應九爺兩個條件!”九月伸手兩根白嫩的手指頭,比了一個大大的二字。
傾恆大方道:“不說兩個,二十個,兩百個都不生問題!”
“切,說大話!”九月不屑道:“就怕九爺說出來嚇死你,你死皮賴臉的不答應!”
“君子一言,既然答應了小九,哥哥又怎麼會出爾反爾,不答應呢?”無非就是幾根糖葫蘆,這小傢伙還能提出什麼了不起的要求麼?
“哼哼!第一……”九月伸出手指頭,比了一個十:“你現在得陪九月去買十根糖葫蘆!”
“好!”果然,十根糖葫蘆而已。傾恆笑眯眯的開口:“不成問題!”
“第二!”九月瞥了一眼傾恆,同樣給了他一個自認爲非常可愛善良的笑:“從現在開始,哥哥你得穿女娃娃的羅裙,明日早上才能換回去。你覺得如何?”
傾恆臉色驟然一白:“你……”
這小傢伙這是什麼意思?讓他穿女裝?怎麼可能?若是被夫子看見,豈不是又要教訓失了儀態。
“噗……”一邊的鳶歌等人聽到九月提出來的這個條件,都不由的笑了,他們看向傾恆,還滿是期待。
也不知道傾恆小公子穿上女裝的樣子是什麼樣子的!
九月見傾恆一臉鐵青,頓時就高興了,插着腰,非常得意:“怎麼樣?你怕了吧?哼,反正你若是不答應,這一輩子都別期望九爺叫你哥哥!九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罷,九月將臉偏至一邊,擡起小下巴,再不看傾恆一眼!
傾恆便是覺得自己真的是掉坑裡面了,眉心突突的跳。
“小九!”傾恆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哼!”小九月將小腦袋偏至另一邊:“九爺纔不和說大話的壞孩子一起玩呢!”
鳶歌掩面笑了一下,終究是顧及傾恆在場,沒有笑出來,上前道:“長孫殿下,您有所不知,九爺從小性子執拗,決定的事情,便是三百匹馬也拉不回來,您既然答應了他,若是……他恐怕真的會說到做到!”
傾恆聽此,果然臉色沉了下去,看了一眼自家傲氣的小弟弟,傾恆表示自己真的很爲難,很委屈,擡手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鳶歌知道傾恆是妥協了。
而且,長孫殿下性子也是孤傲的,怎麼會允許她們看見他穿女裝的樣子?
連忙福了福身,拉了九月的手,哄道:“你以前穿過的羅裙哥哥也穿不上,要不,哥哥帶你去成衣坊,選一件?”
九月這纔算滿意:“這還差不多,諒你也不敢算花樣,走吧!”
傾恆答應弟弟這個要求,就沒有打算經常伺候的人跟着,不然,他定沒臉面再見她們。
暗衛自然不同,反正又不常見面!
九月直接帶傾恆來到陌上香坊,陌上香坊的人都知道這兩位是小主子,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將兩個小傢伙帶到雅間。
“小主子怎麼有空來這裡玩兒呀?”胡老闆看到小傢伙喜的眉眼都笑的彎成月牙兒了。
九月一把抱住胡老頭的大腿,揚聲道:“胡爺爺,哥哥要買新衣服,有沒有哥哥穿的新衣服?”
傾恆端坐在一邊,面無表情,一點喜色也沒有。
胡老頭不瞭解傾恆的性子,是以,面對這個長孫殿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只能表現的比較恭順。
而且,小公子都不會穿買來的成衣,長孫殿下怎麼突然要來這陌上香坊拿成衣穿?
“不知長孫殿下喜歡什麼樣兒的?草民這就讓他們將今年新出的款式拿給長孫殿下瞧瞧?”
“胡爺爺不必麻煩了,你比着哥哥的身形,將今年最好看的羅裙拿出來給哥哥換上就好了!”說完,九月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哀慼道:“你說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一大老爺們,怎麼就有這癖好?喜歡穿女娃娃的羅裙,真是,哎!”
傾恆黑了黑臉色,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故作深沉的小傢伙,嘴角扯了扯,終究沒有說什麼。
“這……”胡老闆自然不信,可從來沒有人說長孫殿下有這愛好!
九月見胡老闆沒動,他眉頭擰了擰,開口道:“胡爺爺你還不信九爺的話麼?對了,還要請一個姐姐來給哥哥梳一個漂亮的髮髻。”
越聽越覺得九月在胡鬧,胡老闆下意識的看向傾恆:“殿下,這……”
傾恆眉心跳了跳,咬牙看向九月:“你之前並未開這個條件,小九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
只說了穿女裝,沒有說還要梳小姑娘的髮髻吧?不帶這麼坑人的!
“你想反悔?”九月亦咬牙道!
傾恆無奈,不得不妥協:“就如小殿下所言!”
胡老闆這下明白了,小主子這是在坑人呀!可憐了長孫殿下,千萬別讓璟王看見,不然,指不定長孫殿下要被批評有失體統了!
不一會兒,胡老闆就帶了兩個小丫頭,一個小丫頭手裡端着一件月牙白的浮光錦的小羅裙,一個丫鬟手裡端着各種頭飾。
“殿下,奴婢們伺候您更衣!”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傾恆不可能再反悔,他看了一眼九月,上前,伸手捏了捏九月的笑眯眯的笑臉,嗔道:“這次就依了你,下次,哥哥可不會這麼任由你胡來了!只不過,小九要給哥哥保密,不許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知道嗎?”
“九爺是那種亂嚼舌根的人麼?”小傢伙滿是期待的而看着自己哥哥,心道,今日你穿了女裝,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嘲笑九爺!
傾恆走到屏風後,頹然道:“你們來吧!”
“是!”
九月一邊啃着蘋果,一邊搖頭晃腦等着哥哥,等他兩個蘋果下肚,哥哥就出來了。
“小九!”傾恆沉着臉,提着小裙子走了出來,那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裡瞟,別提多不自在了。
九月聞聲望去,頓時眼神都直了,手裡的蘋果核咚的一聲掉在地上。
只見往日和父王一般一板一眼的哥哥梳着女孩子的垂髫,頭頂斜插着一對琺琅彩花卉簪,下面的流蘇掛着兩顆明亮的白色珍珠,襯得自家哥哥肌膚白皙盈透,脣紅齒白,漂亮的好像瓷娃娃。
這會兒,他手拿一柄小巧的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身着一襲月牙白的如意緞繡對襟紗裙,好像小仙子一般。
九月上下打量了之後,突然拍着膝蓋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哥哥剛剛說什麼來着,你說九爺我穿上女娃娃的衣服看不出來是純爺們兒?你呢?半斤八兩,瞧你以後怎麼嘲笑九爺!嘖嘖嘖……九爺決定了,九爺以後的妻子,就要按照哥哥穿女裝時的模樣來找,可不能讓哥哥比下去了!”
“蕭小九!適可而止!”傾恆被弟弟調侃,臉上募得飛起一朵紅暈,顯然是被氣的!
他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他這種要求了!
九爺又怎麼會害怕傾恆呢?朝傾恆吐了吐舌頭,轉身就跑了出去:“不服氣,你來打我呀?”
九月身子不好,傾恆哪裡敢讓他一個人就這麼跑出去,連忙追了出去。
可是,他穿着女裝,裙子都拖地了,哪裡有男裝時的便捷?一腳踩在裙子上,差點摔了跟頭,然,他也來不及換衣服,乾脆提着裙子追。
而,因爲耽誤了一刻,等他追出來的時候,只看見九月消失在了人羣之中,讓傾恆大驚的是,就在那一刻,他看見一個黑衣人站在九月的身後,徑直將他帶走了,傾恆臉色一白,躍上房樑,追了過去:“小九!”
遠遠的看着小九,傾恆窮追不捨,直到來到一處荒僻之地,見那黑衣人將九月放在一頂軟轎前面,四周黑衣人密集,他便不敢現身了,將自己的小身子藏匿在暗處。
看那轎子上面的標註,小傾恆認得,那好像是天下第一山莊的。
難道是樓莊主?
他爲何要將九月劫來此處?
九月也是懵逼的,他不就是害怕哥哥惱羞成怒打他麼,怎麼才跑出來就被人抓走了,小傢伙卻是一點都不害怕,一腳踹在剛剛將他抱來的黑衣人身上,然後插着腰,怒道:“誰讓你碰九爺了?”
“嘶……”小傢伙力氣挺大,這一腳踹到腳踝處,那人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呵呵……咳咳……”一聲輕笑過後,便是虛弱的咳嗽從轎子裡面傳了出來。
九月看過去,便見那轎簾被掀開,他早就熟悉的樓叔叔扶着亦行叔叔的手走了出來。
只不過,他並沒有朝他走來,而是靠在轎子扶手上,朝他招了招手:“九月過來!”
九月嘟了嘟嘴,朝樓雪胤走了過去,拉了拉他身上的火狐披風,皺眉道:“叔叔,你很冷嗎?爲何穿的這麼多?”
這麼厚的披風,他冬日纔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