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天的神色,已由驚訝變得熾熱無比。方興的氣息忽強忽弱,就像周圍包裹着無數層神秘的紗,多拆開幾層,放出的氣息就強一些,少拆開幾層,放出的氣息就弱一些。若是不願拆開,簡直連一絲氣息都不會外放,表現得就像普通人一般。
方中天的目光幾乎化爲實質,凝視着方興,希望把那一層層紗看透,然而哪怕他的實力遠遠高於方興,依然看不出方興真正的底細。以方中天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方興身上有能隱藏實力的法寶。而且這種法寶,比一般能隱藏實力的法寶高出不是一個等級。竟然能隨着主人心思變幻氣息,如此法寶方中天聞所未聞。
方興幾次催動通靈碧玉田,得心應手,隨心所欲。
“小子,你哪裡得到的法寶?”方中天迫不及待的問道,但問出口就後悔了,這裡人多口雜,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看出方興身上有隱藏實力的法寶。方興若是說出來豈不等於公諸於衆了。
方興把方中天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當下會意,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方中天笑罵着拍了一下方興的後腦勺,心中卻對這個答案滿意無比。
“咚--”
突然一道鐘聲傳來,雄渾浩蕩,震耳發聵。
“糟糕,龍虎榜開始了。”方中天臉色驟變,急道:“一心關注着你,竟忘記此時已是已時三刻龍虎榜開賽時,快走,快走,別錯過了時間就完蛋了。”
方中天不容分說,一隻手纏着方興的腰,身子一晃,已化作殘影,快速離去。方家其他人也已着急的緊跟其後。若是錯過了比賽,那就等於棄權,如此這般,方家就等着被除名了。
宗正峰,流雲廣場。
八十個擂臺聳立,參賽的人均已上臺,展開激烈搏鬥。太玄宗的弟子幾乎都來了,圍在不同的擂臺周圍,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雲霄閣前,一排椅子居高臨下,此時已坐着十多個人。這十多個人每個都是太玄宗位高權重之輩。最中間坐的,自然便太玄宗宗主玄昆。他的左、右兩側依次下去,分別是六脈首座和長老院四大長老,以及兵閣、書閣的衆長老。總共十七個座位,卻只坐着十五個人。
“冷月首座還沒有消息嗎?”玄昆瞟了一眼左後方道。在他身後,站着兩人,分站左右兩側。右邊是一個身背長劍,兩鬢斑白的黑衣男子,左邊是一個面容枯瘦,神態憔悴的老者,微微俯首道:“還沒有。”
玄昆不着痕跡的瞟了一眼左側第四個位子上的孔求應,問道:“紫琳的情況怎麼樣?張家的人給回覆了嗎?”
在玄昆問話時,孔求應閉着眼,如同未聞一般,像似睡着了。
老者道:“青鸞回來說,紫琳的傷勢暫時穩住,只不過放棄了此次的龍虎榜。張家傳來消息了,張天成叔侄二人至今沒有回去,下落不明。張家族長親自傳來書信,說是張家也未曾有化解金脈催心掌的護心丹,但保證儘快找到張天成,送來解藥。”
玄昆眉頭皺了皺,不再說話,微微眯起了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右後方的男子,眼神頗爲複雜,右邊的男子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就是玄昆看向他,他也身子筆直,一雙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半點波動,就像他背上揹着的劍,冰冷、生硬。
“怎地方家的人一人未現?到底是怎麼回事?”吳應朝見玄昆問完小月峰的事後便一語不發,帶着提醒的口吻道:“宗主,方正峰的人至今未現身,莫非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玄昆淡淡的道:“不用。”
這時,只見孔求應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帶着諷刺意味的道:“方家的人自知打不上龍虎榜,自然不敢來丟人現眼了。”說完瞟了一眼玄昆,語氣轉冷,道:“宗主,方家一日爲太玄宗子弟,我孔家一日以同門相待。但今日過後,方家若是失去太玄宗弟子的身份,我孔家八人之仇,我孔求應說什麼也得報。到時,方家一人我都不會放過。”
吳應朝皺起眉頭,孔家現在就表明了立場,若是方興真的打不上龍虎榜,到時方家恐怕危矣。
玄昆連看都沒看孔求應一眼,旁邊的孔求已淡淡的道:“如今說什麼都爲時尚早,但我孔家的弟子,是絕對不能白死的。”
玄昆還是一語不發。吳應朝只能作罷,觀看比賽。
八十個擂臺,已相繼有人獲勝。第一輪比鬥,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宣告結束,八十強名單便會落定。
相比打得如火如荼的擂臺,有兩個擂臺卻顯得異常平靜。因爲他們的對手沒有來。
一個是第十七個擂臺,紫琳棄權,上面的弟子不戰而勝,順利晉級。一個是第三十六個擂臺,孔融所在的擂臺,他的對手也沒來。
他腦海中還閃現着上臺前孔求應和他說的話。“第一輪便是你和方興對壘,並不是巧合,而是我們故意安排的。你一定要把方家那小畜生給我廢掉, 我要讓方家,從此從這世間消失。”
孔融的神色變得更爲冷厲,眼中殺光閃爍,喃喃道:“方興,我說過,龍虎榜上你遇到我,一定會生不如死!”
不知不覺,比賽已接近尾聲,已有五十八個擂臺分出了勝負,還剩二十二個擂臺,有十九處已出現了明顯的強弱趨勢,只有三處比較實力相當,還在殊死捕鬥。但縱然如此,恐怕也要不了幾分鐘,第一輪比試便會結束。可是方興還沒有出現,孔融竟有些着急了。
方興不來參賽等於棄權,棄權的人是沒有資格參加最終的挑戰塞的,所以,只要方興不來參加這次擂臺賽,便上不了龍虎榜,那麼方家被除名已成定局。到時孔家便可鐵血出手,掃蕩方家報仇雪恨。
但,這並不能讓孔融覺得解氣。方興一人獨戰孔家八人,還打傷天之驕子孔雲鶴,讓孔家聲名掃地。孔家只有當着太玄宗所有人的面,把方興打趴下,才能挽回名聲。
並且,孔融要讓方興在所有人的面前跪倒在自己的腳下,然後再往死裡折磨,如此這般才能消他心頭之恨。如若方興膽小棄權,孔融又怎能滿足自己的私慾?
當下忍不住大聲吼道:“方興,你個膽小鬼,連擂臺都不敢上,你真是把你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丟盡了。”
孔融的聲音傳遍整個流雲廣場,他要以此激將之法,激方興上臺。頓時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
萬千目光集聚其身,孔融更加的肆無忌憚了,大聲罵道:“此戰不出,方族除名,淪爲芻狗,萬人唾之!”孔融的話不可謂不惡毒,頓時引起譁然。
“方族又該步李族、葉族後塵了!”
“不,方族得罪了孔族,下場恐怕比李族和葉族更慘!”衆人議論紛紛。
孔融更得意了,吼道:“方興小賊,你目無王法,欺我孔族,今日除名,天理報應。你就像個烏龜把頭縮着吧!”
“哈哈,縮頭烏龜,方家竟然生了這樣的孬種!”孔族的人響應,笑聲雷動。縱然有人想爲方家出頭,可看到孔家人多勢衆,卻識相的閉嘴不言。就連宗主玄昆等人,都沒有一人出聲制止。
孔融環視四周,大有居高臨下的感覺,道:“從今以後,太玄宗再無方族。”
這一刻,他似乎是太玄宗宗主,可隨心所欲消除一族身份。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飄飄欲仙。
“孔融,別太囂張,比賽還沒結束,誰說方興不敢應戰?”吳笑笑氣急。但在說這話時,他心中卻沒有多少底氣,只一個勁的祈禱:“小興,大火都燒到眉毛了,你他媽死哪去了。”
孔融冷哼一聲,道:“吳笑笑,爲了一個失落的孬種得罪我們孔家,可是很不明智的做法,你可要想好了哦。”
吳笑笑怒道:“你是在威脅我嗎?難道你能代表你們家族嗎?”
一個青衣少女走到吳笑笑身旁拉住他的手道:“笑笑,我知道你和方興是好朋友,但方家的命運已註定,今後你們不會是同一世界的人,你可別衝動。”
“秦然,你這是什麼意思?”吳笑笑眉頭一皺,盯着旁邊的少女,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燒,曾經秦然和他還有方興都是好朋友,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笑笑,你別誤會,然然也是對你好。”秦然身後的綠衣少女霍芹道,“方興也不是曾經的方興,你不該爲了他而得罪孔...孔師兄。”
吳笑笑氣急,盯着秦然怒道:“別人這樣看小興我不管,連你也這樣嗎?你放開我的手。”
秦然驚愕道:“我可是對你好啊!”
吳笑笑怒道:“對我好就給我滾!”
吳笑笑雖然個頭小,但發起火來,卻是別有一番氣勢,秦然竟忍不住一哆嗦。
臺上的孔融嘖嘖咂嘴長嘆道:“吳笑笑,我看你是入魔了,爲了一個孬種,竟然連心上人都罵,可悲啊可悲!縮頭烏龜方興,不但害了方族被除名,還害得你入魔,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王八融,閉上你的王八嘴!”突然,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衆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人圍之外,一個白衣少年冷冷的站在風中,消瘦的身影如同一口出竅的利劍,隱隱之中散發着一股讓人覺得皮膚髮麻的氣息。
這個人,不正是方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