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極不穩定,但那團色彩卻是凝而未散,甚至是活着一樣,順着手指往身上攀爬。
付前並沒有抗拒,任由它籠罩全身,轉眼間已經如同穿了一套炫彩時裝。
“薇薇安……是你嗎?”
並沒有在意品位問題,付前目視前方,那張被封住的嘴依舊沒有說話,但卻是有聲音在意識中響起。
雖然有着折磨之下的恍惚,但其中欣喜明顯難以抑制。
“你真的回來了……還僞裝成一條小魚……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有活力……”
“外面多了很多小魚,都是你做的嗎……”
“我偷偷放走了一些,希望你不要怪我……”
“對不起,我知道離開時你讓我好好躲着,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可我真的太想你了……她們身上有你的味道……”
“我做得很小心,很久纔會放一條進來,不會讓外面那個聲音發現的……你已經制服它了是嗎?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
“姐姐,我還是聽不到你的聲音……”
短暫的停頓後,傳來的聲音裡帶上了驚惶。
“你能離近一點嗎?還是在不高興?請不要那樣……”
“我雖然看不到了,但還是能想象你生氣的樣子……”
信息量很大呢。
依舊沒有出聲,付前卻是迅速總結着聽到的內容。
首先確實如想象中的,藏在隱匿角落裡的這位,正是幫魚人們逃離養殖場的那個人。
雖然她的目的有些特別。
聽上去這麼做的很大原因,就是想感受一下“姐姐”薇薇安的氣息。
這一方面確實證實了薇薇安女士的存在,但同時,卻也有了一個無法忽視的衝突。
按照薇薇安的說法,她是誕生於灰燼海之外的人魚天才,感受到晉升的啓迪,纔來到這個兇險之地,最終出了岔子被困在這裡面。
在這個故事裡,一個妹妹的角色,很難想象能安插在什麼地方。
甚至聽上去,對方爲她的歸來,已經等待了很多年。
歸來,而不是離開。
浮島上的那位果然有問題啊!
……
這些念頭一瞬間在付前腦海中閃過,下一刻他直接使用鮮血征伐,真正悄無聲息地前進了一步。
“你……不是薇薇安,你是誰?”
然而這樣的操作下,付前現身的一瞬間,一聲驚惶的質問還是準時出現。
真不錯,很敏銳。
毫無被識破的尷尬,付前心中無比欣慰。
“我不是。”
下一刻他再次開口坦誠,想看一下炫彩時裝會不會讓自己的聲音被聽到——好像確實可以。
看着明顯不太聽使喚,但依舊本能畏縮了一下的身體,付前滿意地點點頭。
這要是還不行,貌似就只有吼醒小人魚,強迫它做個翻譯了。
“不過不要緊張,是薇薇安讓我來找你的。”
雖然對方看上去實在無力反抗,但爲了防止過激反應,付前還是緊接着就撫慰一句。
“我身上帶有她的氣息不是嗎?”
“……外面那些,都有姐姐的氣息,我不相信你……”
意識中安靜了很久,但付前表現得極有耐心,最終似乎經過一番心理鬥爭,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不相信很正常,但暴露在我面前後,你到現在都沒有受到傷害。”
付前熟練地開始了邏輯強暴。
“你認爲除了薇薇安,還有什麼力量能幫你爭取到這份友好?”
“你說的對,抱歉……姐姐是有話要告訴我嗎?她去了哪裡?”
感覺上這位心智年齡比小人魚強點兒有限,引導過程極其順暢。
當然,應該也有她想要相信這一點的原因。
付前搖搖頭。
“她陷入了一點麻煩,現在沒法回來。”
“所以她拜託你過來確認我的情況?辛苦了,我很好的,請務必幫忙轉達這一點,讓她不用擔心。”
腦海裡的聲音幾乎是立即說道,能聽得出竭力振奮的精神,連話語間的停頓都在努力消除。
這“很好”如果是用嘴說出來的,那麼還算是有一點點說服力。
付前嘆了口氣,否定了對方這個合理猜測。
“不是,我有事情找她薇薇安請教,但她正忙着,讓我來找你就好。”
……
這個回答,明顯大大出乎意料。
不過一番震撼過後,薇薇安的可憐妹妹聲音竟是更加振奮。
“真的嗎?姐姐說我可以幫忙?可我真的不會做什麼……”
“是的,她認爲你具有敏銳而溫柔的心靈。”
付前輕聲稱讚。
最王道的勝利,莫過於正面激發主觀能動性,從這位的表現看,自己不需要暴力威脅了。
“我只是需要問一些問題,解除心中疑惑,不過看你的樣子,會不會太勉強了?”
“不會,我可以的,你想知道的都可以問!”
對方几乎是瞬間回道。
“然後再見到姐姐的時候,請不要告訴她我已經完全不能動了。”
所以這座“島”,原先並沒有那麼大嗎?
付前從懇求中聽出了一些內容,看着對方身後不成比例的那一片。
“我儘量,不過薇薇安可能比較堅持。”
“我叫付前,所以你的名字是什麼?”
“謝謝,我叫……妮妮安妮。”
對方看上去,並沒有因爲付前不知道自己名字而懷疑什麼。
薇薇安,妮妮安妮,我居然是毫不奇怪。
付前心中搖頭。
“好的,所以外面那個聲音,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很多年了,薇薇安離開之後,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
對方首先關心的,居然也是自己關心的問題,妮妮安妮當即知無不言。
“因爲它在模仿姐姐的聲音,所以我覺得它應該是想騙我出去,所以一直小心躲着,從來沒有迴應過。”
“它學得確實很像。”
付前附和了妮妮安妮的說法。
“是的,但他騙不了我的。”
妮妮安妮聽上去有一絲小得意。
“姐姐怎麼會那麼唱歌呢。”
唱歌太難聽是吧,果然咱的懷疑是對的。
這一句話,讓付前剛纔就有的某個想法得到了肯定。
聲音可以模仿,藝術修養這種東西卻是僞裝不來。
那個沒有歌唱之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