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說到法杖,我心裡就一個咯噔。
我的第一感覺,在石頭村地下墓穴裡,沐珺曾經被墓鬼生擒之後,被綁在石柱上,那個石柱子就是法杖。
它雖然很高大,就像擎天柱一樣高聳着,可它上面密佈各種符文,雕刻精細,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石柱。且沐珺被擒的時候,哪兒不綁偏偏要綁在那個石柱上,我想,那應該是墓鬼懲罰侵入者最殘酷的法術。最殘酷的法術,當然要用到最厲害的法器。
可南巫大叔沒提這事,從他活着到死,到最後消失,他沒有說過一個字關於法杖的。
偏偏在他最終消失的那一瞬間,我聽不見他聲音的時候他才說?
南巫大叔以前雖然迷糊,但給我傳法術的這些天一直非常清醒,是從未有過的清醒狀態。
如果法杖那麼重要,他一定會說。
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法杖這件事,是花和尚自己說的,並非南巫最後的遺言。
於是我故作驚訝的對花和尚說道:“花大師,師父說沒有,法杖是什麼樣子的?放在石頭村哪個地方?我要怎麼去取?”
花和尚也是一臉驚訝:“南巫以前沒有告訴你嗎?”
我說沒有。他可從來沒說過法杖,我也沒見他用過,在石頭村我也沒見過這東西。
“不可能的。法杖是司神師的神杖,他怎麼可能不告訴你?他也沒用過?你見到他的時候,法杖不在他手裡?”
“沒有。真沒有。”
花和尚就有些納悶,他說以前見到我師父南巫,法杖不離手,那是他的寶貝,也是他身份的象徵。
沒有法杖的司神師,就跟沒有鋤頭的農民,沒有斧頭的砍柴工,衝鋒陷陣沒有槍的士兵一樣,毫無是處。
“法杖是什麼樣子的?”我問。
花和尚給我描述,我越聽越明白,他說的樣子就是那根石柱的縮小版。
他說法杖就如禪杖,乍一看就像柺杖,上面有許多符文,每一道符文都代表一種法術,所有的法術集結於法杖之上,這法杖經過司神師長年累月的使用和修煉,早已經是神器。
他還說,有了法杖的司神師,對付敵人的時候根本不用唸咒語不用打符咒,法杖自己就會打符咒出去,就會佈置陣型,它厲害起來就跟現在的智能機器一樣。
我搖頭說我沒見過。
花和尚明顯很失望,他說道:“不可能的。南巫就算再糊塗,法器不離手這是用法術之人的規矩,他難道連這個規矩都忘了?”
我說:“花大師,那麼小的法杖,你讓我去石頭村找,怎麼找啊?現在的石頭村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山體改變,大地下沉,已經面目全非。”
花和尚犯了愁,他摸着大腦袋想了想說道:“林長生,這有辦法。你把你現在的法術用上,就能找到那個法杖。法術和法杖之間是相互依賴的作用,你用心找,不會找不到的。”
我看花和尚比我還着急,我心裡就更加疑惑,他若只是單純的幫南巫大叔,現在我已經學成,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就是熱情過了頭。
這法杖一定是他想得到的東西,以前從南巫那裡得不到,現在想從我這裡得到。
哼,沒門。
法杖對於南巫大叔來說是隨身法器,他把它放在墓穴裡,像擎天柱一樣,莫非這是鎮壓墓穴的東西?
要知道那個墓穴裡埋葬着石頭家族的人,還有領袖絕塵和瑾瑜,法杖一定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然的話,南巫大叔是捨不得把隨身法器丟棄的。
那麼法杖在墓穴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那一定是南巫大叔故意放在那裡的,我爲什麼要給他破壞了?
“長生,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石頭村?”花和尚說,“趁着你三叔還沒回來,我帶你去,一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我想着什麼急啊?趁我三叔不在,我們已經做了許多事情了,不差這一件事。
於是我說這事急不來,等我再想想。
花和尚就更着急了,說我現在空有一身理論,就像狙擊手有一套套的章法但是沒有狙擊槍一樣。
說實話我挺感激花和尚,他讓我把南巫大叔的法術在理論上都學會了,但是他現在這麼熱情,超出了範圍,更讓我看到他利慾薰心。
我想,那個法杖對我們靈石家族來說一定是寶貝,所以我不但不會帶人去毀了它,還會好好的保護它。
得虧花和尚接了個電話,他笑眯眯的說他有一個大單子要做,做成了有上百萬的進賬,看他一副財迷心竅的樣子,我趕緊催促他快去做大生意,我慢慢去找法杖。
“你小子可不要騙我哦!我會隨時給你聯繫的。”花和尚一邊收起自己的東西,一邊還把我桌子上的零食放了幾包進去,他大搖大擺的走了幾步出去,回頭又來拉我說,“對了!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這一單活兒我帶上你,好歹讓你練練手!”
“什麼活兒?”
花和尚說:“我的活兒當然是走陰陽啦!你又不是沒去過,我帶你去,讓你實戰一場。”
我一聽是下地府,連連說不去,我現在還是地府的通緝犯,我下去不是自首嗎?
他哈哈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的,笑畢,他說:“你看我這記性!我又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你現在不是普通的人,你是司神師!司神師算得上是半個神級人物,到了地府,一般的鬼魂不但不會碰你,還會遠離你。”
“真的嗎?”
“你下去試試就知道!還有一點,做了司神師的人是可以養契靈的。哪個司神師下面沒有一隊小鬼?小鬼就是替你做事當差的,所以你養契靈這件事,地府也不會管你。如果你與地府結好,地府還會把好的小鬼送給你。”
我一聽非常激動,這身份一變化,待遇就不一樣了?
看花和尚的樣子不是在開玩笑,而且現在他想要法杖,他就不會害我,至少在法杖被我找到之前。
那我們現在這個組合,不就是利來而聚嗎?
等到利盡該散的時候再說吧。
“怎麼樣,想不想試試手?”
花和尚一攛掇,我就手癢癢。這些天一直悶着學法術,跟外界隔絕了似的,學了那麼多理論知識,確實需要練練手才行。
反正三叔還沒回來,那我就瘋狂一回。
我像個揹着大人偷偷去幹壞事的小孩子,答應和花和尚一起去走一趟。
好傢伙,花和尚居然也開着豪車,一進去裡面還香噴噴的,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我看見他的副駕駛上有一個化妝盒,我不禁都臉紅了。
花和尚瞅見了我的窘態,他說有什麼好害臊的?那是他老婆的東西。
“你有老婆?”
“我都說了我不是出家人,我說了幾百次了!我爲什麼不能有老婆?像我這樣優秀的男人,在這條道上也算胖富帥吧,我不能有老婆?我不但有老婆,我還有女兒呢!”
我一愣一愣的,這什麼跟什麼啊?
他說先回家去見客戶,客戶現在已經到了他家在等着,他說這個客戶我們都認識,我猜了幾個我們共同認識的人都不是,而且我們共同認識的人也就這麼幾個,我三叔和沐珺是不會上門去找他的。
花和尚最終把車停在了一個別致的小區門口,那保安一看見他就飛跑過來,樂呵的給他打招呼,大師大師的不停叫,花和尚非常享受人家的奉承,在保安給他開門禁的時候,隨手就遞出幾張紅票子。
我們進去很遠,我看見那個保安還在給他鞠躬道謝。
“你給他錢,也是因爲你前世欠他的?”我問。
“人家給我服務,我就要給小費,這是作爲一個紳士的基本道德。”
得,又成了紳士了。
這裡面的房子都是小樓層,不高,基本都是六層。花和尚指着一棟樓,說那就是他的家。
不用問,這一棟都是他的。
一走近,我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燭氣味,仔細一看他房子的四周,跟別人都不一樣,他房子四周的綠化都不好,草亂糟糟的,樹也是耷拉着腦袋,這都是被香火氣給薰的。
樓下掛着一個醒目的牌子:花齋。
我笑道:“花大師,你是不是想寫花宅或者華宅啊?”
“廢話。齋,齋飯的齋。”他一本正經的說,“請你穩重點,進去之後不要嬉皮笑臉。”
我聞着那麼濃的香火氣就知道里面一定供奉了不少菩薩神像,果不其然,一走進一樓,迎面而來一股溫暖的香風。
一樓的大廳裡全是供奉着各種各樣的菩薩,我對菩薩的供奉不瞭解,但是在正規的殿堂裡見過,不是他這麼擺放的。
他咋擺的?
他把觀音菩薩和如來佛面對面,把十八羅漢和藥王菩薩送子娘娘放在一起,這不倫不類的擺放着,他居然還讓我肅穆。
菩薩要是能說話,早就把他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罵個狗血噴頭了!
他虔誠的上香拜祭,神色蘇穆莊嚴。這個空間是打通的一套大房子,全是菩薩神像,給人一種壓迫感。
但是那股濃濃的香風卻帶給我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迫不及待的呼吸這種空氣。
花和尚讓我也拜拜,他要上樓去招呼他的大客戶。我想畢竟客隨主便,要是也捧了三炷香對着菩薩拜了拜。
就在我第三拜起身的時候,一個白影從菩薩像後掠過,我定睛一看,沒花眼,那確實有個東西在動!
難道他這裡的菩薩都成精了,還能動起來?
我當然不信,現在我也不是那個一驚一乍的毛頭小子了,學了南巫大叔的法術,我感覺自己遇到這些怪異的事情也不會害怕,反而想去看個究竟。
我把香插進香爐裡就過去看,那個白影一晃,躲到了一尊龐大的菩薩後面。我一跨步過去,看見菩薩塑像後面坐着一個人。
這是個女孩,坐在輪椅上,剛纔飄飄忽忽的一定是她在移動輪椅。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手上拿着一直畫筆,旁邊的桌子上是一些調色盤,她的衣裙上到處都沾染着顏料。
女孩的皮膚白得透亮,一看就是沒見過陽光的,不過她不是鬼,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病態的女孩子,她一身白色素衣,襯着慘白的臉,臉是鵝蛋臉,最讓人矚目的是,她是光頭。
光頭上連一丁點兒發茬也沒有,也是光得透亮。
她仰起臉,一雙無神的大眼睛看着我,聲音細如蚊子的叫聲,慘白的嘴脣輕輕翕動,她問:“小哥哥,你是來找我爸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