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
騰!
地面之上突兀地升起了一團火焰,很快,就將其上的陣法燃燒殆盡。
俞夫人站在這團火焰之前,臉上面無表情。
她的造物,被掠奪了。
只是,她不理解。
真名,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東西,一個人一旦被確定了真名,那這個真名幾乎就是會跟隨你一輩子的存在,不可能說改就被改掉。
棋兒,從一個人的角度,自己是她的生母。從一張禁卡的角度,自己是她的創造者。
更別說,自己是在她出生之前,就爲她取好了名字。
這樣的真名,牢不可破!
其必然被藍星、被星界所承認,不容他人篡改!
就連棋兒自己,想要更改自己的真名都沒有那麼容易。
於蒼又有什麼資格對真名做出修改?
別看棋兒只是改了個姓氏,甚至兩個姓氏發音還十分相近,但對於真名來說,這就是天差地別的謬誤。
俞夫人用手指,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指節,她的內心十分不平靜。
真名的命名權和許多個因素有關,身份、位格、實力、天賦……起碼要有一樣滿足極爲苛刻的條件,才能夠獲得。
而想要篡改真名,就是要做到絕對覆蓋,那更是需要其中幾項遠遠超出、完全碾壓纔可以!
並且,按照常理來說,她自己對於真名已經研究了很長的時間,在這種冷門的領域,足以稱得上冠絕藍星了。
你於蒼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怎麼可能在這方面超越她?
但是,事實就發生在眼前,任俞夫人如何不承認,都沒有用處。
她是以“命名者”的身份對棋兒進行召喚的,而現在,失去了這個身份,她也就失去了召喚的資格。
她給棋兒的名字,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於蒼所給的覆蓋了,她甚至都反抗不了。
……總不能真的是因爲愛吧?
一念及此,俞夫人也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那種故事書裡的橋段,只有小孩子纔會信。
……算了,這樣也好。
因爲常未泯對荒人化的研究,她的一切都毀了,棋兒……已經是唯一一個還算正常的孩子。
本來,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比她那三個哥哥要幸運了,又遇到了於蒼……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地面之上的火焰逐漸平息,俞夫人的目光落入其中,腦海中又想起了當初,於蒼闖入擊火之星俱樂部的情形。
那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就算於蒼沒有進來,她也會在不久後的某個時間,找機會將荒蕪教派暴露在炎國的視野之中,於蒼並不在她的計劃之中,甚至後續的計劃,有他沒他也都差不多。
荒蕪教派那邊可能會藉由於蒼吸引任錚,但她不需要。
但,於蒼就是在那一天,在她準備完全將棋兒製作成禁卡的時候,闖了進來。
於蒼並不認識她,但她卻早已認識於蒼。
那兩個老同學,可是沒少在她面前吹噓他們的寶貝兒子……所以,對於這個孩子的人品、心性,她再清楚不過。
也正是因此,那時的她,看着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棋兒,心中忽的產生了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她腦子裡的想法。
好不容易在那樣的玷污中活了下來,好不容易擁有了正常人的情感和理智。
怎麼能……不感受過愛就死去呢。
但很可惜,她自己的愛已經都給了常未泯,沒有半點能夠分給棋兒,哪怕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就算她肯分出部分,在棋兒眼中恐怕也根本稱不上愛。
……或許讓故人之子代勞,是個不錯的辦法。
所以,她做了個小測試,看看於蒼會不會爲了活命,而去完成一張禁卡。
若是他落筆了,那也好,棋兒便作爲禁卡繼續使用。這本就是一件多餘的事,頂多算是於蒼落空了她一次無聊的期待。
但於蒼偏偏堅持到了最後,還展露出了超乎尋常的天賦。
得承認,那兩位老同學對他們孩子的吹噓,確實不假。
若是她和未泯的孩子能正常長大……呵,想什麼,教派中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和於蒼一樣。
俞夫人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那點思緒驅離。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因爲這樣無聊的原因,將於蒼牽扯了進來。
但也正是因此,就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收回棋兒了,她和未泯最後的團圓,永遠只能缺一個位席。
良久,俞夫人輕輕一笑,而後揮手,將地面上的火焰悉數撲滅。
不,或許現在看來,那兩位老同學對於於蒼的吹噓,可能還存在着謙虛的部分。
以他們的描述,就算俞夫人用最大的想象力,也不敢想象於蒼能夠成長爲現在這個樣子。
在開始收回棋兒之前,她已經盡力在高估於蒼的實力了,幾乎用盡了所有手段,試圖拖住於蒼的意識,好讓她能借機接回棋兒。
但誰能想到,邪神注視失效不說,那被她用老師贈予強化過的龍葬坑,也被其生生打爆了三個!
這樣大的陣仗,就算是用來對付一位鎮國,也都能得手了……而用在這裡,卻連讓於蒼分心都做不到。
並且,用“篡改真名”這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阻止了團圓。
或許,最初的最初,她就不應該將於蒼牽扯進來。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由於夜來的存在,她不敢再將視線投去於蒼附近,甚至不止是視線,就連其他的感知方式都被她小心地收了起來。
所以她並不知道於蒼在這段時間幹了什麼。
只是心中隱隱的不安感覺,讓她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本來……若是她的謀劃順利進行下去,就可以以祖龍皇帝爲泵,將方圓上千裡的所有目標的精神海全部吸乾!
甚至,也包括幽荒天界碎片中的!
在她的暗中運作之下,荒蕪教派的幾乎所有禁卡師基本上都已經在她的抽取範圍內了,所以,這一下,就能將荒蕪教派全殲!
雖然抽取範圍可能很大,古都的大半個城區也大概會在範圍之中……但是無所謂,這只是小小的犧牲。
現在,這個謀劃恐怕沒有時間進行了。
只能儘可能的快!
一念及此,俞夫人起身,便向着真龍死地的中心前去。
……
“好了,好了。”於蒼輕輕拍打着懷中女孩的後背,“別哭了……一切都結束了。”
對於真名,他雖然在製作新召喚方式的途中已經有所涉獵,但是確實沒有俞夫人懂得多。
不過,剛纔那一下過去之後,他冥冥中有種感覺,俞夫人與棋兒的聯繫,應當徹底被斬斷了。
這之後,她再也不能像剛纔那樣,隨意召喚棋兒。
而女孩卻在他的懷裡哭的梨花帶雨。
她咬着嘴脣,努力捂住於蒼胸口的那道傷口,淚水忍不住地流下。
“可是、可是……”棋兒眼淚汪汪,“可是你傷的好重……”
於蒼:“沒事的,只是小傷而已。”
空間裂縫確實霸道,不過剛纔的裂縫畢竟都太細小了,再加上他運氣不錯,所以確實沒留下什麼嚴重的傷口。
“我好心疼……嗚嗚嗚嗚……哥哥,你不要再爲棋兒受傷了……”
“真的沒事。”
一旁。
溫陽:“……”
so?
沒人爲他發聲嗎?
於蒼不在的時候,可是他抓住了你的腿,不讓你被抓走的啊喂!
他也受了好多傷好嗎!而且傷得絕對比於蒼更重!
就因爲他是禁卡師?就因爲他會自愈?禁卡師就命賤是吧。
溫陽仰頭看天,無語凝噎。
也罷。
這就是反派角色的命吧。
“好了好了,這裡是戰場。”
姬玄巍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來到了於蒼旁邊,擡手,指尖便燃起了一朵生靈之火。
“女娃娃,讓開點,老朽再不治療,你哥哥的傷口就好了。”
“啊!好!”
棋兒連忙從於蒼懷裡衝出,在一旁乖巧站好。
而後,姬玄巍半蹲下身,先是用另一隻手在於蒼的傷口上輕輕一彈,頓時,傷口上剛剛長出的血痂便紛紛脫落。
於蒼吸了口涼氣,不過沒吱聲。
接着,姬玄巍用她那點燃生靈之火的手指輕輕拂過傷口……一被火焰灼烤,那傷口便直接癒合,並且甚至看不出一點這裡曾經受傷的樣子。
姬玄巍一路拂過,就彷彿拉上拉鍊一樣,關上了這道傷口。
見此,於蒼不由得嘖了聲。
不愧是帝長安的貼身醫師,理論醫術與魂能醫術都點滿的存在,這療傷就和兒戲一樣。
這道傷口治完,姬玄巍左右打量了一番,沒發現什麼大問題,就接着將視線投向下一道傷口了。
而趁這個間隙,於蒼也轉過頭,對着棋兒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溫陽:“棋兒,那邊的哥哥剛纔也幫了忙,要記得感謝哦。”
“啊……好!”
棋兒這才意識到,連忙小跑着來到了溫陽身旁,表情嚴肅:“溫陽哥哥,謝謝你剛剛拉住了我,不然我就要被壞人抓走了……”
聞言,溫陽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哈哈……沒事的沒事的,我是禁卡師,受傷也沒事的……何況剛纔只有我有能力出手,都是我應該做的。”
啊。
有什麼人能夠扛得住這樣可愛一個小孩子的感謝呢?
溫陽哥哥四個字一出,他只覺得骨頭都要酥了。
是的,他們禁卡師就是命賤,就該做這些擋刀的活,他無怨無悔口牙!
棋兒表情嚴肅:“等回家之後,我做麪條給你吃!”
“好啊,哈哈哈哈……”
於蒼眨了眨眼:“你……還會這個?”
棋兒回頭:“我會學的!”
聽到這四個字。
再看了眼棋兒還沒有竈臺高的身高,溫陽的表情稍稍僵硬。
不過,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這碗麪,不管味道怎麼樣他都會吃下去的。
就算難吃,莫非還能把他一個禁卡師殺掉不成?
“嘿嘿。”
棋兒一笑,而後,不用於蒼提醒,就連忙一路小跑,湊到了一旁那羣老鎮國的面前。
“爺爺爺爺,剛纔也謝謝您啦~”
“爺爺,剛纔你好帥哦。”
“奶奶!多虧了您及時趕到!”
“不然任錚爺爺就危險啦。”
左一聲爺爺右一聲奶奶,這羣鎮國剛剛在邪神注視下直起來的腰,就又彎了下去,臉上也掛上了慈祥寵愛的笑意。
“誒呦……真乖。”
“有空來爺爺家玩啊……靈都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搞到。”
“嘶任錚這老東西怎麼有這麼……啊乖孩子,我是說我真羨慕任錚,能有你這麼可愛的孫女……哈哈哈怎麼會,我和任錚那可是多年的老友!”烏羅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吞,臉上還得掛着慈祥的笑意。
只有陰鬱男,冷着臉,雙手抱臂,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旁。
“爺爺!”棋兒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剛剛也多謝你啦。”
“……嗯。”陰鬱男點頭。
“我好佩服你哦爺爺……竟然能爲了大家決定犧牲自己,棋兒好怕疼的,棋兒就做不到。”
“……”
陰鬱男嘴角動了動,他悄然間移開了視線。
但女孩接着就湊了上來,又闖入了他的視線,還湊得更近了。
“爺爺爺爺,你怎麼不說話呀?”
“……沒什麼,鎮國都有這種覺悟。”
“是嘛?那棋兒也想成爲爺爺這樣的英雄!”
“你……”陰鬱男老臉一紅,“你這個小孩子,你在說什麼……什麼英雄,那樣幼稚的稱呼……”
“誒?爺爺是英雄呀。”
“你,你你你……”
陰鬱男老臉通紅,在棋兒崇拜的大眼神中敗下陣來。
“哈哈哈哈你……不好意思我是說……你噗呲,哈哈哈哈哈哈!”老李拍着陰鬱男的肩膀,大聲嘲笑。
“你這傢伙,在笑什麼!”
紅溫了。
……
見此,於蒼輕輕一笑。
這小傢伙,還是這麼討人喜歡。
簡直就是對老傢伙特攻。
而就在這時。
“於蒼。”
姬玄巍趁着治療的空擋,將臉湊在於蒼近前,眉頭輕輕皺起,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任錚……真的能突破神話嗎?”
於蒼醒了過來,但是任錚仍然盤膝坐在原地,還沒有任何動作。
不過,在場的幾位,都能剛收到……星天視域中那近乎狂暴的韻律浪潮。
這股韻律浪潮甚至已經開始反過來影響現實世界了。
聞言,於蒼收起表情。
但他肯定地點了點頭:“當然,他會的。”
姬玄巍:“……”
其實她想說,就這麼簡單?
表面上看去,就是兩人對着盤膝坐了一會……就能突破神話了?
既沒有提前準備資源,也沒有沐浴焚香調整狀態,甚至任錚的狀態還那樣的差。
這也嫩惡搞突破神話?
是不是太兒戲了一點。
不過,看着於蒼自信的表情,她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算了,相信於蒼。
“那,我們是不是先回去……”
在她看來,突破神話的過程,沒準要持續個幾天甚至幾個月。
然而,她話都沒有說完。
於蒼就忽然神色一變。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