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下脣她又道:“還有,聽她這次的說法應該能肯定婚紗是她自己弄壞的,就是想讓阿汐出醜,至於後來人摔下樓,聽起來真像是個巧合……”
時衍沒有說話,甚至臉色都沒變一下,顧詩卻莫名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剩下的話都嚥了回去。
其實她是不太相信遲蔓完全是“無意”將人推下樓的,說這些也只是怕時衍因爲這個刺激對遲家下手太狠,到時候時夫人哪裡不好交代。
但這些事情時衍怎麼可能想不到,可這件事總要有人承受他的怒火,遲家……自求多福吧。
301病房門前氣氛詭異,就連繞道走的護士與病人家屬都感覺得出來,更別說身處其中的顧詩了。
她被這氛圍壓抑的難受,下意識的想找個話題避開,一句話不受控制的便出了口:“如果這些都是遲蔓計劃好的,那小貝是不是也……”
話沒說完便被時衍黑沉沉的目光打斷,她話頭一轉:“小貝有消息了麼?”
“沒有。”
時衍終於施捨似的吐出了兩個字,壓抑的氛圍卻絲毫沒有緩和多少,顧詩終於待不下去:“那我回去再問問,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這話其實也是廢話,小貝失蹤的時間越來越長,線索也就越來越少,時衍找的專業人員都找不到什麼線索,顧詩那些朋友又能有什麼招兒?
所以時衍並沒有應聲,顧詩暗歎了口氣,想着幸虧剛纔沒把包放在病房裡,說話間就要走:“那我……先回去了?”
時衍點了點頭,眼神都沒給一個。
顧詩也不敢多待下去,雖然時衍看上去有他剛來時沒有什麼區別,臉上甚至比平常還冷漠一些,可直覺卻讓她滿心只剩下一個念頭——快點離開。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還是準確的,時衍面上不顯,心中殺意卻是越來越重。
遲蔓之前的小打小鬧他都可以忍,可是對方千不該萬不該,獨獨不應該把主意打到小貝頭上。
時衍一直沒有察覺,小貝的失蹤不只讓阮安汐心性有變,他自己也沒躲開。
那孩子已經成了他們兩人的執念,如果找到還好說,如果找不到,誰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事。
可偏偏現在孩子沒等找到,遲蔓又在老虎頭上拔了須,直接將自己送到了時衍面前,撞到了男人的黴頭上。
他的拳頭毫無所覺得捏成死緊,拿着的醫囑藥物彷彿成了還毫無所覺的遲家,下一刻就會被捏成一堆垃圾。
遲家並沒有大難即將臨頭的自覺,自從搭上了時夫人的線,公司的生意便越做越好,遲建新也越來越得意,整個人比前些年看起來還精神了不少。
今天上午有個財經頻道的約談,活到了六十多歲,這還是他頭一次上財經頻道的節目,以至於他從昨晚便有些睡不好,像個即將參加春遊的小孩子。
遲夫人也是滿面紅光,親手給丈夫繫好了領帶:“訪談結束後早點回來,我訂了聚味軒的桌子,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好好慶祝慶祝。”
遲建新笑着拿了公文包:“要是可能的話把時衍也喊過來,他跟蔓蔓的婚事也是時候辦了。”
只是話音剛落,便聽嘩啦一陣響,卻是公文包的拉鍊沒有拉上,裡面的東西全都散到了地上。
遲夫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後無奈的笑道:“真是越活越年輕了,怎麼這種三歲孩子犯的錯都落到身上了。”
話像是埋怨,語氣更多的卻是無奈,她幫人把東西收拾好:“出去之後可不能這樣了,讓人看到不得說這是有多開心啊東西都拿不住了。”
遲建新壓下被東西落地震起來的心跳,也露出個笑容:“你就別擔心了,對了,一會兒記得勸勸蔓蔓,別等去吃飯的時候還跟人甩臉色。”
“知道啦,路上小心。”
將人送出了門,遲夫人這才嘆了口氣,轉身盯着二樓的房間看了半晌纔上去敲門:“蔓蔓啊,出來吃點水果吧,也看看你爸的節目。”
“我有事兒呢,你先看吧。”
隔着門板傳出來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煩躁,遲夫人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家女兒這是怎麼了。
大年初二說去時家拜年,他們夫妻倆自然不會攔着,誰知道從那天之後女兒的臉色便越來越差,這兩天更是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都說知女莫如母,可她這個當媽的還真不知道自家女兒的心思。
她正想着該用什麼藉口把人騙出房來,冷不丁就聽到裡面一聲巨響,瞬間着急起來:“蔓蔓?你在幹什麼啊,這是什麼聲音?啊?蔓蔓?”
“哎呀媽您別喊了。”
房門被人拉開,遲蔓一臉不耐煩,倒也看不出受了什麼傷,遲夫人想去看裡面什麼情況,卻被往外走的遲蔓擋住了視線:“我爸不是有采訪麼,開始了?”
“還沒有呢,”遲夫人很快便被轉移了注意力,“你過來一起看吧?一會兒咱們一家人出去吃個飯,叫上小衍,你爸的意思是儘快把婚期定下來……”
“到時候再說吧。”
遲蔓心想人還不知道約不約得到呢,口上卻沒說出來,只拉着自家老媽往樓下走:“訪談幾點開始啊?吳媽呢?吳媽,洗點水果吧。”
被這麼一打岔,遲夫人之前的話頓時說不下去了,索性就隨着女兒下了樓。
自家女兒一向有主意,可她就怕孩子太有主意了會傷害到自己,只要人沒事兒她就放心了,其他的也不願多管。
遲蔓也不想跟家裡多說,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婚姻與家裡的生意是牢牢連在一起的,所以她傍上時家的時候家裡才這麼支持。
甚至父親這次上訪談都是借了時家的光,所以這樁婚事她絕對不能放棄,就算背後吃再多苦,只要表面風光就夠了。
財經頻道的新聞訪談是直播,母女兩人守着電視等了一個多小時纔開始,主持人的聲音響起的時候遲蔓略鬆了口氣,遲夫人臉色卻是不太好。
她本想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跟女兒談談心,誰知道對方絲毫不配合,一個小時的時間東拉西扯,要麼就是一臉的不耐煩,也就是她顧忌到女兒這兩天心情不好纔沒生氣。
眼看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來了,遲夫人也不再做無用功,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訪談上。
電視上的遲建新比平常看起來氣色還要好上不少,主持人的問題也大都是串過詞的,兩人一來一往頗爲順利,偶爾遲建新還能抖出個小段子來,現場氣氛看起來好的很。
“人都說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遲先生的經商之路應該也會遇到難關吧?”
遲建新搖搖頭一笑:“我當初不比別人早有準備,那是被命運逼迫才走上經商這條路,難關着實遇到不少,說實話,我這一生也算是能拍一部勵志片了。”
主持人被逗得笑出來:“那麼接下來我們就看看,遲先生的創業史。”
隨後便應該是播放錄像,遲蔓雖不知道,遲夫人卻是看過的,大都是些過去的照片日記賬本之類的,配上煽情的音樂與文字,效果肯定比她幹看着照片好了不知多少。
只是她期待滿滿的視頻並沒有出現,電視上鏡頭一陣晃動,定格下來之後卻是昏黑一片。
她一瞬間以爲是電視出了問題,隨後才意識到並不是電視黑屏,而是視頻中的光線本來就那麼暗。
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那段視頻錄像纔像是終於開始播放,嘈雜的聲音驟然傳出來,裡面人影晃動,卻是不知道誰在一家酒吧裡拍的視頻!
那錄像並沒有放多久便被撤了下去,主持人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廣告之後,我們再來看遲建新的創業史,一會兒見。”
遲夫人還沒從剛纔的視頻中回過神來,這會兒愣愣的轉頭問女兒:“剛纔那是什麼啊……直播事故?你爸怎麼就趕上了這麼……”
話說到一半,遲夫人的話驟然被嚥了回去。
女兒的臉色並不好看——或者說,蒼白到了極點,遲夫人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周圍太安靜了,安靜的可怕,下意識的道:“你這是怎麼了?”
遲蔓像是被這一道聲音拉回了神智,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沒,沒什麼,我還有點事,先上樓了。”
說罷不再給遲夫人開口的機會,直接上了樓。
她爲什麼失態當然不能告訴遲夫人,否則絕對會把這個沒經過什麼大事的婦人嚇死。
直播事故的那個視頻她本來還沒注意,可被撤下去之前她無意間往裡面掃了一眼,卻發現了讓她震驚無比的東西。
視頻上光線昏暗,但還能看得出來吧檯處調酒的酒保。
那個人她認識,甚至還能回想起來那個小年輕掃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沒錯,那個酒吧她去過,甚至在搭上時夫人這條線之前還經常去,她現在滿腦子都亂成了一團,根本想不起來那裡面有沒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