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之後,一個訊息讓有朋島的人有些按捺不住,早已在海邊迎接,翹首遙望着遠處歸來的身影。良久之後,薛弋、裳讖、有扶蘇等人風塵僕僕而來,有的人的衣着上還殘留着血跡,眼神中略帶疲憊。
白岈激動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裳讖垂首沉吟,許久方道:“我並不是被薛弋說服,只是一味的認爲你是對的,所以……別讓我們失望。”
白岈拱手一敬,令衆武者前去大堂,將今日情況娓娓道來。衆人聽說沫兮冷在後不禁大吃一驚,根本無法接受,另對聞人訪仙一事義憤填膺,一時竊竊私語起來。白岈沉吟道:“殺了他們也挽回不了什麼,不如藉助他們的力量去爭取什麼。諸位放心,我敢以性命擔保。”
裳讖道:“奈九姮娥在陽間深入人心,枇雅娜纔是盟主,只怕對戰時會橫生枝節。”
白岈朗聲道:“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諸位自行裁決,相信我的就留下來,相信奈九姮娥的可以離開去追隨她,我絕不會難爲你們。到了戰場上纔是敵人,大家好生斟酌一下吧。”話訖,另桃娟敞開大門,耐心等待了起來。
有些人看到其中誠意,有些人以裳讖馬首是瞻,而有些人則仍然痛恨白岈,二話不說,揚長而去。半日之後,殿中神犼武者只留下了七成。
裳讖笑道:“時候不早了,時間也夠了,我相信留下來的人才是生死兄弟,日後並肩作戰,不容起疑心。”
看到劍合山掌門蘇薌薰,昭月村掌門雒柯,漁樵幫幫主岑虔,雨花社掌門薛詩茵,陽間四大名門全部站在自己這邊後,白岈心情如浪高漲,熱血的性子如火燃燒。
沈魚娘臉色微臣,秋眸微怨,冷聲道:“我有一個要求,事成之後不許難爲枇雅娜,怎麼說她也被你所逼。有封肖若證明你的清白,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但你必須冷靜,這不比以前。以前你是獨行俠,現在你是領主,如果入魔的話,受害的人數就可想而知了。”
白岈雙眉緊蹙,無言反駁,裳讖見此忙撇開話題,笑道:“我有一事不明,你們說朱妤他們能成功霸佔洛城王宮,少不了烏魈的幫忙。但是,烏魈真的因爲羽瀅而違背奈九姮娥的命令嗎?奈九姮娥爲什麼沒有懲罰烏魈,仍然把他留在身邊委以重任,無論怎麼去想都說不通吧。”
羽瀅呢喃道:“當時……當時……當時、只是烏魈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早就被墨媂殺了……他們沒有防備,攻佔洛城王宮已經成了定居……之後,烏魈就把墨媂帶走了……說真的,如果墨媂不走,朱妤姐姐不管我的話,圍殺墨媂也不是不可能。這一點,我……”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本想說她也覺得難以置信,因爲當時所帶馬旄騎只有一萬,而突襲王宮時卻感覺有兩萬人馬,就好像早有人潛入了敵軍內部,裡應外合之下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她不想說出來,想讓他們都堅信着一點——有足夠的實力來打敗奈九姮娥。
可是見衆人都盯着自己,一副心急期待的樣子,她不禁覺得羞怯起來,囔囔的話不成句,很希望有人替自己解圍。就在這時突然發現封肖若偷偷的打量蘇薌薰,看的蘇薌薰表情微嗔,斜睇藐視後,她忽地“啊~”了一聲,伸手指着封肖若喊道:“色鬼,邱綺芙來了!”
封肖若身子一震,如遭電擊,尷尬的汗流浹背,倒是邱綺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沈魚娘臉色一沉,哀嘆道:“都說你變了,是個水靈的淑女,現在看來根本就和以前一樣嘛。”羽瀅的桃頰唰得一下變紅,苦笑了幾聲,悄悄地縮在桃弓葦戟的身後。
沈魚娘又道:“不過你跟婼苒的內功,我們早就如雷貫耳了。”
羽瀅好奇不已,如果說她知道婼苒內功驚人的話還可以理解,想必這次去也少不了動手,一路也少不了逃難,可是自己剛剛學會“神遊拿雲劍”不久,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就算婼苒、薛弋告之的,單憑耳聞就如此讚賞,這不可是那個喜歡搗藥的倨傲道姑。
沈魚娘笑道:“我跟霞韞染沒斷了聯絡,她的信跟雪花一樣,不是你就是白岈,滿腹牢騷。說你有能耐了,武功好了,可是卻更不讓放心了。你的身世我也聽說了,單從你認他們爲乾親來看,我就知道你根本沒變,還是從前那個頑劣的丫頭。”
裳讖哈哈大笑道:“沒錯,沒錯,如果奈九姮娥真的是妖道的話,那就太低估我們了。她也不想想,有摩崖、長孫這倆老頭子在雲仲陽身邊,神犼怎麼會是一個枇雅娜說了算呢?再說,我也不是廢物嘛。”
看似狂妄自大,實則是在點醒各位,這確實是一個令人困惑的所在。
白岈道:“飛龍仙界一向妄自尊大,分什麼仙,分什麼凡,他們根本不在乎凡間的力量。奈九姮娥拉攏凡塵,爲的只是名望,要的只是人數,並不依賴凡塵。摩崖、長孫兩位前輩在身後各佔兩成,獨枇雅娜佔六成。你嘛,在他們眼裡還是一個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猥瑣而已。”
裳讖笑道:“可現在看來,我在神犼的名望也不小嘛。”
沈魚娘哼聲道:“知者近之,遠者棄之。雒柯也好,岑虔也好,蘇薌薰、薛詩茵也罷都太瞭解你了。唯一令人意外的是,瞭解你的枇雅娜似乎沒有提醒奈九姮娥要格外注意你的樣子。我總覺得枇雅娜並非真的要跟我刀劍相向,或許她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裳讖道:“恕我直言,面對不確定因素,我們必須把她當仇人來看。這‘急救星軍’的名號在好不過,就派人通知雲仲陽,讓他昭告天下吧,也是時候逼迫奈九姮娥一把了,不然還是沒有證據。我們就看一下,是誰的名望高,誰的人多,對比一下後,局勢也能大體掌握。”
蘇薌薰道:“那仙界是誰把門呢?”簡潔的話,彷彿是一曲絕妙的琴聲。自打來到有朋島,她一直沉默不語,這下終於讓封肖若等到了,聽到她的聲音後不禁心甜意洽起來。
封肖若忙答道:“是丁若雁,讓羽瀅去報信的話十拿九穩。”
羽瀅兩眼冷盯着他,前番還一口一個小師妹的叫着,見到蘇薌薰後就直呼其名了,想必是怕蘇薌薰誤會。這個混蛋可是成家的人,居然在乎這些無關緊要的小誤會。事後,非要替邱綺芙出一口惡氣方成。
沈魚娘道:“不妥。我想現在墨媂應該對羽瀅恨之入骨,如果發現羽瀅的話,她一定會痛下殺手。烏魈能救她一兩次,救不了她輩子。如果是丁若雁把門的話,我覺得最好的人選還是婼苒。”
婼苒一愣,呢喃道:“我好不容易跑出來,如果被抓住勒索我爹的話該怎麼辦?”
裳讖道:“丁若雁能放一次,也不在乎再放你一次,何況這次是放你進入被困的危城。而且,我相信,他一定在等着我們的信使。”
羽瀅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覺得我比婼苒何式,一來他不會殺我,二來是我向他們保證會在七天之內找到證據的。”對於這些話,沈魚娘、裳讖並沒有覺得她成熟了,但是看出了她擔當的一面,那一份關心婼苒的心情。但是兩人還是感覺婼苒要強一些,因爲墨媂敢違反奈九姮娥的命令去殺羽瀅,卻不敢殺婼苒。
這一點,從奈九姮娥迫害丁若家,卻沒有傷及他們家人性命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婼苒是雲仲陽的親生女兒,所以不會殺她,而且墨媂也與婼苒沒有多大仇恨。
羽瀅又呢喃道:“讓我去吧,畢竟是我……是我爹錯怪了雲伯伯嘛。”
裳讖道:“我就討厭你們這些女人,嘰嘰歪歪,不從大局着手想事,現在不是內疚自責的時候,要萬全起見,要萬全起見,知道嗎,你知道嗎?”
此話一處,殿內頓時鴉雀無聲,除了鄙視的目光之外,就是些即要爆發的怒火。白岈一看不妙,忙道:“路途勞頓,諸位也都累了,漁美人安排了些酒菜,我帶大家去享用。”說着轉身而去,一衆人也都識趣,紛紛退門而出。
臨走時,有幸災樂禍的,有的滿臉怒色的,有垂頭嘆氣,有的甚至拍打裳讖的肩膀以示安慰,更有的臉色一副擔憂的要命的表情。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眼睛像刀子一樣的伊人,一邊冷冷的看着裳讖,一邊走出了門外。
裳讖現身駭然失色,再則撓頭憨笑、苦笑,笑得一塌糊塗。他的嘴巴向來關不住,但是說出來後就知失言了,心中又是尷尬又是懊悔。見衆人都走後,羽瀅還站在門口,一副等着自己,示意自己快走的表情,他正慶幸羽瀅替自己解圍,誰知自己剛要出門,那羽瀅卻早先一步關上了房門。
這下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了裳讖和沈魚娘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