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白馬論

“白馬非馬,可乎?”曰:“可。”

曰:“何哉?”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一句句充滿了論證意味的句子自公孫雁的櫻脣中吐出,讓人聽到就禁不住隨着她的聲音思考下去。管易蟬也是如此,聽到後,心中也是一震,因爲這《白馬非馬》的典故他是知道的,但是卻不熟悉如果當真問到他,那麼當真是要丟人了。

這白馬論管易蟬從來沒有深思過,因爲他感覺這種詭辯之道對他來說沒有多少作用,就算是第一次對上朱虹瘍的時候也是微微思索一一番,但是此刻隨着公孫雁的聲音,不由得深思了下去,越是思考卻是感到白馬確實不是馬。白,本來就是用來形容顏色的,爲什麼能夠形容馬呢?如果說是馬有白色還可以,但是若說這是匹白馬卻是有些不貼切的。

就在管易蟬思考的時候,公孫雁已經把這白馬論頌完,而衆人好似意猶未盡一般,其中徐良更是搖頭晃腦,好似在跟着公孫雁的聲音一同飄向了那個百家爭鳴的時代,神色間也有着一種奇異的神色,好似在掙扎着什麼一眼。

“各位俠士,誰能爲小女子解開疑惑?白馬爲何非馬?”公孫雁盈盈說道,眼中更是透出了強烈的自信,這種神色出現在一個美女身上,更使得她的吸引力增加不少。此刻臺下衆說紛紜,不過大多是爲了引起公孫雁的注意在哪裡大放厥詞,沒有一人能夠貼合主題的。

而管易蟬此刻卻是明白了過來,所謂的試練不是爲了當真讓你辯倒公孫雁,而是看你有沒有參加辯論的資格,更深去想一下,這也許就是上古時期百家爭鳴的一個縮影,不過儒家卻是沒有前來參與,至於道家,應該就是隱機谷一衆了。雖然管易蟬對於當年那脣槍舌劍的辯論沒有過多的涉獵,但是此刻卻是能夠想象當年那些才識過人的學着爲了凸顯自己的學說而你來我往的的場景,此刻看來就如同高手過招一般,甚至更爲危險,一但落於下風根本沒有扳回的機會。

“徐良不是人。”徐良此刻睜開眼說道。

“哦?爲何如此說?”公孫雁美目一亮,盯着徐良說道。

徐良神魂相受般的說道:“徐良只是一個名字,所以徐良這兩個字,不是人。”說完話後,嘴角浮起一個異樣的笑意,看似有些古怪,但是卻有着很大的魅力,這讓公孫雁眼中也自一亮,甚至就算是公孫盈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是微微注視了一下徐良。這讓徐良的臉上浮起了更多的笑意,眉宇間也閃現出了一種自信,沒有了之前的輕浮。

“白馬,馬也;乘白馬,乘馬也。驪馬,馬也;乘驪馬,乘馬也。獲,人也;愛獲,愛人也。臧,人也;愛臧,愛人也。此乃是而然者也。”徐良還沒有享受夠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而聲音的主人就是墨白,此刻管易蟬才發現,原來那墨白低沉的嗓音竟然有着一種感染力,當真讓他有些意外,而對於墨白口中的話意管易蟬也是明白的,那是墨翟當年爲了反駁公孫龍子的白馬論而說的,氣勢之恢宏當真有種大家的風範,不過卻也沒有駁倒公孫龍子,本來兩人的字內都有片面性,如果要在這裡駁倒對方,當真有些困難,就像是兩個旗鼓相當的高手對陣一般,想要分出勝負也是不容易的。而兩家的爭論持續了數百年之久,此刻又在公孫家重演。

公孫雁微微點頭,說道:“墨公子此話當真有些深意。”說完後美目閃向了管易蟬,其實墨白這些話不過是繼承了前輩的智慧而已,其中更有些不忿,因爲在墨白看來,這白馬非馬根本就是荒謬的,但是自字面入題卻是無法駁倒的。

就在公孫雁的美目看向管易蟬的時候,管易蟬心中一突,因爲這種辯論着實不是他所擅長的,年少時跟着藏天機也是對這些事情尤爲頭疼,不過此刻想要躲避看來是無處可躲了。就在此刻,管易蟬心神突然有些一樣,眼睛望向了臺下人羣中的一處,只見一個年紀也就是四五十左右的僧人打扮模樣的人站在人羣中,此刻可能來絲毫不起眼,但是管易蟬卻不這麼認爲,眼角隨即收回目光,心中卻是有些疑惑:“爲何剛纔此人給我的感覺最少也是斬情中期境界的修爲,但是放眼看去的時候卻只有‘反塵’境界呢?”想道這裡,心中更是一突,:“難道他也能夠隱藏自己的修爲?”隨着這個想法,管易蟬又自看到那人眼中居然有着絲絲危險的氣味,好似早就看出管易蟬本身的修爲已經超出表現出來的要多的多。這種情形還是管易蟬第一次遇到,因爲這種功法是他自定身法訣中領悟而來的,可以說只此一家的,更是沒有讓別人看破過,就算是看破也是無妄境界的存在,而眼前這僧人明明沒有那種勢力。回味起那人的眼神,居然發現那人眼神中有些嫉妒。

“管公子爲何不說話?”公孫雁見到管易蟬向臺下看過一眼後,便自在哪裡一人沉吟,根本沒有把自己的問題放在身上,美目中閃過一絲薄怒,語氣也有些嬌嗔的說道。

“哦,啊。”管易蟬回過神來,不過這卻更是讓他無從說起了,衆人見到管易蟬如此窘迫,紛紛大笑,而墨白更是有些異樣的看了一眼管易蟬,在他以爲這個管易蟬應該不會如此草包的。7

管易蟬聽到衆人鬨笑,不以爲意的聳聳肩,心中也自組織起來了言語,當衆人的笑聲落下的時候,管易蟬說道:“白馬不是馬。”

公孫雁聽後,修爲微微一皺,因爲在她看來這管易蟬不是那種爲了討好自己而順應自己言語的人,美目一轉,脆生生的問道:“管公子此言何意?”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管易蟬說完後,微微一笑,不過心中卻着實有些後怕,他當真這公孫雁繼續追問,此般下去,非出醜不可的。

公孫雁聽罷微微一愣,她如何不知道這管易蟬是引用莊子的‘齊物論’而回答的這個問題,但是怪異的是;明明這管易蟬說‘白馬不是馬’本來觀點是站在她那一邊的,不過此刻言語中卻是在引用莊子的話音來教她如何證明白馬不是馬一樣。不過最後那一句‘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卻是也讓她無法辯駁,因爲此刻她的立場本來就是‘白馬非馬’如果非要反駁管易蟬的論點,那麼先要推翻的就是她自己的論點。

心中對管易蟬的狡猾也是狠罵了幾句,不過卻是沒有打算放過管易蟬的意思,櫻脣微微張合間,翠聲說道:“那請公子賜教,如何用非白馬來證明白馬不是馬呢?”

聽聞此言,管易蟬腦袋不由開始發大,有些後悔說出這些話了,不過此刻也不能不戰而退的,剛要說話的時候卻聽臺下一人說道:“是亦彼也,彼亦是也,敢問公孫小姐,假若此刻辯論你勝了我,那麼我當真是錯的嗎?假若我勝了你,那麼你當真是錯的嗎?我們之間當真有正確的,或是當真有錯誤的嗎?”說話間那人已然飄落到了高臺之上,神態之從容,讓衆人眼前不禁一亮,更是因爲那人的話語當真揭破了辯論的缺憾,讓這次辯論失去了意義。

“在下扶桑取智,山野和尚一個,來此不過是想見識一下中土的年輕俊傑罷了,別無他意,此前不過是見到這位公子好似無心辯論,是以插言,還望海涵。”取智和尚說道,不過神采間卻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以爲,眼中精光掃射下也是狂態畢露。

“敢問取智大師,假若你勝了我,那麼既然你不一定是錯的,假若我勝了你,我也不一定是對的,那麼這些假若大事是從何處得來?更問大師如何知道管公子不想作答?”公孫雁緩緩說道,身形也自在高臺之上走動了幾步,不過就是這幾步,看似隨意的樣子,卻是把剛纔辯論的噶甘化爲烏有,衆人又自興高采烈的聽着臺上令人的對話。

“這女子當真不一般,居然能夠用這個和尚的話來反問這個和尚,毫無痕跡的把這次的辯論自‘白馬非馬’引入了另外一個辯題,這種敏捷的心思當真可怕、”管易蟬聽到公孫雁扳回一成的矢耦,心中想到,而又看到公孫雁眉宇中流露出的自信的時候,心中恍然大悟;因爲每個人在他從事的領域之中都是有着自信的,而那種自信也是能夠產生一種吸引力的。

誠然,如果當真繼續下去這‘白馬非馬’的辯題的話,貌似沒有個幾百年還是不會有結果的,就像是莊子的齊物論,他主要的是不要以片面性看待試武的存在,但是最後還是偏向自己的論點,這也就是人的共同之處,片面的東西本來就無法完美的論證出來,就像是人一樣,缺點與有點共存,矛盾統一的體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任誰也無法做到完美的自己,也許他以爲自己完美的時候,別人就以爲他已經偏離的太遠了。

“公孫小姐問的好,取智愚笨,敢問公孫小姐爲何就知道我不能明白那管公子的心意呢?”取智淡然的一句話卻也讓公孫雁也難以作答,她當然知道取智此話又是取自莊子的經典‘魚之樂’!不過她卻不想用前人的論據來辯駁這個問題。是以那句‘你不是我,如何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管公子的心意呢?’就沒有說出口,而是輕聲說道:“大師想勝我?”

這句話當真厲害無比,直接把取智所有的話引向了第一句話,因爲取智剛來的時候就言明‘辯論毫無意義,就算勝出又能如何?此刻如果他想要反駁的話就必須打破自己的論點,如果退而不答,那麼他便輸了。

“原來,這辯論比之真刀真槍的比鬥也是兇險無比的,也許一句話就能把自己引向一條死路,就像是高手對陣一樣,招式一但落於下風,那麼想要扳回就難了。

“取智執着了,那麼,和尚可以坐下嗎?”取智不動聲色的說道。

“妙!”管易蟬心中叫道,這分明就是避重就輕,更能顯出取智的智慧喻大度,就好似他上來不過是訓個位子坐下一般,此前的初衷也不過是爲了這個位子而做的鋪墊一樣,言下之意更是沒有喻公孫雁辯爭的意思。

“可以。”就在公孫雁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個略顯的慵懶,卻是充滿這讓人遐思的聲音自公孫盈的口中說出,而這位比之公孫雁還要美上幾分的女子剛一開口,就把衆人的心思拉向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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