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雲對霍特描繪的藍圖並不是很遙遠的幻想,而是兩到三年時間內都必須要做的。否則等日軍一旦封鎖了海上通道,再想依靠從外部進口可就得等上幾年了。
同時,儘快的生產出先進裝備,也是今後兩年廣東能夠平穩過渡到抗戰全面爆發時的一個重要保證。
所以,謝昌雲離開了兵工廠,又專門指示韶關當地的官員,必須全力支持霍特機械廠(兵工廠對外的稱呼)建設。
在用了三天時間視察完了主要的建設項目之後,謝昌雲就來到了戰俘收容所——現在應該是稱爲保安第一總隊的營地了。
原來的收容所管理機構和一個營的看守部隊前幾天已經撤到了外圍,主要是負責對外聯繫和檢查收發信件,辦理物品供應、陪伴一總隊外出人員等,警戒圈之內的事務均由一總隊自行決定。
之所以一直延遲到現在才這麼做,主要是由於陳濟棠等考慮到謝昌雲不在廣東,一旦發生什麼事他們不太好處理,才採取了相對嚴格一些的辦法,但也從不插手一總隊的內部事務。
謝昌雲來到一總隊時,總隊長李一權已經率所有支隊以上軍官肅立在營地大門口等待他了。謝昌雲便讓跟他來的衛士們全部到收容所休息等待,自己一人上前跟軍官們一一握手問好,然後就走進了大門。
看到穿着粵軍軍服的軍官士兵們挺胸擡頭,舉止規範,營區內環境整齊劃一,謝昌雲能夠理解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完成這一轉換期間需要用多麼堅強的毅力來忍受內心的痛苦。
所以,謝昌雲看到了陪同的李一權等人慾言又止的神情,便放棄了先聽彙報的打算,讓李一權通知排以上軍官立刻集合。
不到十分鐘,數百名軍官就在總隊部前的小操場上列隊完畢,有不少人臉上還留着汗漬,身上也沾滿了泥土。
李一權上前不倫不類的宣佈道:“現在請廣東省保安副司令謝昌雲同志講話。”
掌聲中,謝昌雲站在臺階上,用深情嚴肅的目光向下來回掃視了一遍後,便大聲道:“同志們,一個多星期前我剛從陝北、也就是陝西省的北部地區回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已經突破了層層圍堵,克服了無數險阻,長途跋涉兩萬餘里,終於的到達了陝北根據地,和陝北紅軍勝利會師了!”
隊列中立刻傳來了嘈雜聲,還有些人鼓起了掌,但很快又放下了手,隊列接着又恢復了寂靜。
謝昌雲帶來的消息對這些人來說,雖然是讓他們放下了一樁心事,但同時也清楚,想要回到紅軍隊伍裡去,不論從距離的遙遠、還是從紅軍的紀律上來說,對他們都是不可能了。
知道家在哪裡卻不能回,而當國民黨又不甘心,這無疑是一種殘酷的折磨,有的人甚至緊咬牙關流出了眼淚。
見此情景,謝昌雲便命令全體軍官原地坐下,然後站在那裡向他們講起了自己所親歷的長征,其中不僅補上了所瞭解到的湘江之戰的情況,還重點對長征中的歷次重點轉折做了詳細的論述。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雖然謝昌雲的講話已經停了下來,雖然其中大部分人弄不清楚這個被稱爲“同志”的保安副司令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是謝昌雲描述的波瀾壯闊而又艱難曲折、險境交疊的場景,仍人們的心潮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謝昌雲抓住這個機會又道:“同志們,我給大家講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要讓大家明白我們現在雖然離開了自己的隊伍,但是我們骨子裡還流着紅軍的血,我們必須要像紅軍那樣敢於的面對和戰勝任何的困難。不穿紅軍的軍裝就不革命了嗎?回不去了就沒有出路了嗎?不是。只要我們不放棄打倒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剝削階級,建設一個人民的國家的堅強信念,那麼無論在何時何地,無論用什麼方式,我們都可以有機會創造條件,爲實現自己的理想去奮鬥。那麼我們當前需要什麼條件呢?一是外部的,就是要等待全民抗戰的到來,無論共產黨紅軍、還是國民黨內的愛國人士、還是全國的同胞,都正在爲此而努力,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第二個條件,就在我們內部了,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這就是我們必須極大的提高自己的思想覺悟、文化水平和軍事技能,建立一支用紅軍的精神,用先進的武器,用高素質的人員組成的新型軍隊,在抗日的戰場上狠狠打擊侵略者,打出我們的軍威來,用實際行動證明我們是真正的中華男兒!這也是我從陝北臨出發之前,中央首長讓我對大家的轉告。”
謝昌雲的話音一落,坐着的軍官們全都站立了起來,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軍官們解散之後,謝昌雲這纔來到會議室聽取總隊負責人對部隊情況的彙報。
李一權首先起立彙報道:“到六月底爲止,先後一共集中八千六百二十九人,經甄別交還收容所三百二十五人,因身體和其他原因轉爲從事勞動的五百八十四人,病亡六人,訓練中意外死亡一人,現實有人員人七千七百一十三人。共編成
四個支隊、三個直屬大隊、兩個直屬中隊······
接下來,總隊政治部主任顧同林做了組織建設、思想文化教育方面的彙報。
聽完彙報之後謝昌雲道:“你們一年來克服了種種困難,不但凝聚了隊伍,而且也使部隊形成了初步的正規作戰能力,人員的文化水平也有了明顯的提高。這些,也爲我們今後的發展提高打下了基礎。我們現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馬上在部隊中開展一次以實現階段性目標轉變爲內容的思想教育活動,做到讓每一個人把想法講出來,然後有針對性的把道理講清、把思想弄通,把苦練本領的自覺性調動起來,並可以組織人員輪流外出參觀韶關的建設和當地的民情。如果這項教育活動開展好了,接下來我們馬上就可以轉入全面建軍階段。屆時將解除其餘的的限制,增添裝備、配發實彈、開展野外及合成訓練,選派大批人員到軍校進行培訓,同時部隊也全部實行軍餉制度,並建立專門的後備兵員補充基地。但是爲了能讓我們公開的走出去,方便我們的對外交流,同時更是爲了能把我們這支部隊完好的保留下來並不斷擴大,從現在起,各級黨組織要暫時取消活動,所有黨員的資格要暫時終止。我理解同志們此刻的心情,但是我自己也同樣面臨着這個轉變,所以在適當的時候,我會把這裡的情況向中央領導進行彙報,由中央領導來下達正式指示。我們雖然不再是中國共產黨直接領導下的軍隊了,但是畢竟血脈相連,紅軍的優良傳統決不能丟,反而要以不同的形式繼續發揚光大,因此各級的政工部門要一律保留下來,繼續履行好原來的各項職責。”
隨後,謝昌雲將帶來的五萬元支票和一千多本書籍轉給了一總隊。下午又視察了營區設施和部隊的訓練,同時有針對性的提出了一些建議和要求。
謝昌雲決意要將保安一總隊打造成自己掌握的一隻拳頭部隊。
要離開一總隊時,謝昌雲把李一權和顧同林喊到了一邊,拿出了兩個信封道:“這是省保安司令部的一個空白關防,還有我給收容所寫的一份手令。你們儘快派兩個可靠機靈的人,多帶上一些經費,回瑞金一帶去打聽一個在中央紅軍轉移時被寄養在那裡的三歲大的男孩。記住,他姓毛,小名叫毛毛。另外再到瑞金葉坪找我的父母,把我這封信給他們,請他們也幫着全力尋找毛毛,他們以前見過毛毛,可能好辦一些。如果一旦找到了毛毛,不論花多大代價也要把他帶回來。這件事馬上就着手安排。”
一說是姓毛,李一權和顧同林就把謝昌雲要找的孩子是誰?給猜的差不多了,神色不由的嚴峻起來。
從韶關回到廣州之後,謝昌雲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辦,就是要溝通和陝北的無線電聯繫。
因爲暫時不可能自己單設一部大功率電臺,而且還需要報務人員,所以謝昌雲就直接就把這件事對陳濟棠說了。
對此陳濟棠倒是一口的應允了,而且還建議謝昌雲使用編練司令部新配置的那部電臺。
共產黨大難不死,雖然偏居西北,但東山再起的可能性極大,而且給謝昌雲提供方便,也正好可以間接表明廣東的態度,既避免了被老蔣直接拿住把柄,又一下賣了兩個人情,陳濟棠何樂不爲呢?再者,有了快捷的聯繫渠道,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會用得上。
謝昌雲快速學習了密碼使用方式後,就試着給毛澤東發出了一封簡短的電報,內容只有不到二十個字,就是通知到西安再提取二十五萬的經費。
毛澤東第二天回了電,電文更短,六個字:
“收悉。甚慰,甚慰。”
雖然對謝昌雲沒有表示任何的感謝和客套,但反而更體現了師生之間親密的關係。而連續兩個“甚慰”,則真實反映出了毛澤東此時輕鬆的心境。
中央紅軍到達陝北之後,已經到了向本就窮困的紅十五軍團開口借幾千大洋的窘境。而謝昌雲在離開陝北之後,這麼快就有了連續的行動。足足三十萬的大洋,不僅使中央和紅軍的困境得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得以解除,而且這筆看似毛澤東通過特殊途經籌集的鉅款,也使得毛澤東在黨內的話語權得到了更一步的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