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溜走,大約過了一頓飯的時間,始終不見葉晶晶和江宇回來,我看一看錶,心裡驚呼了一聲:天啊!現在已經十一點四十五分!還差十五分鐘就到新年了!這時候,露營地的入口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我馬上跑過去,可是,只看見韓晨,他沒有換休閒服,還是穿着參加舞會的黑色禮服,獨自一人矗立在石墩上,這使他的身材看上去顯得更修長了,他繃着臉,單手叉着腰,生氣地教訓衆人,還斥責葉晶晶沒大沒小,根本沒有把他這個老總放在眼裡。
??這樣的韓晨讓大家感到目瞪口呆,他雖然是公司的高管,可對誰都是客客氣氣,彬彬有禮的,誰也沒想到,這個有涵養的好好先生,會端起架子,衝大家發脾氣。從韓晨的話裡,我聽出來了,原來葉晶晶和江宇被森林公園的保安發現了,正落荒而逃,現在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韓晨的訓話結束了,大家興致闌珊地散開了。韓晨用眼睛掃視了四周,似乎發現了我,腳步不穩地向我走來,扯着嗓子,衝我沒頭沒腦地問道:";小諾,我的烤雞翅呢?";我愣一愣,醒悟到自己忘記了這件事,於是,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看着韓晨,只見他的臉頰微紅,估計應該是喝了不少酒。韓晨瞪了我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用接近責罵的生硬語氣,說道:";我就猜到你心裡沒有我!";我摸了摸腦袋,同時吐了吐舌頭,說了句:";對不起!";
??韓晨皺了一下眉,向我走近了一點,低頭看一看手錶,突然換了一種興奮的語調,對我說道:";小諾,新年快樂!";我又呆了一呆,明白了,隨即回了一句:";韓晨,祝你身體健康,事業蒸蒸日上!";我正說着,忽然,韓晨掩住嘴,跑開了幾米,扶着一棵樹,低着頭,";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我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想看他怎麼樣。
??還沒等我走到韓晨的身邊,韓晨突然伸出手,焦急地說道:";小諾,你不要走過來!";我愣一愣,記起他是個極愛乾淨的男人,他大概是不願意別人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於是,我從自己的帳篷裡拿出一盒紙巾和一瓶水,遞給了他,韓晨接過了,自顧自收拾了一會兒,然後,搖搖晃晃的向我走來,忽然一下站不穩,劈啪一聲向前倒下,我立刻走上前扶起他,立刻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氣息,我心裡一緊,連忙把他攙扶進了帳篷,蓋上被子。
??我感到一陣後怕,看樣子,韓晨是死撐着開車來的,這一陣,他終於撐不住了,想到這裡,我幾乎要掐死自己,埋怨自己不該聯合葉晶晶";引誘";韓晨來這裡,我一邊自責,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韓晨!你喝醉了,怎麼還敢開車來這裡?";韓晨沒有說話,眼睛緊緊地閉着,口鼻裡發出低低的聲音,像是在喘氣,又像是在嘟囔,看上去似乎很難受,我心疼極了,像是被人從身上割去一塊肉似的,蹙着眉,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了喝醉酒的急救方法:敷熱毛巾!於是,我衝口而出道:";韓晨,你先撐着,我去給你找熱毛巾!";說完了,我正要離開帳篷,韓晨忽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身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小諾,我沒事,你別走開,陪我說說話,好嗎?";他睜開了眼睛,努力地,艱難地支撐着身體要坐起來,好像要向我證明他並沒有喝醉。
??看着他這副可愛而滑稽的樣子,我撲哧一笑,把他按倒,爲他蓋好被子,輕輕地說道:";你喝醉了就老老實實的休息吧,別再說話了!";可是,韓晨好像要趁機發發酒瘋,他閉着眼睛,口齒不清地胡言亂語,一會兒說葉晶晶是傻大姐,罵她不分尊卑,不知好歹;一會兒又說我是花蝴蝶,批評我處處留情,處處惹事。我越聽越生氣,咬牙切齒的看着他,假如他不是喝醉了,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掐死他!
??韓晨發完了酒瘋,累了,終於呼呼大睡了,我氣鼓鼓地走出帳篷,正好看見葉晶晶和江宇向我走來,葉晶晶指着帳篷,壓低聲線,緊張兮兮地問我:";剛纔韓晨是不是喝醉酒發脾氣了?";我點一點頭,伸出手指,沒好氣地戳了她腦門一下,輕聲地罵道:";無論如何,韓晨是我們的老總,你不能因爲他脾氣好,就常常拿他開玩笑!";葉晶晶自知理虧,吐了吐舌頭,說了聲:";我去看流星雨了!";,便飛快地逃走了。
??葉晶晶走遠了,江宇忽然抱緊我,笑着問我爲何突然生氣,我輕輕地推開了他,氣呼呼的,把適才韓晨發酒瘋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江宇:";剛纔你和葉晶晶怎麼會掉鏈子?";江宇撲哧一笑,壓低嗓音,說道:";韓晨真聰明,他大概早就猜出葉晶晶要捉弄他,居然請了兩個保安爲自己護航。";原來,韓晨獨自開車來到山腳停車場,他感覺身體不適,又擔心葉晶晶要捉弄自己,於是花錢請兩個保安員攙扶他上山,半路上,葉晶晶和江宇果然冒了出來,那兩個保安員見狀,把葉、江二人錯當成歹人,而韓晨更裝着不認識他們,就這樣,葉晶晶和江宇繞着山路亂竄,花了好長時間才擺脫保安員的";追捕";。
??聽完了這個滑稽的結局,我忍俊不禁,取笑了江宇幾句,江宇並沒有生氣,拉着我的手,一臉壞笑地說道:";韓晨睡了你的帳篷,那你今晚睡哪兒?";我伸出手指,戳了他腦門一下,答道:";你和韓晨睡一窩,我睡你的帳篷。";江宇聽了,突然跑到大樹底下,模仿着";兔斯基";的招牌動作,把腦門朝大樹撞去,嘴上還滑稽地說道:";你讓我和醉貓睡一塊兒,我不如死了算!";我愣了一愣,奇怪他這種舉止,走過去,拍了他後腦勺一下,奇怪地說道:";江宇,你怎麼一會兒像頑皮的小孩子,一會兒又像怨婦?";江宇好像呆了一會兒,然後恢復了一本正經的樣子,回答我:";我只是想逗你笑。";
??我相信了江宇的解釋,然後問他幾年多大了,江宇笑了一笑,湊到我的耳邊,酸溜溜地說道:";我比高澤大一歲,比高亮小一年。";我撲哧一笑,在他的胸膛捶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你爲什麼要和高家兄弟相提並論呢?";江宇嘟着嘴,以一種奇特的眼神打量着我,說道:";因爲在你的追求者裡,高澤和高亮是最強大的!";我猛地一驚,呆呆地看着江宇,江宇微笑着,捏了我的鼻子一下,調侃地說道:";我做夢都沒想到,今晚居然有一條冒失的美人魚誤入我的漁網!";還沒等他說完,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故作生氣地說道:";我最討厭貧嘴的男人!";江宇立刻收斂起笑容,正兒八經地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俗語說得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註定是個幸運兒!";
??我沒有說話,意識的深處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冥冥中我會爲江宇帶來一些不可預見的麻煩,想到這兒,我慢慢地坐在石頭上,垂下眼簾,託着腮,淡淡地說了一句:";江宇,我擔心我會連累了你,";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整,江宇已經坐在我身旁,搭着我的肩膀,像是安慰好朋友似的,說道:";別擔心,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和你一起面對!";說時,他眼神裡透着一種不可動搖的堅定神情,我看呆了,對眼前這個剛認識的男人產生一種強烈的依賴感,不知不覺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仰望着天空,等待着流星雨的到來。
??大約是凌晨一時四十分的光景,天幕上劃過兩三顆流星,隔了幾秒,忽然飛過一大片雪花似的亮點,閃耀奪目,頓時,整個營地沸騰起來,歡呼聲、尖叫聲此起彼落,我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對着那一片閃亮的蒼穹,抓緊時間,大聲地許願:";我希望我能成爲世界上最偉大的建築師!";話音剛落,我聽見江宇哈哈大笑,戳着我的太陽穴,打趣地說道:";你真是外行,哪有人把願望說出來的?";我愕然,皺了皺眉,擔憂地看着江宇,江宇聳一聳肩,安慰我說道:";不要緊,等一會兒應該還有的。";
??我產生一種幻覺,彷彿從江宇的嘴裡冒出一大片流星雨,連忙閉着眼睛,默默地許了一個心願。江宇被我逗笑了,問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反問他剛纔許了什麼心願,江宇微微地笑了笑,抱着我,神秘兮兮地說道:";上次在新加坡的海灘上,你驚鴻一瞥地穿着一身粉紅色的比基尼,看得我差點兒噴鼻血,我希望有機會能再看一次。";說完了,他有點緊張地注視着我,彷彿害怕我會生氣,我呆了一呆,忍住笑,戳了一下他的鼻子,說道:";機會肯定是有的,你慢慢等吧。";
??看完了流星雨,江宇和韓晨擠在一個帳篷裡,而我獨自睡一個帳篷,到了後半夜,山裡頭的寒氣把我凍醒了,我蜷縮着身體,躲在被子裡,迷迷糊糊的,斷斷續續的做着稀奇古怪的夢,一會兒夢見高澤被高亮推下了山崖,一會兒又夢見韓晨被山妖捉去當替死鬼了,好不容易等太陽出來了,天氣漸漸暖和,我終於從夢魘裡掙扎出來,沉沉地睡着了,當我睜開眼睛時,第一眼便看見江宇衣着整齊的側躺在我身旁,對我說了一句:";中午好,小諾!";我嚇了一跳,立即坐起來,本能地低頭打量自己,看見自己身上穿着整齊,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問江宇什麼時候進來的?
??江宇失聲笑了出來,撫摸着我的頭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你一直都沒有走出帳篷,所以才進來的。";聽着他說話,我下意識地看一看錶,天啊!原來快中午了,我衝口而出道:";韓晨醒來沒有?";江宇點點頭,神秘兮兮地告訴我,當他醒來時,發現韓晨早就不見了。我大吃一驚,忽然記起那個噩夢:韓晨被山妖捉去了!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撥打韓晨的手提電話,劈頭蓋腦地問他在哪兒正在做什麼,韓晨在電話裡呵呵地笑了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在燒烤場,正在吃烤雞翅!";
??聽到這兒,我撲哧一笑,放下心頭大石,忽然明白自己被江宇捉弄了,於是,橫眉瞪着江宇,只見他掩住嘴,顫抖着身體,咯咯地笑個不停。原來,當我作噩夢的時候,嘴裡發出一陣喊叫聲,我說的夢話全被江宇聽見了。我有點兒生氣,捶了他幾下,埋怨他是個多管閒事的";包打聽";。江宇從後面抱着我,兩隻手掌壓在我的胸部上,輕輕地揉着,嘴上酸溜溜地說道:";在郵輪上,我聽高正先生說,韓晨曾經是你的義務補習老師,那你們有沒有日久生情啊?";我心裡咯噔一下,想道:這可是實情啊,江宇是怎麼知道的?我心虛,支支吾吾了一下,想換個話題,江宇居然貼着我耳邊,幽幽的說道:";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有高澤那傻瓜還矇在鼓裡。";
??我突然有種感覺,和江宇談話彷彿在看回憶錄似的,沒想到自己的事他全知道了。就這麼想着,我沒有接話,以哈哈大笑來掩飾尷尬,江宇的兩隻手掌繼續在我胸部上游走,而嘴巴卻說道:";哎,你的心裡只有高澤和韓晨,我什麼時候才能走進你的心裡?";一聽到這種幽怨的腔調,我就知道江宇又變成了";怨婦";,於是,我呵呵地笑着,調侃地說道:";江宇,你的性格細胞裂變得太快了!剛纔是紅孩兒,這會兒變成了祥林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