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獨角獸甫一現身,如沙漠之間出現海市蜃樓,把周圍的所有生靈都帶進了虛幻的夢境中。
駁曾經是任壇主的坐騎,跟着四聖獸和任壇主一起,經歷過漫長的歲月,征戰天下,踏遍山河,窮盡紅塵,往來各界。
後來不知道被什麼人,用任壇主的名義,騙了進度朔地心,又用淬靈鋼索捆住軀體,遮天之怨五百年。
憤怒的駁滋生出來的滔天仇怨,把整個度朔山地心變成閻火世界,到處都是血腥的赤紅色閻漿。
因爲五體投地的信任,才無法忍受碎石磨心的背叛,沒能把這背叛磨成珍珠,心卻被切割成千瘡百孔。
連一走了之的自由也被剝奪,就這樣埋藏地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猜疑中揣測,在揣測中絕望,在絕望中蔓延出刻骨的不甘心。
可是這種仇恨是失去理智的,更像是心念上有一絲的遲疑和不理智,被隨侯珠的碎片捕捉,然後放大,最後放大到遮天蔽日。
駁之盛怒,被設置鬼門關結界內的損犢子利用,結界符和換界符一起使用,變成了召喚妖獸的衝鋒號,慘死生靈無數。
封妖榜上有沒有駁,無人得知,可最後還是拼盡全力,在師父莫金樽的幫助下給了駁半封。
駁褪去所有的仇恨,緩緩喚出的那聲“吾友”,應該是心裡也有滿足的吧,最後能用盡全身的餘力把頭上五彩神華的角,送給心目中的昔年故友,也是因爲心中有滿滿的遺憾和眷戀吧。
後來聽師父說起,駁前輩因爲造殺孽太多,大概率無法入輪迴,連重新修行的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這世間只剩遊魂一縷附着在這駁之角的匕首上,用掉這縷殘魂之後,駁將只剩下傳說在這世間世外。
除了那些南征北伐的歲月,沒有什麼證明駁前輩真正來過。
可是,上官流霆用掉這縷殘魂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這是他計算好了的時機,也是他爲了保護師姐保護自己和金毛雞,必須去做的決斷。
伸手觸碰不到的巨大的獨角獸,眷戀不捨地看了故友和“舊主”最後一眼,用踏碎天下之勢,狠狠地踩在了窮奇頭上。
仰天長嘯,用盡輪迴之悍勇。活過,狂妄過,追隨過,也恨過。
不說來生,不訴過往,縱度盡輪迴,選擇仍然如一,可面對徹底的離別,還是有那絲眷戀逡巡。
一瞬間的心念流轉,撫摸駁前輩的頭上羽毛彷彿還在昨天,如此就要永別不見。
上官心裡有些莫名的悲傷。
可是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窮奇掠過了上官身邊,上官抓住機會催動了駁之角上的殘魂,然後手抓受到感應的駁之角刺向了窮奇!
可是兇殘的窮奇的直接目的,卻誰都沒有算準。
窮奇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是否留下了可以攻擊的漏洞給上官,它眼神中閃爍着刻骨的仇恨,直接奔着金毛雞去了。
金毛雞正好飛到它旁邊,窮奇張開嘴巴一口就咬住了它,金毛雞小肚皮上的紅色小圖騰忽然光芒大盛,這紅光刺目,瞬間灼瞎了窮奇的雙眼。
於此同時駁也踩在了窮奇頭頂上窮奇作爲上古四大凶獸之首,就算失去了鴻蒙陰之氣,只保留原始的戰力的話,也絕對能扛得住駁的一縷殘魂。
即使駁當年跟燭龍的原身,大戰了三天三夜沒分勝負。
燭龍有多強,只有三分殘念在鎮墓陵裡,上官流霆跟蘇星璇也差點命喪當場。
可是眼前的窮奇,是經歷過五百年前的鎮魔大戰的,鎮魔大戰之後,所有上古妖獸都收到巨大的損耗。
只是有的損耗多點,
有的損耗少些,有的連一脈之傳承都沒有留下,其他無差別。
可是當時的上官是完全不知道這些的,他眼睛裡看到的是讓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駁之角化作巨大獨角獸幻影踏碎了窮奇的頭顱,窮奇的眼角旁邊又有腦漿子又有血。
窮奇,居然忍着巨大的疼痛狠狠地咬住金毛雞,金毛雞登時血流如注。
上官瘋了一樣地飛起來,伸出手去從窮奇嘴裡掏阿黃,這時候的上官是沒有理智的,上次鬼帝陵那個老梆菜,掐住金毛雞的時候,他腦子裡也是無法理智的。
身後癱倒在地上的原傾璃見此情景差點沒暈厥過去,攔都沒法攔,眼睜睜看着小師弟的手,朝着窮奇的慘白的巨型獠牙伸了過去。
尚付直接昏迷了,對於這種級別的小妖獸來說,它不過就是貪心點想走個修仙的捷徑,沒曾想要面對這種級別的驚悚。
窮奇沒能把金毛雞嚼碎,就徹底失去生命體徵了。
它睜大了已經瞎掉了的雙眼,腦漿子和血漿子迸裂的四處都是,龐大如一座小山峰一樣的窮奇的軀體砸在地上。
“咣!!!”周圍的土地都顫了幾顫,鬼市的燈火掩映在其中,跟死去的窮奇做對比,詭異萬千。
可是窮奇的嘴角卻掛着滿足的獰笑,像是滿足了他的夙願一般,安然死去。
金毛雞被上官掏了出來,然而這一次,幸運沒有降臨在阿黃身上,那麼多次妖口脫險,那麼多次死裡逃生,大概幸運女神厭倦了再給金毛雞機會。
可是上官就是覺得她眼睛跟窮奇一樣,瞎了。
金毛雞的漂亮的金色翅膀上面沾滿了血污。
那雙會在大桃樹的枝丫上720旋轉的、吃撐了會內八字站着的爪爪,因爲疼痛在不由自主地抖動着抖動的幅度不是特別大,因爲阿黃已經奄奄一息。
原傾璃強撐着從後面挪到了上官和金毛雞身邊,淚眼朦朧:“阿黃阿黃”
上官的牙都快讓自己咬碎了,面部肌肉過於用力,脖子青筋暴起,臉頰輕微抽動。
他把手放在金毛雞的頭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綠銅盆懸在空中,又掉到了地上,裡面所有的寶物都倒了出來。
有一件光華閃閃的妖甲寶衣,格外閃爍。
“喔有點疼”
說完這幾個字,金毛雞的爪爪不再顫抖了,眼睛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