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亞……!”
無論亞當與羅應龍,此時皆是一驚,喊出了這股力量原主人的名字。只是兩人聲音中寄宿的感情卻是決然不同,羅應龍是出乎意料與欣喜,而亞當卻是徹頭徹尾的驚訝。
“真是的,爲什麼不告訴我啊?不管怎樣,我曾經也是善於佈局的智者,如果是我的話,總能爲你想想辦法的。”
就如同男女朋友間的嗔怪,伴隨着暗紫色光芒的閃耀,琳娜亞的抱怨在羅應龍的腦海中忽然響起。
“琳娜亞,我……”聽着那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羅應龍剛說出四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
主神的提示聲自然不會說謊,但就如原本世界線的詹嵐一般,身爲第四階的精神力控制者,琳娜亞自然也可以在被亞當吸收之前,留下屬於自己的遺言……
也僅僅,只是提前留下的遺言。
“沒關係,我知道這種時候你會說什麼。”
“雖然很生氣,但我原諒你了……誰讓我這個笨蛋喜歡你呢?”
——畢竟既然愛一個人,就要理解他的心情,包容他的煩惱,體諒他的無奈,不是嗎?
留下最後一句話後,這個爲了自我保護而覺醒了相應心靈之光的女人,卻在最後一刻爲了保護所愛之人犧牲了自身,以“拒絕”的方式傳遞了自己的心意。
那是琳娜亞的,屬於“拒絕”的力量,本被詹嵐駁斥的一無是處,甚至無法與自己最愛之人交心的力量。
“你這個……腦子裡只有戀愛的女人!竟然在這種時候用我賜與你的力量拒絕我?拒絕通往真實的大道?”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亞當第一次徹底撕下自己的體面與僞裝,發出咆哮:“和我融爲一體的你應該明白,你會喜歡上羅應龍只不過是‘他’的設定!只不過是強行灌輸給你的謊言!你竟然爲了這般虛假的感情而阻礙我!”
沒有迴應,因爲琳娜亞陣亡前心中所想,全部留給了她最愛的羅應龍,沒有一絲一毫考慮過亞當的餘地。但若是她真的還保留着自己的意識,想必會如此回答亞當——
“戀愛,本來就是虛幻的夢。就算一切如你所說都是虛假的存在,我也願意堅信此時此刻的這份心情……亞當,鄙夷這個世界,生活在謊言之中亦以謊言待人,從未對任何人付出過真心的你是不會懂的吧?”
“轟!”
紫色的光芒在融入羅應龍的體內後迅速擴散開來,化作了一道薄薄的力場,暫時性隔絕了亞當的“聖別”,使得這個青年獲得了短暫的活動機會。
儘管“聖別”的光芒還連接着羅應龍與亞當,使得他無法全力以赴;儘管羅應龍全身能量幾乎被抽乾,僅存的些許生命力亦近乎乾涸……
但,他還能出劍!
出最後一劍!用手中的伏羲劍,斬出屬於自己的最後一劍!
於是,在亞當那震驚的目光中,羅應龍擡起劍,斬出!
最後一劍,綻放璀璨光華,無邊劍氣隨即爆散而出,彌天劍勢瞬間瀰漫戰場,撕破亞當使用“引導真實的謊言”所掩蓋的行蹤,亦是將一切都徹底撕碎……——但,那目標卻是羅應龍自己。
就在亞當的面前,無邊的劍氣彷彿最爲精密的切割機般,將羅應龍的身軀絞成碎屑,先是剖腹,然後剜腸,接着是剔骨肉,最終則是一點一滴地絞爛潰散真靈……本握在羅應龍手中的伏羲劍,卻是在這最後的一擊下直衝天際,令亞當阻之不及,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一時間,戰場上僅留羅應龍那剩餘的一點真靈,黯淡無光,彷彿颱風天的微弱燭火,隨時可能徹底熄滅。即便如此,這點光團依然閃耀光芒,宛如羅應龍最後時刻的不屈意志……
“你還真是一個職業騙子啊,亞當。”
自那團微小無比的光團之中,傳出了羅應龍那模糊不清,卻又隱隱含着笑意的聲音:“沒有想到吧?我在最後一刻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對你斬出最後一劍。”
“……”
聽着光團中的聲音,亞當面上無論是震驚,還是慌亂的神色都逐漸褪去,整個人露出了完全面無表情的姿態。儘管什麼都沒有說,但這姿態卻陰冷的令人膽寒……
“因果……我還沒有忘記我欠你一條命呢,而我最後時刻的力量,我自己心裡當然有數。若是這最後的一劍對你斬出,或許可以重傷你,但絕對無法將你一劍斬死。”
“而既然無法徹底殺死你,那恩將仇報的我,便只能欠下你更多的債務……那麼失去了一切的我還有什麼呢?也就只有長陽真人賜予我的這把伏羲劍了吧。”
說着說着,那話中的笑意愈來愈濃,雖然失卻了形體,但就好像這個青年露出了標誌性的二愣子笑容,在亞當面前哈哈大笑般:“伏羲劍的歸屬是身爲‘蜀山弟子’的羅應龍,而非‘天神隊的隊長亞當’,而我欠你的東西只需要用我自己的一條命便可抵消……”
“沒想到吧?我會用割肉剔骨的方式還你因果,也不讓你拿到伏羲劍去再度吃人……想必現在的話,伏羲劍已經到了鄭吒手上吧?”
“哈哈,我羅應龍到最後,終究是贏了你亞當一招,你這明明擁有感情,卻不懂感情的怪物……”
“己方隊員被殺掉一人,天神小隊積負五分,目前獎勵點數爲負一萬點,恐怖片結束時,負獎勵點數者將直接被抹殺……”
伴隨着主神提示的響起,羅應龍那最後的一點真靈也是徹底消散不見,原地僅留下一個褪色的“V”字,漂浮在半空之中。
“感情,終究只是無聊的東西罷了……”
望着眼前的聖文字,以及似乎還在耳邊縈繞的羅應龍嘲諷笑聲,亞當先是微微閤眼,而當他再睜開眼睛時,面上已是如楚軒般毫無感情……
“所以,我纔想要成爲最爲完美且唯一的,真正的‘人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