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中年掌櫃的手臂忽的一頓,身形略微僵硬,隨後灑脫的笑了笑:“這名字,真有文化。適合在我酒樓中打雜”。
林荒如鯁在喉,目光依舊緊盯着中年掌櫃,手中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掌櫃的杯子,正色道:
“我叫林荒!”
忽的,中年掌櫃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林荒壓低了哽咽的聲音,接着開口,“家父……林太卿!”
中年掌櫃猛烈的咳嗽了兩聲,只是將目光真正的落在了林荒的臉上,微微動容,聲音中飽含着一絲蒼涼:
“林……荒……”
“草木枯亡,生靈塗炭;望川成河,嘖被四方。巨木成林,參天之,以佑黎民;草木逢川,蒹葭之,以潤八荒……大荒之後,天下生春!”
“原來真的叫了林荒啊,這個名兒還是我當年取得的呢!這眼睛一睜一閉啊,沒想到就十八年過去了!”
話音落下間,中年掌櫃的眼眶已然紅潤,感懷的望着林荒,手臂微微顫抖。
砰的一聲。
林荒從凳子上起身,跪在了中年掌櫃的身前,“小侄見過李叔!”
中年掌櫃身形再震,手掌緊緊的握着酒杯,隨後仰頭喝酒,哈哈大笑,“喝酒喝酒,跪個啥?你老爹可沒有你這麼迂腐,真是的不像話!”
林荒嘿然一笑的站起了身,隨後恭敬的給李將夜斟滿了酒,“李叔叔這些年,可都在這春風樓中,過的可還好?”
李將夜接過林荒的酒,一眼便看穿了林荒的想法,“你小子,是不是想問林太卿這狗日的去哪兒了?”
林荒面色一滯,當着自己的面罵自己的老爹,這話怎麼接啊……
隨後,李將夜擺了擺手,“他呀,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反正好多年沒有消息了,你要是實在找不到,就在這裡呆着。總有一天,這個傢伙只要聽說了‘春風樓’三個字,他就會出現的”。
林荒默默的點頭。
“春風,快出來!”
隨後,李將夜望着門廊後面的黑瘦少年,招了招手。
黑瘦少年有些拘謹的走了出來,目光落在林荒身上,雙手絞在一起,似乎是有些緊張。
“叫大哥!”
李將夜對着黑瘦少年李春風道。
黑瘦少年頓時扭頭,滿臉錯愕的望着自己的父親。
李將夜當即一巴掌拍在後者的腦袋上,“讓你叫你就叫啊,看什麼看!”
李春風畏懼的縮了縮頭,隨後轉頭盯着林荒,一雙眸子略有些躲閃的望着林荒,“大……大哥!”
林荒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拍了拍後者的肩膀,將一杯酒遞到了李春風的跟前。
李春風頓時扭頭望着自己父親。
“看我幹啥,大哥讓你喝酒你就喝,好歹是個胯下有鳥的男人,不會喝酒算什麼事”,李將夜罵罵咧咧道。
李春風頓時委屈的紅了眼睛,心中暗自咒罵,“以前可是你打死都不讓我喝酒的,現在怎麼反倒罵起我來了?隨隨便便來了個人,你整得跟你親兒子一樣,難道我是你撿的不成?”
隨後,李春風狠狠的搶過了那一杯酒,仰頭就是灌了下去,結果被辣得黝黑的小臉赤紅,猛烈的咳嗽着。
李將夜頓時笑了起來,又是罵罵咧咧了兩句,“喝個酒都不成樣子!”
李春風當即來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搶過林荒手中的酒壺,就要一口把它給全部幹完。
李將夜也不管。
林荒笑了起來,他第一次喝酒,也差不多這個樣子。
“喝完了,就去把埋在桃樹下的酒刨出來一罈!”
李將夜接着道。
李春風打了個飽嗝,隨後面色赤紅的麻利跑到後院,去挖那一罈子酒。
“這小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啊,跟我沒法比!”
李將夜望着自己的兒子,嘴上一直罵着,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
“春風這樣也挺好的,單純赤誠!”
林荒笑道。
“就是可惜了,你不是個女子。當年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可跟林太卿說好了,是要結爲兒女親家的。而且他必須生女兒,老子得生個胯下帶把的,讓我兒子去拱了他的女兒”。
林荒頓時汗顏。
“只可惜蒼雪小丫頭生的太早了,那個時候我還是孑然一人,節奏跟不上啊”。
李將夜嘖着酒,眯眼道。
林荒以手扶着額頭,接着道:“別信我父親,他在東靈境也給我定過一個娃娃親,還好對方也是個男的!”
“什麼?!!”
李將夜頓時大怒,將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這狗日的林太卿,想要生個兒子,到處拱白菜不是?”
林荒咳嗽了起來,不知道如何接話。
老一輩的耍流氓,他跟不上啊。
“定娃娃親的是誰?是不是叫軒轅提兵的那個玩意兒?他奶奶的,我早就聽說過這個人不是什麼好鳥,有本事讓他來跟我打一架,看我不削死他!”
李將夜罵道。
“軒轅大人……已經戰死了!”
李將夜頓時一愣,隨後低頭喝了一杯酒,“這樣啊,你我就先敬他一杯酒……然後再罵死他!”。
林荒滿臉黑線。
“什麼時候來百戰城的?可見過了裴秀夫大人?蒼雪小丫頭也跟着一起出來了?可有了喜歡的人?如今過的可還好?”
直到此刻,李將夜方纔像一個長輩的模樣,詢問着林荒,卻一下給林荒問蒙了,隨後一一回答。
“來百戰城快小半年了,是裴老告訴李叔叔在這裡的,出東靈境的時候,我與姐姐走散了,有一個喜歡的女子,她叫君傾城,現在過的很好,過幾天就要進入青天武府中修煉了”。
“這樣啊……”
李將夜聽着林荒的回答,淡淡的笑了起來,“過的好就好,只是可惜了啊……這麼早就有有了喜歡的女子,不能跟你父親當年一樣,扒武府女弟子的牆頭了”。
林荒的語氣頓時一滯。
李將夜抿着杯中的酒,緩緩的道:“當年,你父親扒牆頭,可都是我給他放風的,那些小娘子,一個二個的長得可水靈了。要不是當年我資質太差,不能成爲武府的正式弟子,否則一定要拐一個走”。
李將夜聊着聊着,話題就跑偏了,林荒也跟着偏了下去,“不是我父親給李叔叔放風嗎?”
李將夜頓時嘿嘿一笑,“差不多啦,都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互相幫助和扶持是應該的。只可惜你父親是個叛徒啊,遇見你母親之後,慫的跟個孫子一樣,這種美妙的事情也就隨之泡湯了”。
林荒無奈擺手,隨後望着李將夜,溫聲問道:“李叔叔,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