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清遊話說一半停下,面色沉到快能滴出水來。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腦袋裡也跟着他的話去回憶。只是張忠國死的那天發生了許多事,我回來基本也都跟他們一一提了提,清遊說的到底是什麼,我一時間裡倒是分析不出來。
倒是老妖,他漆黑的眼珠子輕輕一動,凝聲說道:“你說的是,血腦雙拼?”
“嗯。”
清遊沉沉地應了一聲,但看其神色,明顯還沒有心思跟我們研究。
老妖望了他一眼後也將目光垂落地面,枯瘦的手指尖敲着柺杖龍頭,一下接着一下。
我和強子,剛剛回神。
“血腦雙拼,是咱在小肥羊看着的不?”
強子將腦袋湊過來,低聲說着,聲音裡帶着種讓人聽了不寒而慄的感覺。我輕輕點了頭,腦袋裡沒停的聯想使得我胸口再次發堵。
血腦雙拼,這段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差點兒就把這個詞給拋到腦後忘掉了。回憶的畫面在我腦海中徐徐浮現,那一塊塊半生不熟的血塊,一盤盤縫隙裡帶着血絲的豬腦,三張蒼白且沒有血色的臉......
只是半個多月過去了,當初坐在我們側面吃血腦雙拼的三個厲鬼,此刻已然在陰間里老老實實地贖罪了。血腦雙拼的秘密,我只是從清遊他們嘴裡聽到過一些隻言片語,不過細想下來,倒是也不難明白血腦雙拼對於厲鬼們的作用。
然而剛纔我們明明在說的話題是花安國和黑叉爲何要弄出來這麼個黑市,並在地下二層還弄出來了一個隱秘的臨時手術區,切割下來的那麼多人體內臟除了真正的器官移植外,剩下的那些他們要送到哪裡,又要作何用。
這個時候老妖和清遊提起血腦雙拼,明顯是在提醒我們,我們是人他們是鬼,鬼和人的需求總是不同的,既然他們時不時要吃上一頓血腦雙拼,那麼會不會這些人體器官,其實也是送去給他們當食物呢?
想到這,腦補的血淋淋的畫面使得我渾身又起滿了雞皮疙瘩。可與此同時,我再聯想到邱江寧一家和周大鵬的死,倒是覺得沒什麼疑問了。
這一整件事情的起因,應該是去年夏天花氏集團在我們學校旁邊新開發的樓盤。邱江寧和周大鵬在鄭州經營了這麼些年,東方香榭裡項目顯然不是他們第一次與花氏集團的合作了,更不用說這個項目的頂頭負責人花安國。
可能爲了雙方能更好的合作,也可能爲了其它,花安國請了邱江寧和周大鵬這兩人一起吃了飯。這種商務的飯局上,用酒聯絡感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喝高喝大了,也是再所難免,更不用提最後的酒後失言了。
花安國究竟喝了多少,我們難以判斷,但能讓他把自己按照黑叉要求,在西郊弄出來的黑市器官交易這事兒都跟這倆人提起,明顯酒精已經讓他失了理智。邱江寧和周大鵬倆人當時的狀態應該與花安國差不了多少,但在我感覺裡頭,這倆人的神智明顯要比花安國要清醒,不然也不會到後來被人滅口。
那場酒後,花安國應該是從同行人員或者黑叉那裡得到消息,自己把事情給說漏嘴了,至於說漏了多少,目前還是個未知。邱江寧和周大鵬這倆人,在喝多的時候聽到這種事情,按理說是不會跑去揭發他或者怎樣,但能讓黑叉動手,說明他們倆聽了這些之後,可能還是做了什麼讓黑叉不放心的事情。
然後邱一樂在飯局過後沒多久便死了,這在我現在看來,是個對邱江寧的警告。只是這件事情的後續並沒有按照黑叉的計劃往下發展,邱一樂的魂魄逃了,這也許是個意外,可現在,我卻是覺得是有人爲了破壞黑叉的計劃,而特意將邱一樂的魂魄帶走了,不然,邱一樂變成小志這件事,就沒有什麼太合理的解釋了。
邱一樂的死應該是讓邱江寧怕了,但黑叉應該是發現了這點不對。於是邱一樂死後,他派人將邱一樂的屍體帶到黑市二層進行解剖,而後在邱家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又讓人在邱家牆上挖出來合適大小的坑洞,將這些填進去製成陣法,等待着邱一樂的魂魄迴歸。
半年過去了,黑叉都沒有找到的邱一樂魂魄,自然不可能還在歡樂園裡遊蕩,而我在那裡遇到他之前,正巧,白板在那裡剛剛把張果果的魂魄給帶走。現在想想,白板當時的出現應該就不是爲了張果果,也不是爲了劉雨詩,而是邱一樂,不,應該說是小志。
但小志相較邱一樂來說,魂魄的外形明顯不符合死亡時的年歲及狀態,白板及黑叉當時可能發現了他,至於爲什麼沒有將其帶走,一來可能是不確定他的身份,二來,可能是想到了邱江寧家裡早就給邱一樂準備好的坑。所以,黑叉當時叫回了白板蘭雪寧,任小志跟着我離開歡樂園。
事實又證明,黑叉的判斷是對的,邱一樂哪怕是變成了小志,他的記憶也依然還在,而我也像他判斷裡頭的那樣,帶着這個可憐的孩子找到了邱江寧家,同時也掉進了他提前半年就挖好的坑。
接着邱江寧的太太死了,死在小志(邱一樂)手裡,也死在了黑叉的計劃裡。
邱江寧太太按照計劃死了,那麼小志又去了哪裡。
那天,我記得李宇波他們來了之後,邱江寧家裡已經沒有了小志的影子,而在那之前,李龍飛從邱江寧家裡出來了。小志是鬼,怕陽光,李龍飛也一樣。當時的李龍飛是消失在了邱江寧家樓道里,像是被吸入了牆體一樣,那麼,小志那天的離開,是不是也跟李龍飛一樣呢?
還有李龍飛,現有的信息裡頭僅能證明他是被黑叉找回來的,但他的心到底是跟着黑叉還是趙茵茵,現在還無從判斷。不過,如果把他當時的身份歸到趙茵茵陣營的話,前面的似乎就能解釋地通了。
想着,我雙手不自覺得用力握緊,說心裡話,黑叉和趙茵茵之間,我的內心還是偏向趙茵茵的。
李龍飛當時出現在邱江寧家,如果是趙茵茵帶去的話,前面的問題基本就能解釋清楚了。因爲趙茵茵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準備着對付黑叉了,相比其他人和鬼來說,她清楚黑叉的許多計劃,可能這些計劃裡頭,正好就包括了邱一樂這一條。
擁有實體不怕陽光的她,完全可以在邱一樂死後將他的靈魂抽離並帶走,同時躲過黑叉的排查。至於小志爲何會回到歡樂園,現在看來八成是他自己偷跑出來的,而瞭解他身份的趙茵茵,發現小志逃跑之後,帶着李龍飛去了邱江寧家附近蹲守。
只是,當天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小志進了邱江寧的家,受到了邱一樂殘屍的影響,發了瘋,再到殺了邱江寧太太,她沒能阻止,而邱江寧太太的死,自然也逃不過黑叉的眼。
於是,小志被黑叉發現了,趙茵茵無法再在黑叉的眼皮子底下繼續保護他。所以當天在火車站,小志給我電話的時候應該是受了邱一樂殘屍的影響,加上又親手殺了自己母親,纔會性情大變,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至於之後,小志怎麼打的電話目前還解釋不了,但被黑叉逮住之後,他的日子明顯就不好過了,所以,纔有了那些通求救電話!
“對了,就是這樣!”在腦袋裡做完這一通分析,我激動地拍着大腿叫道。
“臥槽,蘇然,你大叫什麼?”
對面及身旁齊齊地一震,強子不滿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與此同來的,還有清遊及老妖犀利的眼神。
“我想通了!”我說着激動地同他們一一對視,心底莫名地漾起一圈圈無形的波紋起來,它們在擴散間,一點一滴地曾經小志給我的那些負面影響輕輕摘除,留下來塊淺淺的痕跡。
“想通什麼?”清遊眼底映着燈光,格外閃亮。
“這一串事兒都想通了。”
我說着起身快步走到他們旁邊擠着坐下,同時將剛纔想到的那些都講給了這兩人一妖聽,雖然,這些跟血腦雙拼沒太大關係。
......
十分鐘之後。
清遊雙眼眯起,歪頭朝我問着:“你的意思是說,小志其實才是這件事情的關鍵麼?”
“沒有,我什麼時候說了這個?”我被清遊這邏輯搞得的一愣,但細細一想,剛纔我思考的這些似乎還真的是圍着小志轉的。在他們思考的目光裡,我說道:“其實,我是覺得邱一樂的死好像比我們想象的要重要不少,不然黑叉想要邱江寧一家人死,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不是麼?”
“他想要邱一樂的魂魄,這不是之前就已經提過的麼?”
清遊臉上依然掛着不解,我擡手揉揉腦袋,決定還是把自己心裡想的直接說出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