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剛冒頭，我便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是真的，那現在我們真的算是打草驚了蛇，並且對面那間屋子裡，最少有三個被拐賣的孩子。
“陸隊，XX路再派輛車來，救護車也叫一輛。”
這間屋子裡一共就倆大人，和倆不足一歲的嬰兒，唯一的武器就是把切菜用的菜刀，制服他們並沒有費什麼力氣。不過兩分鐘危險解除，秦良俊黑色帶着藍牙耳機，說着裡面走了出來，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駱澤囑咐過，原本在電視看到應該配備的對講機，並沒有出現在他們身上。
他們搞出來的動靜確實是大了一些，不透過欄杆看，光聽聲音就知道，樓下已經有不少人打開房門看熱鬧了，只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秦哥，過來一下。”我努力把自己的眼神從對面那間屋子的木門上移開，往左側的樓梯口走了幾步。
“怎麼了？”或許是我的神色讓他看出來了些問題，秦良俊剛恢復正常的臉色驀然一沉，快步走到我身旁。
我聲音略沉：“如果沒錯的話，咱對面那個屋子，也是他們的一個窩點。”
秦良俊：“你怎麼知道的？”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下一句話一定會問我原因，只是這會兒，我根本沒法兒告訴他實情，現編謊話，也想不到什麼沾邊兒的。
我的沉默讓原本立在我身側的秦良俊後退了一步，同時扭頭，跟我一起瞅着對面的那道門，若有所思。
很快，我們身旁那房間裡，一男一女便被按着頭，銬着雙手從裡面帶了出來，不過這會兒倆人已經反應了過來，嘴裡不斷地喊冤，說那孩子是他們倆人生的，只是跟在他們身邊的三個便衣，並沒有理會。
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停了停，其中一人停了停，“秦哥，我跟小萬，木林先帶這倆人回去，那倆孩子就先留在這兒，一會等醫院的人來了，讓他們先帶回去檢查。”
“好。”
秦良俊輕輕點了頭，又扭頭看着我，眼中有光微閃。
被他用這種眼神打量，我心裡不由得又急躁了些。我們身前走廊對面那房間，裡面幾個孩子的哭聲已經全部變成低低的啜泣，男人的怒罵聲也隨之停了下來，但我的壓力，卻有增無減 。
要怎麼說呢？
“秦哥，屋子裡搜查得差不多了，要帶回所裡的東西我都清點了一遍，沒有危險品。”說話的男人約莫有個三十左右，神情異常嚴肅
“好，那兩個孩子包好一些，抱下樓去等吧，我來收尾。”秦良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低聲說着。
“好。”
這人應着並沒有多想，衝我點頭示意後，轉身又走進那間屋子，同屋子裡的另一個人交待着剛纔秦良俊的話。
我輕輕嘆了口氣，把目光轉回到對面的那道屋門上，繼續思考着。秦良俊那話說完沒多久，五樓除了他以外，僅剩下的倆高個便衣，每人胳膊上掛着個大袋子，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抱在懷裡，往樓梯口走來。
“小心一些。”
秦良俊嘴上說着，拉着我把身體一起往牆上貼了貼，把路給他們讓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換了人抱多些安全感，這倆嬰兒在兩個便衣懷裡睜着眼睛，卻安安靜靜地沒有出聲。
秦良俊那思考的模樣已經換作了滿臉疑惑，待這倆人抱着孩子從我們這邊下了樓，腳步聲也越來越小時，他朝我沉聲問道：“蘇然，你是不是透視眼？”
透視眼？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玩意兒我估計除了都市異能小說裡的那些虛擬人物，現實裡誰也沒有，“不是。”
“那你怎麼知道的？”他這次問的時候，眼睛轉移到了對面的房門上。
輕輕嘆了口氣，我不知道如果我現在說了實話，會不會被他逮到神經病院裡去，往深了究，還很有可能會連累駱澤和李小青，畢竟他們這種工作的人，無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表現出來的，必須要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才能穩定人心。
靈力能幫助我感應到這些，卻沒法兒幫我用唯物主義的方式，把這些都證明出來。又發現一個人販子的窩點，這明顯不是什麼小事，就算我沒有什麼合理的解釋給他，他也一樣不會輕易棄之不查。
此刻，我和他並肩站在一起，瞅着那道門沉默着，他在等我給他一個解釋，而我卻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救命，救救我們。”
忽然，一道嘶啞卻稚嫩的聲音，從那道門裡傳了出來，隨之而現的，是一個瘦小的鬼影。這是一個約有五六歲左右的小男孩，他身高不過一米出頭，亂蓬蓬的頭髮有不少已經凝結成條，快要將他低着的小臉蓋住一半，身上那破舊的棉衣表面有着點點血痕，最讓我心驚的，是他那兩條彎曲角度相當詭異的腿。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從那門裡出來，有些漫無目的地飄着，嘴裡依然是重複着那句話，“救命，救救我們。”
怎麼回事？
人販子不是爲了把這些孩子賣了換成錢，纔會去拐賣的麼？爲什麼還會讓孩子死掉，並且死狀這麼悽慘！
“救命，救救我們......”
這小男孩的頭一直垂着，飄着的路線也東扭西歪，若不是他已經成了鬼，牆和圍欄什麼的對他沒有影響，這會兒指定得被撞個頭破血流的。
不過細細觀察了他半分鐘，我倒是發現了些剛纔沒看出來的問題，比如，他雖是飄得東碰西撞，但並沒有完全超出這走廊的範圍，牆體和圍欄對鬼魂沒有影響，卻不代表這五樓距離地面十幾米的高度，對他也沒有影響，若他真的雙腳都踏空，也是會和常人一樣墜落下去，他應該對這裡很熟。
“蘇然，你......。”
“別說話。”
秦良俊剛想跟我說點兒什麼，卻被我開口打斷，這個孩子已經飄到了我們所站的這條走廊上，速度不快，依然跌跌撞撞。
“救命，救救我們......”
隨着這孩子和我們之間距離的逐漸縮小，一股濃濃的絕望情緒，也將我們籠罩，只是他的靈魂能量並不多強，加上有靈力的保護，我和秦良俊並沒有受他這情緒的影響，儘管如此，我心裡卻更難受了些。
“孩子，怎麼了？”這小男孩的絕望和痛苦，讓我在說這話時，無視掉了秦良俊震驚的眼神。
“蘇然，你在跟誰說話？”
“哥哥，救命！”
這小男孩和秦良俊幾乎同時開口，我的聲音似乎是給了這小男孩一個方向，結束了他那漫無目的的飄蕩，儘管飄過來的時候，依然有些踉踉蹌蹌。
咬了咬牙，在這小男孩朝我們跑來的幾秒鐘裡，我擡手將一絲靈力，將秦良俊疑惑的雙眼覆蓋，有了前幾次的經驗，我的手法嫺熟了不少。哪怕我用靈力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但秦良俊那脆弱的雙眼，這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會有那麼一些不適，比如現在，他已經擡手揉了好幾下。
“哥哥，救命！”
這小男孩在這時，也跑到了我們身前，稚嫩的童音裡，有着一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激動，和不安。
“嘶~，這......。”
對於不明真相的秦良俊來說，這突然在我們身前響起的童音，把他嚇得頓時後退了兩步，並且連忙把手放下，瞪圓了雙眼朝身前瞅着，不過這小男孩的悽慘死相，卻把這毫無心理準備的中年刑警給看懵了。
“別說話。”
輕輕朝秦良俊交待了一聲，我看向身前離我有個一米左右遠的小男孩，這離近了看，我才發現這孩子的頭頂上，也有着兩個拇指大的窟窿，而他那凝結成條的頭髮，赫然帶着一抹常人難以察覺的暗紅。
再瞅瞅這因爲秦良俊的反應，而怯怯地後退了幾步的孩子，我只覺得自己心頭滔天的怒火，再難控制得住了，誰特麼這麼心狠！
別過頭深吸了口氣，沒有理會秦良俊震驚和帶着詢問的目光，我朝前走了幾步，放輕語氣和音量，朝他問着。
“小弟弟，來這邊，是誰把你害成這副模樣的，告訴哥哥。”
對於我的靠近，他卻是低着頭又往後飄了飄，那兩條朝外歪成四五十度的小腿，也隨着晃盪了幾下。突然間，看着這一幕的我竟有了一種荒謬的想法，好在這孩子已經死了，若是活着，這樣的晃動該有多疼。
“別怕，哥哥不是壞人。”強忍着心裡的壓抑與憤怒，我又上前了兩步，伸手指了指秦良俊，“真的，我身邊的這個叔叔，是人民警察。”
“真，真的麼？”
或許是警察這個字眼給了他一些安全感，面對着我的靠近，他終是不再後退，猶豫着停在了我身前。
“真的。”
秦良俊這會兒也從震驚裡緩了過來，雖然他的臉上仍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同我一樣的滔天憤怒。
“警察，警察叔叔真的找到我們了！”
這個小男孩原本的戒備，竟然就在秦良俊承認身份的這一刻，全數卸了下來，一直垂着頭也終於是在這一刻擡了起來，直直地看向了我們。
可他這頭一擡，卻讓我和秦良俊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同時心中已經滔天的怒火，又高了一倍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