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戰庭還真給她拿出來一枚,結果還沒等她放進嘴裡,秦堯新買的揹包裡一陣聳動,小老虎猛地露出了腦袋,大眼睛咕嚕嚕轉了好幾圈,直勾勾地盯着姚秦手裡的棒棒糖。
“老大,好香,我要吃。”
你一個破老虎吃什麼棒棒糖!
當然,當大眼萌妹看到小老虎的時候,可想而知是什麼表情。一開始是驚訝,隨後就是按捺不住的喜愛,當即從秦堯手中搶了過來,抱在懷裡一陣狠擼。
“哪兒逮的貓?!”
見多識廣的高戰庭卻驚訝得合不攏嘴:“是智獸嗎?可是這靈智也太高了吧,竟然知道剝糖紙?還能聽懂人話?”
雖然大家在說小老虎,但秦堯也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假如一隻“小貓”的出現,就能讓你們暫時打斷敘述張燕來自殺的事情,那就說明張燕來自殺的背後肯定還有些其他緣由。
如今白加黑已經被姚秦搶走,不知怎麼搞的,小老虎特別喜歡被姚秦抱。難道說它身爲一頭虎,也對虎族遺族的姚秦有着天然的親近?有可能。
而關於張燕來的事情,姚秦也說了一個透徹,其中果然也有貓膩。
原來在六年之前和朱家發生衝突之前,張燕來就已經被查出患有絕症。生老病死,就算是強大的遺族也無法避免。而且根據當時的診斷,其實已經活不過兩年。
是道尊太微真人親自出手斷其一脈,以這種破而後立的手段讓她延長了不少壽命,但時至今日也已經差不多到了盡頭。
只不過當時和朱家剛好鬧了大亂子,於是乾脆以自斷經脈當做藉口,堵住了聖教的口。
畢竟大家都知道,張燕來是中生代一輩之中最傑出的代表,道尊的熱門繼承人。她的修爲被禁錮,可謂是真武山的超級損失。
對於道尊這麼“大義滅親”的舉動,整個遺族世界爲之譁然,均覺得真武山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而也有人偷偷懷疑其中有什麼問題,但是當聖教的高手前來有意無意地測試了一下,確定張燕來真的毀掉一脈之後,當時那件事也就算是了斷了。雖然朱家和帝觀峰由此一直不和睦,但至少大家沒有開戰的理由。
秦堯有點無語:“也就是說,原本只是爲了治病,順便當做自我懲罰的藉口公佈出去。”
高戰庭壓低聲音說:“這件事你心裡有數就好,不要說出去。”
“我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秦堯說。
姚秦:“當然,現在告訴你也無妨,因爲很多人確實開始懷疑。特別是師父這次自盡,很多人雖然更加說不出什麼來,但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所以大家只能心裡存疑,但又不敢跟道尊爺爺直接講道理質疑。”
這一次,眼看着形勢比較微妙、隨時可能爆發大戰,張燕來乾脆來了個更狠的。她主動邀集了聖教、佛門和其他幾個門閥世家的頭面人物,就在她帝觀峰的大殿前,交代了所有事情之後,主動服毒自盡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心道你張燕來是不是自虐上癮了,還能這麼幹?
但是檢查一下屍體吧,確實已經中毒死了,而此前還神色正常,只是臉色有點微微泛白。
而實際上,張燕來的壽命已經到了盡頭。就算沒有這次服毒,兩三個月後也會壽終正寢。這一點張燕來自己心裡清楚,而道尊也已經爲她診治確認。
秦堯不禁爲張燕來的剛烈而感到震撼:“螻蟻尚且貪生,哪怕只有兩三個月,主動捨棄也太不值得了啊。”
除了張燕來自盡爲代價,真武山還有一個舉動,就是宣佈姚秦獲得了千選的勝利!
這一點有點超出秦堯的預料。
但是道尊很會平衡事務,他故意指使毓秀宮宣佈姚秦獲勝,但又宣佈由於姚秦惹了事,從而取消其仙苗的資格,作爲實際處罰。
先宣佈獲勝了,而後又取消,這就等於說姚秦損失太大了。聖教就算再有氣,還能說什麼呢?
秦堯:“損失也確實夠大,因爲你本就應該是獲勝者。據說你們成爲仙苗之後,會被道尊硬生生提升一等的修爲啊,單是這個損失就難以估量。”
姚秦:“所以,這也是我師父自盡的另一個原因。她爲了不讓我吃虧,於是以一身修爲散盡作爲代價爲我洗經伐髓,將我的血脈濃度硬生生提升了一個等級。而她修爲盡失之後,連原本三兩個月的壽命也沒了,可以說連自盡那一幕都是強撐着表演下來的。”
真狠!
但是仔細一想的話,似乎真武山也不是很吃虧——原本就已經到了壽終正寢之時,最終提前兩個月結束壽命,不但平息了一場即將爆發的大動盪,而且讓自己的親傳子弟得到了重大的好處。
雖然張燕來走得可惜,但是僅從利益角度來冷冰冰評判的話,划算。
高戰庭:“事實上很多人都在懷疑,畢竟峰主兩次事件都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顯得有點匪夷所思。包括聖教也在懷疑峰主此前是不是身體有病了,只是沒有證據。”
姚秦:“所以只要咱們不鬆口,他們就沒辦法。當然心裡肯定還是會生氣的,以後見了面也肯定沒什麼好面子。”
秦堯冷笑:“難道就這麼任憑聖教壓制嗎?明明是他們無禮在先,難道以後咱們見了之後還得忍着、讓着、躲着、敬着?憑什麼!”
高戰庭:“你這些念頭,我年輕時候也有。哎,等你到了一定的年齡,發現很多事情真的無法憑一己之力去扭轉的時候,就會明白還怎麼安心認命了。和人家勢力相距太遠的時候,你會由衷感到絕望的。”
連這個威猛的糙漢子都這麼認爲,可見聖教在遺族世界之中的權勢究竟有多大。
秦堯搖頭:“正是因爲大家都這麼想,所以才越覺得它可怕吧。就好像草原上的獅子看似無敵,其他動物都不敢忤逆它。可是當鬣狗聚集多了的時候,還是能把它撕碎的。”
高戰庭苦笑:“在這一點上,你們這些江湖閒散遺族總比我們這些出身宗派世家的更加膽大一些吧,說難聽了就是無知者無畏。當然,閒散遺族的折損比例也就大得出奇。”
就是因爲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所以纔會處處碰壁,經常死得那麼慘。
而那些宗派世家能夠傳承數百年乃至上千年,自然有人家的生存智慧。不要盲目說人家慫或者滑頭,人家也只是爲了活得更好。
秦堯親見了沈鶴鳴那種大佬,爲了不和墨家交惡還會陪着笑臉自稱晚輩。看起來是有點沒種,但那又怎樣呢?聖教用了兩千多年都沒能滅掉的墨家,誰敢輕易招惹呢,沈家才犯不着觸這個黴頭。
高戰庭繼續說:“所以當你看到那些出身世家或宗派的弟子,對聖教人員那麼唯唯諾諾的時候,也不要覺得他們沒骨氣,人都是爲了活着。而你以後也注意一下脾氣,學會收斂着點。”
“喲喲喲!”姚秦帶着挖苦的腔調兒翻白眼兒,“忘了是誰跟朱世鐸鬥嘴被罵,這才引發這麼大亂子的啦。”
是啊,當初正是高戰庭被朱世鐸罵了,忍不住要跟朱世鐸打架,這才掀起了這場大動盪呢。
高戰庭也不好意思地搖頭:“我這是爲你們年輕人好,免得你們少不經事吃大虧。至於我這樣的,死了也就死了,拼他個王八蛋。”
姚秦:“其實就是因爲你們一直這樣忍辱負重,才導致聖教的氣焰越來越囂張。假如大家都團結起來,不,哪怕只是佛道墨三家聯手,聖教肯定就壓不住。”
高戰庭臉色頓時一變:“小姐你就省點心吧!說反對聖教就已經夠能惹事兒了,你還敢拿墨家說事兒,嫌給真武山惹的亂子不夠大麼。”
秦堯心裡頭挺糾結,心道自己和墨家交往這事兒會不會惹出*煩,將來再牽扯到姚秦他們呢?而要是不說,會不會有點對不起朋友,哎。
高戰庭隨後又緩和了一下臉色,有點爲難地說:“其實,我是怕你們這年輕脾氣啊!你和秦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你倆要是單獨湊在一起,惹麻煩的可能性極大,所以纔不得不多嘮叨兩句。”
什麼?秦堯一愣:“我倆單獨一起?我,姚秦?”
姚秦點了點頭:“師父都走了,我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等過兩天師父遺體安葬之後,我就下山了,咱們結伴去龍城。”
爲什麼?
姚秦:“我都沒了仙苗資格了,偏偏李幻真那個裝波一犯當選了,嘴臉真噁心,而我是真沒臉在真武山混了。離遠點,眼不見心不煩。”
哦,李幻真當選也是毋庸置疑的。當初千選的選手就剩下了他們倆,如今姚秦成了犧牲品而被取消仙苗資格,李幻真這個小人自然憑空得了個大好處。
秦堯:“可你說和我單獨在一起……高隊長你難道不下山了?”
高戰庭沉悶地點了點頭,回望一眼烏壓壓的帝觀峰,道:“多事之秋,峰主剛剛仙逝,我得留在山上幫着打理事務。”
高戰庭本就是帝觀峰第三高手,現在是第二。如今姚秦的師叔謝鳳來順位成爲峰主,高戰庭作爲左膀右臂需要留下幫忙。
秦堯:“那老妹兒你還是留在山上吧,安全。”
姚秦:“在家裡當家庭婦女,抱孩子做飯最安全,但你以爲那還是我姚秦嗎?我可是志在成爲天下第一女高手的天才少女。”
高戰庭:“其實是峰主臨終前的意思,讓她還俗,不准她留在山上,說她道心不淨、塵緣未了。”
姚秦氣得鼓腮:“老高你能不能不拆臺,我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