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援民一問,趙軍稍微一怔,但想起確有此事。
那窩香獐子生活在一處漏斗形的石塘帶裡,像這種地形在當地被稱爲是山圈(juàn)子。
那山圈子四外圈道路狹窄,連一巴掌寬都沒有,而且石路光滑,人很難在那上面行走。
所以,沒有人能在那上面下套子。只能像之前張援民那樣,使繩索下到山圈子裡,將那些香獐子驚起。
人難行走的山圈子四壁,卻難不住香獐。可當它們自下而上時,守在上面的趙軍就可開槍將其擊斃。
但當時那些香獐子是一母帶一窩崽兒,其中沒有成年雄性就沒有麝香,所以趙軍便暫時留下了它們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下此事被張援民提起,趙軍搖頭道:“那香獐子還沒長成呢,打它幹啥呀?”
雄性香獐子一歲半左右性成熟,漸漸纔開始在體內結香,現在去打它們,卻是殺雞也取不到卵。
“啊……還沒長成啊?”張援民眨巴下眼睛,隨即戰略性的轉移話題,問趙軍說:“兄弟,你這要回去啦?”
“嗯吶。”趙軍點頭,道:“我走了,我尋思問問你跟我回去不得?”
“我不回去了,咱解大哥這兒離不開我。”張援民說着手往外一比劃,陪着趙軍出了窩棚。
倆人正往外走,就見解忠從把頭窩棚出來。
看到趙軍,解忠也問了趙軍,在知道趙軍現在要回家後,解忠點頭說道:“兄弟,這天黑了,大哥就不留你了,完了你自己開車慢點兒得。”
趙軍答應一聲,在張援民、解忠的陪同下往楞場門口走。
當經過邢三的窩棚時,趙軍特意過去推門喊了一聲:“三大爺,我回去了哈。”
“走啊?”邢三把手裡活扔下,快步追了出來。
可當邢三踏出窩棚的一瞬間,就聽趙軍對張援民說:“大哥,兄弟再跟你說一遍哈,咱擱山裡可不行捅咕黑瞎子。”
“哎!”張援民笑呵地一口答應下來,點頭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大哥聽你的。”
趙軍深深地看了張援民一眼,然後看了眼邢三,緊接着又看向解忠道:“三大爺、解大哥,你倆可得看着點兒他,不能讓他瞎整。”
比起那撒謊臉不紅不白的張援民,解忠、邢三就老實多了,當趙軍跟他們說這話時,解忠、邢三臉上發紅,好在天色已晚,趙軍沒看出來異樣。
而感覺自己都安排好了,趙軍便讓三人留步,自己背槍登車離去。
目送汽車消失在運柴道上,解忠、邢三對視一眼,然後齊刷刷轉頭看向張援民。
剛要跟二人說話的張援民被嚇了一跳,就聽邢三道:“張小子,你可別瞎整哈,要不我們都跟你擔責任呢。”
“不能,大叔。”張援民咧嘴一笑,道:“我出手多準成啊?”
說着,張援民擡手一指邢三窩棚道:“要不你櫃裡那倆小黑瞎子膽咋來的?”
被張援民如此一問,邢三又想起了張援民冰凍黑熊倉的奇謀,剛因趙軍而對張援民大減的信心,瞬間又回來了。
而張援民在與邢三、解忠分開後,匆匆回到窩棚,找到剛纔和他說話那人,倆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
趙軍回到永安屯時,已經五點了。他驅車往家走,當快要到家時,趙李兩家的狗就開始叫。
此時趙軍把着方向盤,眯眼看着前頭。在車燈光照亮下,趙軍看到一人正在自家籬笆帳子外站着。
趙軍眉頭皺起,心中升起警惕。他記得當初張佔山要害花小,曾往自家扔過羊油藥豆。這一年來,趙軍與四鄰爲善,但還得防着有那眼紅的人來搞破壞。
可當汽車離近時,趙軍暗鬆了一口氣,只見趙有財站在籬笆帳子外,把雙手插在袖子抱膀在那兒來回踮腳踱步。
不知道趙有財在外頭站了多久,才被凍成這個樣子。
趙軍見狀連忙下車,迎着趙有財走了過去。此時院子裡獵狗們叫聲震耳,趙軍只能拔高聲音對趙有財說:“爸,你讓我媽攆出來啦?”
“滾一邊兒去!”趙有財聞言一愣,隨即大怒,撲到趙軍身前給他一杵子道:“你叫喚啥呀?”
此時車燈沒關,透過燈光趙軍看到趙有財鼻尖都凍的通紅。
所以即便剛捱了老父親一拳,但趙軍也不生氣,反而心疼趙有財,當即拽住趙有財胳膊,道:“爸,走,跟我倆進屋!”
“我……進什麼屋?”趙有財把趙軍的手扒拉開,沒好氣地瞪了趙軍一眼,然後向東院老孫家東房山頭走去。
老孫家院子東邊是道,而貼他家東帳子是一個個柴火垛。
林區人閒來沒事就是撿柴火,撿到家家戶戶都有好幾個柴火垛,而且那些柴火碼得整整齊齊。
孫家這倆柴火剁,中間有一米半左右的空,趙有財離那空處還有半米時停下,然後他轉頭看了眼趙軍,隨即向那空處一揚下巴。
趙軍快走幾步過去一看,不禁嘴角一扯。
在那兩個柴火垛的空處,二黑和花妞妞屁股貼屁股,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我拱你退,我退你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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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軍轉頭往回,走到趙有財面前說道:“爸,你就擱外頭看這個呢?”
“嗯?”趙有財一怔,他感覺趙軍的話難聽,便狠狠瞪了趙軍一眼說:“我不看着點兒,它倆再跑嘍呢?”
說完這句,趙有財道:“要不你在外頭看着,我進屋去?”
趙軍撇了下嘴,說:“看着它幹啥呀?你給它倆整院裡去,它倆願咋整就咋整唄?”
“那不行!”趙有財道:“它倆擱院裡一天也沒動靜,旁邊那些狗還總打攪亂。”
趙軍無語,當即轉身就往回走,聽身後趙有財喊他,趙軍只道:“我不看,你樂意看(kān),你自己看着吧。”
趙軍重新上車,在把車開回自家院外後停好,然後他下車進院,和獵狗們挨個親近了一下後,便往屋裡走去。
趙軍一開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家裡外屋地白霧瀰漫,全是大鍋做飯產生的熱氣。
趙軍伸手一撥,就聽楊玉鳳笑道:“兄弟回來啦?趕緊進屋暖和、暖和。”
“哎,嫂子。”趙軍一笑,但不知爲何,此時趙軍忽然想到了張援民。不過趙軍還是相信解忠和邢三,於是微微搖頭,晃去腦中雜事。
“兒子回來啦!”這時,王美蘭招呼趙軍一聲,然後問道:“你爸還擱外頭吶?”
“啊!”聽王美蘭提起趙有財,趙軍頗爲無奈地應了一聲,並問道:“我爸出去多半天了?”
“那可有半天了!”王美蘭嘴角一扯,轉頭一邊切菜,一邊道:“不稀得說他。”
“嗯?”趙軍被王美蘭的態度弄得一愣,但見大姐抱着孩子出現在門口連連向自己使眼色。
趙軍跟着趙春進了西屋,在趙軍問了一句後,趙春貼在他耳邊說道:“爸擱外頭轉悠一下午了,媽咋招喚他都不回來。”
“這一天吶!”趙軍往窗外看了一眼,道:“昨晚上還發燒呢。”
“誰說不是呢。”趙春小聲道:“媽都生氣了。”
說完這句,趙春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然後再次附耳對趙軍道:“這是家裡人多,媽沒搭理他。”
趙軍聞言一笑,從肩上摘下挎兜和槍將其掛在牆上,同時轉頭向趙春問道:“姐呀,老舅、老舅嚒他們呢?”
趙春說家裡人多,但此時家裡人少。不過趙軍剛纔回來的時候,看李家屋裡亮着燈。想必今天老孃帶人又沒輕折騰,又是兩家開火做飯,金小梅、徐春燕應該都在隔壁。
可自己老舅是男的,他不應該過去呀。
“老舅麼她媽有病了。”趙春道:“下午來電話,趙叔找咱家來了,老舅、老舅麼領着王田、王雪着急忙慌就走了。”
“啥病啊?咋的了?”趙軍問了一句,趙春卻搖頭說不知。
就在姐弟倆說話時,王美蘭忽然從外屋地過來,她扒拉了趙軍一下,然後手往外一指,道:“去,給你爸招喚回來去!”
“哎!”趙軍答應一聲就往外走,而身後傳來了王美蘭嘀嘀咕咕的聲音:“這一天不夠他嘚瑟了!”
當趙軍出到外院時,沒看到趙有財在自己帳子外。他快步走到孫家院東頭,眼看趙有財正在人家柴火垛旁偷窺呢。
趙軍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趙有財肩膀旁往那倆柴火垛中間看去。
只看一眼,趙軍瞬間瞪大了眼睛。
原本那屁股頂屁股的兩條狗,此時換了姿勢,變成了花妞妞在下,二黑在上。
這倆狗會的還真不少。
這時趙有財察覺到了趙軍,他以爲趙軍是來自己的,當即衝趙軍一擺手,道:“兒子,你擱這兒看着吧,我回去了。”
趙軍白了趙有財一眼,並沒說話只目送趙有財往家跑。
此時林區的下午五六點鐘也在零下二十五六度,趙軍在外面站沒一分鐘就挺不住了。
忽聽一陣口哨聲傳來,趙李兩家的狗瞬間有了反應,齊齊發出聲響。
“嗷!”而那柴火垛裡,花妞妞一聲尖叫,緊接着竟有狗打架的聲音傳出。
趙軍都懵了,這倆狗剛纔還幹那事兒呢,怎麼打起來了呢?
趙軍兩步跑過去一看,卻見一百多斤的二黑,正在被三十斤左右的花妞妞撕咬。
“妞妞!”趙軍輕喝一聲,花妞妞鬆開二黑,快步從趙軍身旁躥出。
“妞妞!”趙軍見狀大驚,忙大聲呼喊,但下一秒,趙軍急忙又喊二黑。
這時候的公狗最是卑微,即便被花妞妞咬,當看到花妞妞跑走時,二黑也不計前嫌地去追。
可二黑追花妞妞,趙軍就得去追二黑。這黑燈瞎火的,倆狗跑丟了上哪兒找啊?
“嗷!嗷!”可緊接着,花妞妞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而且兩聲狗叫在一個地方停留,證明花妞妞沒有跑遠。
趙軍往這邊一拐,就見花妞妞正被李如海抱起。看到這一幕,二黑急的坐在李如海身前,擡頭看着那花妞妞,嘴裡發出“吭吭唧唧”的聲音。
“大哥!”看到趙軍,李如海急招呼他喊道:“你快來呀,這二黑要咬妞妞!”
趙軍撇嘴,問道:“你咋看出來二黑要咬它了?”
“嗯?”李如海被趙軍問的一愣,隨即道:“那……二黑從那邊嗚嗚地就過來了。”
趙軍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一把從他懷裡奪過花妞妞,轉身就往家走。
這外頭這麼冷,趙軍可不陪着這倆狗擱外頭折騰,他抱着花妞妞在前面,二黑哀聲哼唧着跟在後面。
而李如海快步追上趙軍,道:“大哥,你看,二黑不還跟着呢嗎?”
趙軍又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後說道:“如海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出去別總叭叭沒有用的!”
李如海被趙軍說得愣在原地,而看到李如海被落下,趙軍懷裡的花妞妞拼命掙扎,但它眼中始終只有李如海。至於地上吭吭唧唧的二黑,花妞妞連看都不看它一眼。
趙軍也發現了這一幕,他停下來回頭看了那傻小子一眼,感覺那小子樣貌跟自己比差遠了,但爲啥花妞妞就得意他呢?
就在趙軍胡思亂想時,二黑掀身而起,兩條後腿直立,擡兩條前腿來扒趙軍懷裡的花妞妞。
可這時,正在看李如海的花妞妞低頭就是“嗷”的一口。
這一口沒咬到二黑,就是驚醒了趙軍,趙軍抱着花妞妞進院,直接去到那屬於黑虎的狗窩前。
在他拴花妞妞的時候,二黑始終在旁邊試圖接近花妞妞,但每次迎接它的都是妞妞無情的一口。
二黑想不懂,明明應該是自己事後無情纔對,這無情的咋是這隻小母狗呢?
“嗷!”當二黑再次往前湊時,花妞妞回頭又是惡狠狠地一頭。但下一秒,看着走過來的李如海,花妞妞搖着小屁股、小尾巴就要奔李如海去,但卻被趙軍使鐵鏈拴住了。
等趙軍把二黑拴好,和李如海一起進屋後,就見趙有財正蓋棉襖蜷縮在西屋炕上。
這大冷天的,可是給趙有財凍壞了。但爲了一展胸中抱負,爲了狗幫的繁衍、壯大,趙把頭決定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我看評論區有兄弟着急,那我先更一章,這章補昨天的,完了今天的,大概得一點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