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顆被用來問路的石子問起另一顆,處於佈局人位置上的中行說不得不警惕起來,哪怕前者的信息乃至於生死他都並不關心,但如果趙高有破壞的念頭,就容不得他繼續下去。
“我有一策,或許可行。”趙高其實並不着急,他既然敢犯忌諱問出了這個並不該問的問題,那麼就必然有後手和準備。
“哦,你且說說看。”中行說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從內心來說,他是根本不相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趙高能夠想出什麼靠譜的計劃,連帶最初因爲趙高身份地位而帶來的一絲信任也有所動搖。
這個時候他雖然口中應着趙高的話,心中卻是將其地位和評估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我曾經在晉國遇見過祝融的苗裔,雖說血脈上已經十分稀薄,卻培養出了只有嫡系子弟才能組建的神裔兵種,戰鬥力十分強悍。”趙高似乎完全沒有看出中行說語氣中的怠慢,反而開始慢悠悠地說着完全不相關的話。
然而卻正是這一句閒話,中行說整個人如同被電了一下,本來一直都渾濁暗啞的眼睛忽然就帶上了一抹亮色,彷彿是漫天烏雲中透射下來的一縷陽光,讓人在無邊的壓抑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你說下去!”他的語氣第一次變得熱烈,語速上甚至帶上了一點兒迫不及待。
趙高卻不接着往下說,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中行說,然後開始了無聲的等待。
“鐵衣,是烏孫族新上任的大頭領。一個月前,他藉着向匈奴進貢的機會,領走了這個任務。”
在趙高開出了足夠的價碼之後,中行說毫不猶豫地出賣掉了前一顆石子的所有信息。在口述猶有不足不情況下,轉手就將一份詳細的信息情報扔給了趙高。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以中行說的節操而言,實際的利益是大於所有原則之上的選擇。
趙高仔細地將材料接了過來,無視中行說熱切的目光開始一點一點查看,努力將這份材料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分析一遍。
“果然是一份開拓者赤手空拳上位的記錄。”趙高打開的第一時間就有了判斷。相對於強大的劇情人物而言,分散在這個世界的強大開拓者是趙高更有力的對手,而且是更麻煩的對手。
當初自己設計之下,收攏了老勢力周圍大大小小的近千名等階不同的探索者爲己用,然而他很清楚的是,各個空間乃至於類似於“衆神之地”“禁區領域”這些存在這一次幾都乎不惜代價地進入到了這個劇情世界之中,自己所招募到的這些渣渣,不過就是冰山一角!
譬如像“鐵衣”這樣真正強大的開拓者,怎麼可能屈居於人下?又如衆神之地的鬱金香侯爵,天行者陛下,這些在空間之中就能夠呼風喚雨雄霸一方的人物,難道真的沒有領地就無所作爲了?
無非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種用自己的本事一一滲透到了各個劇情勢力之中罷了。
例如這份情報之中的“鐵衣”,就利用自己個人團隊的武力和聲望,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掌控了烏孫一國的命脈,然後在一個特定的時刻發動襲擊,瞬間取代了原本烏孫首領的位置,以劇情世界通用的手段,掌控了這個部族。
這種手段和趙高建立勢力當然不能比,也沒有相應的開拓者權限例如城池兵營的數據化,可是不得不說,在掌控了一個部族的世俗權力之後,“鐵衣”的話語權以及可以運作的空間,也就因此大了許多。
就如說是以部族首領的身份,從中行說這裡接到那個史詩級歷史任務。
這會是一個強大的對手,更讓趙高心生警惕的是,隨着他即將踏入中原,這樣的對手將會越來越多,而且也會越來越強!
“烏孫距離老頗有距離,吞併掉他對老而言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好處。”中行說其實有點不明白趙高爲什麼去重視這樣的一個人,對於他而言鐵衣其實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分別。因爲等階的限制,哪怕他個人謀略超羣能力非凡,在沒有晉升到史詩級歷史人物之前終究受到了眼界的限制,很難跳出固有的思維從底層規則上去區分探索者和劇情人物之間的差異。
這是一條鴻溝,可以算是成道的根基,恐怕只有他帶領着匈奴逃脫死境浴火重生,纔有可能成就大道,擁有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規則。
“我在經過司馬氏晉國的時候,偶爾在幾個已經沒落的家族之中發現了這些不爲人知的兵種。”趙高細心的將鐵衣的情報收了起來,然後耐心的說道,只是突然他的心中帶上了一絲異樣的苦澀,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安排好了一樣。即使他再努力的掙脫,似乎依舊在冥冥之中,依舊去接受着命運的安排。
就像是進入到牧者的“耳世界”之中,誰能想到當初那順手而爲的剿滅吳郡四姓的閒手居然在今天有了新的發展,成爲了破開眼前這一局面最有利的手段。
那可是屬於前一代底層規則爲“耳”專設的世界。趙高有理由相信,這是一段特殊的安排,屬於底層規則爲“耳”也就是牧者設計成長的隱藏手段,在其餘的劇情世界中,無論有多麼高級都不可能存在這一部分規則!
這個劇情世界不繼承劇情人物之間的關係卻繼承探索者在劇情勢力裡的聲望,這等於是爲趙高專門開啓了這樣一扇大門。
“如果祝融真的存在——祝融苗裔真的存在的話,那麼就意味着在極西之地,還有一個我們尚未明瞭的世界?”中行說的耐心終於在趙高說完之後耗盡,用無比熱切的語氣問道。其實到他這種地位,養氣功夫已經十分到位,輕易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然而當真正的生路甚至是大道之路放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哪裡還管得上這些?
他現在已經不介意趙高的獅子大開口,反正其實匈奴和他自己也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只要印證這一點爲真的話,那麼匈奴就有最後一條沾滿鮮血和荊棘的迴歸之路!
匈奴之所以不容於此世界,歸根結底因爲他是異族,在天性上就被否定在了朝代之外,沒有華夏的氣運加成,無論多麼強大,最後終究脫不開覆滅的結局。可如果如趙高所說,這個世界中有着祝融的苗裔,那麼所代表的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據史詩級歷史人物,掌控歷史觀察規則的司馬遷記載,匈奴的先祖是“夏后氏之苗裔”,是夏王朝姒姓留下來的一支,一樣是黃帝的血脈。這樣的話匈奴就成了華夏文明同源的另一支,擁有着在這個華夏主導之下的劇情世界活下去的權利!
特別是當這個族羣準備舉全族之力,開闢西征之路追根溯源,甚至爲整個劇情世界去開闢新的空間和領地的時候,那麼在有天道意志的默許庇佑之下,各個帝國的雄豪恐怕不介意讓他們去走上這一遭註定染血的征程。
也許只需要一個能言善辯的“名士”去遊說一番,就能夠實現這一點。
“西征之路,等於開闢未知鴻蒙,其中的艱險恐怕非人所能夠承受。我匈奴孩兒縱然豪勇無比,能夠十不存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中行說顫抖的手第一次握緊,他話雖這麼說,心中的決定卻是早已成型。
開闢鴻蒙固然是大犧牲,可如果成功了,這其中的功德恐怕足以讓天道規則分潤一部分給他得道,到時候他成就的就不是一般的史詩級歷史,而會更進一步,甚至未必就沒有向傳奇的進階之路。
“既然祝融爲真,那麼規則之下恐怕某些記載也就會存在。”趙高將碗中那焦黃的奶皮子一口吞沒,大聲地說道,“是自尋死路還是浴火重生,我這裡就恭祝先生得償所願了!”
PS:我好勤奮。呃,又一道原先留下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