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出尉州城,又和唐括部廝殺了一場,就算加上郭元景收攏的潰兵,如今也只剩下了兩萬人;想想當初三十萬大軍出征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再看看現在,李悠就有一種恨不得將李圭和楊介夫這些人亂刀砍死的慾望。
楊介夫策劃了這一切自不必說,而統帥這三十萬人馬的李圭現在也沒有絲毫想起那些死去的士兵,心中只有對楊介夫等人的仇恨,以及對可能失去寶座的恐懼,一路上脾氣愈發的暴躁起來,對伺候他的士卒動輒喝罵,李悠氣急之下只能遠遠地躲開落得個眼不見爲淨。
如果大魏的皇帝和朝臣都是這等模樣,那這個朝廷剩下的日子或許已經不多了,再想想逐漸壯大的唐括部,以及自己從嘉州入京時沿路所見的那些流民,不由不讓李悠生出這樣的想法;內憂外患之下,朝中掌權的卻是這樣一羣只知道爭權奪利的廢物,大魏的將來可想而知,明年唐括部肯定會捲土重來,到了那時候楊介夫拿什麼去抵禦外寇。
大魏在軍制上和大宋頗有相似之處,都採用的是守內虛外的策略,集結重兵與京城拱衛京師,剩下的邊關或許還有一些有戰鬥力的不對,至於各州縣兵力極其空虛;如今楊介夫爲了世家和寒門的利益,將大魏的支柱——京營禁軍一掃而空,等於是打斷了大魏的脊樑,來年若是有變,大魏再無可用之兵。
亂世大概就要來了,李悠的心中忽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那麼自己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亂局呢?京城是不能再待下去了,縱然這裡是大魏最核心、最繁華的城市,可沒了數十萬禁軍的拱衛,京城不過是個甜美的蛋糕,誰人都可以取用。
況且即使李圭順利回到京城,他也沒辦法收拾楊介夫等人,以前有以英國公爲首的勳貴支持,他都沒辦法壓服衆人,更何況是勳貴喪失殆盡的現在?他能安安穩穩的在寶座上當個圖章就是好的了,不用想理由也知道楊介夫等人肯定將大軍慘敗的責任都丟到李圭和勳貴們的頭上,人望皆失的李圭又能做些什麼呢?
從接郕王入宮來看,宮中的太后也對李圭失去了信心,這位皇帝陛下猶如風中閃爍的蠟燭,稍有不慎就會熄滅;即使有護駕的功勞也對李悠毫無作用,還不如返回自己家經營多年的嘉州去,在哪裡或許還要安全一些。
留在京中,一道聖旨或者一名刺客就能奪去自己的生命,而在嘉州,縱使下罪的聖旨到了,自己也可以掀桌子,就憑大魏眼下各州府的軍力,絕對擋不住兩千玄甲騎兵的衝擊;好吧,現在統率值不夠還不能召喚他們,不過想必最多再有一個任務就可以攢夠了吧?
至於留在李圭身邊當權臣,李悠一點都不想,曹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是因爲他有以曹氏宗親爲根底的大軍,楊堅之所以能廢立帝王是因爲他的父親楊忠是北周政權的開國元勳,是西魏十二大將軍之一,戰功赫赫,官至柱國,他自己又娶大將軍獨孤信之女爲妻,成爲關隴集團的核心人物,手上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兵有兵。
而李悠現在手上只有振威營的數千兵力,雖然也有丘尚儉、錢驊、鄭亮等好友,但實力必起楊介夫等人來遠遠不如,更被說和曹操、楊堅相比了。
亂世之中,實力方纔是根本,在京中我無法施展拳腳,還是回到嘉州去吧,那裡有李家兩百餘年的經營,附近又有昌華伯錢家等盟友,比之京城可謂大有可爲;李悠闇暗打定了注意,只是眼下若不能將李圭送回京城,助他重登寶座,那麼一切都是虛妄。
“士衡兄,可曾打探到消息?”一陣馬蹄聲將李悠從沉思中驚醒,擡眼一看原來是跟隨他們一起返京的王機。
李悠這次輕裝前進除了帶了五千名騎兵之外,對隨行諸將的篩選也有自己的想法,錢驊和丘尚儉在京中多有故舊,尤其是錢驊,他的父親錢颯目前正在京中,是勳貴中所剩不多的實力派,有他們在到時候行事方便許多;而王機身爲琅琊王氏的子弟,不管是出於要利用他還是防備他的想法,都不能讓他和姚平仲他們留在一起。
好在自從結識至今,王機沒有露出絲毫異樣,在軍中生變後他也竭盡全力的幫着李悠等人出主意,從現在看似乎比較可信,於是一路上李悠也放鬆了戒備,今天就是派他去前方的城中打探消息。
“如今尚未聽到有新君繼位的消息,只是聽說四處有人在傳唐括部的大軍即將殺向京城,城中的富貴人家都紛紛準備逃離。”王機語氣平靜地說道。
從這裡到京城還有三日的路程,或許一切還來得及,李悠稍微鬆了一口氣,不過轉瞬又緊張起來,五千騎兵可不容易遮掩痕跡,若是有人快馬將消息傳回京城,逼得楊介夫等人提前下手,那可就危險了;他們一路上裝作潰兵沒有暴露李圭,也不知道能不能騙得過楊介夫這樣的老狐狸。
看來得再次分兵了,匆匆返回軍中召集衆將士商量一番,最後決定由李悠和錢驊率領五百精銳喬裝打扮裝作勤王軍先行趕往京城,而丘尚儉則帶着大軍跟在後面。
兩日後,經過日夜兼程,李悠和錢驊率領的五百人馬終於趕到了京城之外,遠遠地甚至可以看到京城的城牆,城牆之上戒備森嚴,城門口也是檢查極嚴;據前去打聽消息的探子回報,各處城門都有楊介夫再禁軍中的親信帶領大軍看管,想要進城殊爲不易。
“賢弟,如今我們該怎麼辦?是直接亮出陛下的身份入城還是?”錢驊聞言遲疑的問道。
“如今只有等。”李悠再次將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現在他們對京中的局勢一無所知,必須等到姚廣孝送來京中的最新消息,方纔能下決定該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