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可以猶豫的,我的殿下?難道威嚴的丈夫不應該對於勾引妻子的暴徒加以嚴懲?難道勇敢的騎士不應該對於威脅國家的敵人予以還擊?”
朝西奈城行進的路途上,皮爾神父,聖戰的倡議者,正口若懸河,用他那名動整個西大陸的口才,說服大軍的主帥夏爾蒙。
“閉嘴!”
英俊的騎士,惡狠狠地迴應。
此刻,夏爾蒙的心頭,充滿了恥辱和痛苦。
所有的證據似乎都在無情地指證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他的妻子,西大陸美麗的鮮花,尊貴的雪雅公主,竟然瞞着他,她的丈夫,偷偷前往聖龍人控制的城市,幽會那個東方人。
儘管,對於雪雅公主的議論,早在婚前就曾經有過不少的竊竊私語,但是熱愛妻子的丈夫,卻從來都不屑一顧,認爲那是別有用心者的嫉妒和陰謀。
在他的心中,妻子是如此聖潔,而他是如此愛戀他的妻子。
爲此,他不惜等候了十年。
然而現在,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徹底地破碎。
十年,十年來點點滴滴的疑問,十年前妻子聖龍之行的變化,這些原本並不放心上、並沒有在意的事情,此刻都變成猜疑的毒蛇,狠狠地吞噬着騎士的心靈。
理智,讓他對於這次沒有經過西大陸君王聯盟和聖廷授意的進攻感到猶豫;然而情感,卻讓他——做爲一個遭受妻子背叛的丈夫,怒火萬丈。
這樣的怒火,在今天早上妻子從西奈城匆匆趕到自己的面前,希望自己不用出兵,卻又無法解釋她前往西奈城的理由之後,徹底地燃燒。
於是,皮爾神父,那個狂熱的宗教徒,成功地將統率着精銳的西大陸王隊的主帥,拉攏到了他新一輪的冒險之中。
“讓我們偉大的戰士橫掃一切,消滅所有的異教徒,將上帝的榮光,照耀大地的每一寸土壤!”
皮爾神父頗具煽動性的話語,不僅讓追隨他的宗教徒沸騰,同時也讓信仰宗教的騎士們激動。
形勢,也似乎對西大陸人很有利。
那個驕傲的東方人,竟然霸佔了聖戰的絕大部分戰果,這個行爲本身,就早已經讓西大陸的那些聖戰者義憤填膺——這些主要由中小貴族、農民和無業遊民組成的宗教大軍,原本指望通過聖戰改善自己的處境,擁有榮譽財富和地位,因此很多人都是揹負了鉅額債務前來參加聖戰的。
而如今,如今那個來自東方的年輕人,居然斷絕了他們的希望,那居高臨下的恩賜是如此得微不足道,根本遠離他們起初的期望,並將讓他們這些付出了鮮血和生命,證明了忠誠和勇敢的戰士,很可能回國之後,在無休無止的躲債中度過餘生。
這,當然不符合這些宗教戰士們的心願。
皮爾神父很清楚這一點,畢竟填飽肚子有時候遠比宗教的虔誠更加重要,因此他毫不困難地煽動起這些不滿的戰士來——在他獲得了西大陸一些君王,和聖廷部分紅衣主教們的默許和暗示之後。
對於這個一度也同樣窮困潦倒的冒險家來說,戰爭與其說是爲了宗教和國家利益,不如說是個人飛黃騰達的捷徑。
至少到目前爲止,他已經充分體會到了戰爭給自己帶來的好處,而如今,對於那個擋在自己道路前方的東方人,神父自然毫不猶豫,決心同樣通過煽動起來的戰爭來去除。
八萬虔誠而且狂熱的宗教戰士,三萬訓練有素的聖殿騎士,五萬西大陸王國的聯軍,這支軍隊組成的本身,不僅讓西大陸在軍事上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更重要的是,這也象徵着西大陸聖廷、國王和民衆們全部都站在了他——偉大的皮爾神父這一邊。
想到這裡,皮爾神父便覺得躊躇滿志,似乎偉大的榮光正在遠處的前方召喚,而隆重的凱旋,則在後方默默地等待。
“啊!”
可惜,前方的慘叫,很快便驚醒了神父的遐想。
卻見,遠處的前方,出現了一支疾馳如風的聖龍騎兵。
他們彎弓搭箭,釋放出密集的殺傷,有若來自地府的拘役,無情地帶走大批的生命。
瞬時間,西大陸軍隊的陣列,出現了一陣慌亂,無數將士跌倒在地,結束了他們的人生,並令嚴密的陣形出現了致命的缺口。
“聖龍人!”
皮爾神父驚呼了一聲。
出乎所有西大陸將領們的預料,聖龍人,這些兵力上佔據劣勢的聖龍人,居然會選擇遠離城池的依託,主動出擊。
戰機上的失算,一時間對西大陸的軍隊來說,變成了可怕的災難。
由於爲了保持行軍的速度,西大陸聯軍的前陣,主要是成排的長槍兵,缺乏足夠的弓弩進行遠程靈活的打擊。
因此,此刻那些爲了保持隊形而行動緩慢的長槍兵,無疑成爲了聖龍人練習射箭的靶子,呈現一面倒地屠殺。
戰場上,出現了十分悲壯的景象:主要由紀律嚴明的王國步兵組成的,西大陸聯軍的前陣,在近乎於自殺的前進。
嚴明的紀律和戰士的榮譽,讓他們寧願身死,卻依舊堅守着自己的崗位。
不斷有人倒下。
不斷有人替上。
方陣的人數在不斷的縮小。
然而方陣的形狀,卻依舊如故。
且戰且退中,聖龍人雖然給予了西大陸軍隊大量的殺傷,卻始終無法打破僵局。
於是,他們開始選擇了西大陸軍隊稍後的中路。
這些軍隊,主要是由宗教狂熱者組成。
流浪的武士,冒險的貴族和拿起武器的農夫,他們的戰鬥熱情也許更加高漲,但是他們的紀律卻顯然十分糟糕。
聖龍人改變攻擊對象的選擇,給予了這些人極大的重創,並將可能引發崩潰的混亂,帶給了整個軍隊。
“聽我號令!”
危急時刻,大軍的主帥夏爾蒙,迅速採取了應對。
西大陸人正規軍講究陣形和配合作戰方式,儘管令他們顯得教條,此刻卻無疑帶來了戰場的轉機和勝利的希望。
大軍很快以橫線三列正面推進,連同兩翼,身經百戰、紀律嚴明的王國正規軍和聖殿騎士,肩負了大軍外圍的安全。
很快,全身盔甲的重步兵和重騎兵,令整支軍隊彷彿成爲了鋼鐵的洪流;而隨時待機出動的輕步兵和輕騎兵,則令大軍在堅不可摧的防禦同時,又具備了靈活機動的出擊能力,就彷彿刺蝟身上的尖刺。
對於這樣的調整,聖龍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依舊延續適才作戰方式的騎兵,在過分輕敵之中,陷入了重重的包圍。
他們進行了殊死的抵抗,表現出令人欽佩的勇氣、極其旺盛的戰鬥意志和卓越的戰鬥力。這些戰士似乎不知死亡爲何物,高傲地拒絕投降,即便是明知毫無意義,卻依舊死戰到底,直至一兵一卒,直到最後一息。
這些戰士的英勇,令西大陸軍隊不得不付出十分慘重的代價,往往是調動數倍的兵力配合合擊,傷亡卻比聖龍人只多不少。
“追擊,猛烈的追擊,將聖龍人趕到沙漠,把聖龍人趕到海洋,把聖龍人趕回老家!”
形勢初定之後,皮爾神父便發揮自己無與倫比的口才,進行着激動人心的蠱惑。
對於皮爾神父的號召,無論是正規的軍隊還是那些自發組成的宗教戰士,顯然都樂意積極響應。
這一方面,是因爲被聖龍人的負隅頑抗激發了心頭的殺氣——白熱化的戰鬥異常慘烈,眼見敵人明明處於劣勢,己方卻遲遲無法獲取最終勝利,反而身邊的戰友兄弟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即便平日裡最善良最怯懦的人,也往往會因此而超越心中的恐懼和道德,成爲奮不顧身殺人如麻的修羅。
而另一方面,迥異於陷入重圍的戰友,那些僥倖逃脫了西大陸聯軍圍困的聖龍騎兵,卻一個個猶如兔子一般逃得歡快。
落水狗人人都會打,尤其是能夠打出榮華富貴的時候,自然是各個都奮勇爭先。
於是,就在主帥夏爾蒙兀自有些猶豫的時候,他的部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尾隨着聖龍人追出了很遠很遠。
其中,那些聖殿騎士和國王們麾下的正規軍還好一些,而那些貴族、武士和農夫拼湊起來的宗教戰士,在勝利碩果的誘惑之下,早已失去了控制。
直到,追擊中的西大陸軍隊突然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非常狹長的山道上,而山道的頂端,則有密密麻麻的聖龍大軍嚴陣以待。
“我的軍隊將勇往直前,進攻將取代所有的防禦和後退!”
就在西大陸軍隊的前方,風雨率領自己的部隊已經嚴陣以待。
形勢似乎對聖龍並不利。
就在剛纔,風雨連續獲悉了兩個不利的消息:一個是大約二十萬的大食軍隊,幾乎與此同時發動了對巴比倫的反攻,並切斷了巴比倫和西奈城之間的聯繫——這也就意味着滯留在西奈城的自己,至少目前將無法指揮駐紮在巴比倫的主力軍團,並掌控整個局勢。
另一個消息,則是來自後方。
李中慧通過魔法水晶告知,帝國的本土氣氛越來越緊張,而原本呼蘭帝國的境內,更是發生了此起彼伏的暴亂,並大有向大陸諸公國延伸的趨勢。
這顯然是蓄謀已久的行動。
前者,令聖龍大軍前線的形勢頓時緊張起來,而後者更是令遠征軍後院失火,令帝國的秩序處於風雨飄搖的困境之中。
面對這樣的情形,換了任何一個將領,恐怕都會驚慌失措,然而久經沙場的帝國宰相,卻毫不猶豫地下令離開西奈城,主動迎擊。
他胸有成竹的將軍隊部署在了西奈城外的一處山坡上。
然後,幾支精銳的騎兵擔當了誘敵的任務。
最終,當西大陸軍隊老老實實地出現在風雨指定的戰場之上時,迎接他們的,是密集得毫無縫隙的箭雨。
居高臨下、以逸待勞,搶奪了先機的聖龍人士氣大振,一排又一排箭矢,帶着“嗖嗖”的破空聲,發起了復仇的奏鳴。
相對而言,西大陸的將士則頓時身處狼狽的窘境。
原本一面倒的優勢全然扭轉。
角色的互換尚未在心理上適應,危及生命的威脅便已經讓他們疲於應付。
山坡很長。
長長的山坡,此刻成爲了死亡的通道。
進攻?
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從山坡的下方,對山坡上方嚴陣以待的敵人發動攻擊,簡直就是笑話。
在幾支前鋒的部隊土崩瓦解之後,除了類似於皮爾神父這些躲在安全的後方,滔滔不絕的言辭遠勝於對於戰爭和軍事認知的傢伙還在瘋狂地叫囂之外,所有的戰士都不約而同地放棄瞭如此不切實際的念頭。
後退?
雖然是必然的選擇,卻無疑是痛苦的過程。
和之前恨不得兩步並做一步、恨不得距離縮短以便己方更快追擊上敵軍的心情迥然不同,此刻漫漫長路,無疑更加平添死亡。
不斷有戰士倒下。
淒厲而絕望的慘叫此起彼伏。
滿是箭鏃的屍體,遍佈沿途,更是令人觸目驚心。
原本身先士卒的夏爾蒙,淚流滿面地最後一個撤離戰場。
從一開始,當他看到山脊上隱隱冒出的一線森森黑旗,便不由得心中惡寒。
可惜爲時已晚。
散開追擊的步兵整隊不易,只有騎兵能及時退回。
這些僥倖逃過第一波攻擊的西大陸騎兵,隨即面對的是聖龍騎兵的追殺。
居高臨下奔馳而來的聖龍人,根本不給西大陸聯軍重振旗鼓的時間,眨眼之間便已經逼到面前,展開了短兵相接。
而第二線的弓騎兵也不斷射擊,不斷策援前方的戰友。
現在輪到西大陸人被全線壓制,各自爲戰。
儘管後方的部隊趕緊接應,卻也無濟於事。
首先是一支長槍騎兵耐不住這漫天的箭雨,慘重的傷亡和嚴峻的局面,終於讓他們的精神達到了崩潰的極點,開始放棄了戰士的榮譽和職責,拋下依舊浴血奮戰的戰友,背轉身子向後逃竄。
這支軍隊的行爲,顯然影響到了全軍。
訓練有素的聖殿騎士和國王們的正規軍還好一些。
前者隸屬於教廷,他們的領袖稱爲宗師,成員分爲騎士、隨軍牧師和士兵。只有最高等級的騎士纔有權穿聖殿騎士團與衆不同的、在背部繪有紅色十字的白色長袍。宗師只對教皇負責,不受國王和主教的控制。
這支騎士團起初的職責,是保衛並護送朝聖者,但隨着其成員數量的不斷增長,它逐漸成爲西大陸向東擴展的重要力量。
虔誠的宗教信仰,訓練有素的戰鬥素質,等級森嚴的階層分佈,讓他們在戰鬥中井然有序、臨危不亂。
後者,則是西大陸世俗政權的武力保障。
國王們通過這些軍事力量,確保了自己的領土和特權,精煉的武器、昂貴的鎧甲和職業的軍旅生涯,再加上西大陸偏重於協調合作的軍事理論,讓這些正規軍在戰鬥力上絕不遜色於東大陸最著名的軍隊,而在紀律性方面,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那些遊兵散勇組成的宗教戰士,卻不行了。
他們眼見紀律嚴明的長槍騎兵也逃竄了,恐慌便迅即遍佈心頭。
他們,佔據了大軍一半人數的他們,成爲了潰逃的響應者。
於是,剎那間西大陸的軍隊如同雪崩一般瓦解。 шшш▲Tтkā n▲C〇
先是長槍騎兵,然後是長矛手,緊接着是幾乎所有的步兵方陣。
從西大陸軍隊的本陣望去,就好像是黑色的山洪爆發一般將西大陸軍分割爲小塊,然後沖垮、淹沒。
聖龍人的鐵蹄震天一般,疾馳如風,大部分逃亡者都沒能跑多遠。
在這瞬息之間的大逆轉中,西大陸軍隊的精華毀於一旦,好幾名高級貴族戰死。
僅有百名倖存者逃脫。
甚至夏爾蒙本人,也是幾次陷入敵軍合圍,身邊的衛隊全部陣亡,最後憑藉僥倖和勇力殺出血路逃回本營附近。
“讓我猜猜接下來的戰況吧!”
當這場戰爭的細節傳到西大陸的時候,城堡內不良於行的少年,揮手製止了客人對於戰鬥地描述,沉思片刻,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夏爾蒙將軍就算沒有戰死,也一定會被那個皮爾神父給氣死。
“很顯然,以那位神父的秉性,一定會命令麾下的士兵投入戰鬥絕不後退,但是他既缺乏對戰場的洞察力,又沒有足夠的勇氣破釜沉舟來挽回敗局。
“所以,在期望奇蹟發生的賭性和擔憂自身安全的怯懦之間,他在命令部隊死戰的同時,必然不會發動全軍的反擊,以確保有足夠的部隊來保護他自己的安全!”
“不錯,傑恩殿下!”
再一次作客城堡的中年人,被少年彷彿親眼目睹的洞察力懾服了,連連點頭:“皮爾這個愚蠢的傢伙,的確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他把部隊分批投入戰場,雖然最終遏制住了我們軍隊的潰敗,但是同時卻讓整個軍隊最精銳的將士無謂地陣亡在兩軍主陣之間的這片土地上。”
“我完全可以想像,正是這位神父的愚蠢,讓我們的將士付出了更爲慘重的代價。看一看吧,那遍地戰友的屍體,從自己的腳下延續到路的遠方。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情景,更能夠動搖軍隊作戰的決心?”
少年微閉着雙眼,靜靜地想像了一下當時戰鬥的慘狀,隨後臉上浮現出了輕蔑的冷笑,言語中極盡毒辣:“無知方纔無畏!我們那位偉大的神父,唯有這六個字方纔能夠形容他的一切。也許,風雨真該將最昂貴的獎章,贈送給我們的神父!”
“咳咳!神父雖然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不過他畢竟不是受過正規教育的軍人,而且他的努力終究還是穩住了大軍的陣腳!”
乾咳了一聲,似乎意識到神父畢竟屬於己方的陣營,如此辛辣的批評終究有些說不過去,中年人不得不爲神父辯解了兩句。
“不錯,他可真夠努力的!”
少年不屑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他的努力,不過是延緩了戰敗的時間,卻讓原本可以整頓隊形進行反擊的將士,毫無意義地慘死在了聖龍人的屠刀之下,更讓原本可以撤退的軍隊,被聖龍人好整以暇的包圍,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一句話,他的愚蠢,扼殺了我們扭轉局勢的契機,也帶走了保留實力,戰略後退的最後希望。
“而如果是一個出色將領指揮的話,即便是陷入了風雨的計算之中,但是憑藉佔據優勢的兵力,和西大陸軍人嚴明的紀律性,縱然不能夠力挽狂瀾反敗爲勝,至少也可以保留一部分精銳的部隊,不至於最後全軍覆沒,徹底喪失了這一年多來,將士們在那片土地上浴血奮戰的一切努力!”
說着,少年頗有些憤怒地揮了揮手臂,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殺機。
“畢竟、畢竟神父的勇氣可嘉,而且我們的戰士,在最後的戰鬥中,也表現出了驚人的犧牲精神和令人欽佩的戰鬥意志,讓聖龍人付出了十分慘重的代價……”
被少年的神情給嚇住了,中年人爲神父的辯解,不自覺地變成了輕聲的喃喃。
“哼,這難道就是神父的功勞嗎?”
憤怒的少年,就彷彿撲食的雄獅,怒不可遏中透着君臨天下的霸氣:“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聖龍人的兵力不夠,所以風雨自然不願意讓自己精銳的騎兵,無畏地犧牲在迎着漫天箭雨的正面強攻中。
“於是,當戰場返回到西大陸軍隊的主陣之前時,我們精疲力竭的軍隊,和不願意傷亡過重的聖龍人,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遠距離的弓箭戰,來消耗敵人的生命和士氣。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我們看看風雨的軍隊吧。
“風雨是臨時決定秘密前往西奈城的,這個決定本身就意味着,他只可能帶領他精銳的騎兵,迅速去又迅速回。
“而即便放眼這些遠征的聖龍軍隊,他們的兵力並不充足,遠距離的行軍,也不允許他們攜帶足夠多的投石車、火炮和強弩,可想而知,他們的遠距離攻擊力量,是多麼匱乏。
“因此,很明顯,主要依靠那些輕騎兵的射擊,聖龍人是不可能勝過我們訓練有序的長弓兵的。後者,甚至可以洞穿重騎兵的胸膛。
“風雨爲了保存兵力,不可避免地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如果不是我們那位可敬的神父,本來我們的軍隊完全還有機會反擊,至少可以從容的撤退!”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多說也無益。現在,讓我們考慮考慮,究竟應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局勢吧!”
中年人發現自己在軍事方面,根本沒有能力和對方爭論,不得不轉移了話題:“真是該死,戰爭失敗的消息傳到西大陸後,人們的恐慌遠甚於憤怒,那個把聖龍人引過來的梅林紅衣主教,由於他親近聖龍人的主張,不但沒有受到太多的指責,反而聲望和地位更加顯赫了……”
“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少年冷笑了一聲:“聖龍人,尤其是那個風雨,這些年越來越成爲不可戰勝的神話,所以當我們的軍隊失敗了,當人們心頭的恐慌遠遠超過了原本應該的憤怒時,他們便會自然而然地,尋找能夠幫助他們躲避這些危險的智者,而不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勇士!”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中年人急忙詢問道:“您知道,叔父大人一直和梅林老頭唱對臺戲,此刻若是堅持主張,必然會在方面落於梅林的下風,但如果改變自己的主張,也不可能因此而勝過梅林,反而會得罪我們原先的盟友!”
“所以,當然要堅持主張!
“回去告訴尊敬的主教大人,暫時不要去想什麼教皇的寶座,還是努力保持一個忠義、強硬、愛國的形象,更爲重要!”
少年冷冷地說道:“恐慌會讓人們屈服。但是人們的記憶永遠是健忘的。因此當時間沖淡了恐慌之後,人們更喜歡通過指責主張溫和的人,來表現出自己的勇敢,並尊敬那些勇敢的人。
“所以,讓梅林來處理這個爛攤子吧,妥協可以讓西大陸擺脫戰爭的陰影,卻絕對不會爲梅林帶來感激和尊敬——即便它確實給我們的人民帶來了和平。
“尊敬的主教大人,此刻最需要做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強硬的態度,保持那決心爲了西大陸的利益和尊嚴不惜犧牲一切、甚至生命的壯烈。當然,我的意思並不是讓您的叔父親自披掛上陣。
“不,絕不!如今風雨勢頭正旺,一切和他正面的交鋒,都是魯莽而且愚蠢的選擇,所以,把這些事情,讓給大食人、呼蘭人、印月人、安宇人,還有麥堅人去做吧,主教大人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其實,一切不都按照計畫在進行嗎?
“風雨,已經被引到了大食,遠離他的帝國,他那些野心勃勃的部下,正在顛覆他的帝國,呼蘭人截斷了他的退路,而西大陸和大食人的聯盟則讓他腹背受敵,麥堅人更是一把隨時都可能出鞘的利劍!
“風雨縱然應付了這輪危機,也必然是精疲力竭,他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來應對西大陸。
“所以,危機很快就會被解除,人們,沒有被戰爭真正打痛的人們,不會因爲梅林主教的委曲求全而心存感激,他們很快會指責主教的妥協和懦弱,以此來彰顯他們的勇敢,並掩蓋他們當初的驚慌!”
少年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雙目注視着前方的窗外,怔怔出神良久,方纔自言自語般地喃喃:“我們要做的,只是等。等待最有利的時機!雖然,和這樣的對手正面交鋒,方纔是人生最爲精采的激盪!”
第九章風起雲涌
“萬歲萬歲!”
當風雨返回巴比倫的時候,受到了將士們發自內心的歡呼。
這樣的歡呼對象自然不可能是帝國名義上的九五之尊,他們的對象也只可能是和將士們同生共死、贏得一次又一次奇蹟般輝煌勝利的帝國宰相。
對於大多數聖龍將士來說,帝國宰相的存在,一如既往,永遠都是勝利的保障。
難道不是嗎?
背信棄義的西大陸人,儘管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卻還是被宰相大人大敗;那些膽小的大食人在獲悉宰相大人回師的消息之後,立刻放棄了對巴比倫的反攻;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聖龍大軍的手中。
不過這些令人高興的勝利,顯然並沒有讓風雨放鬆下來。
對於帝國宰相而言,遠比戰場更爲兇險的,是政治的角力。
西大陸的宣戰,意味着聖龍帝國的這一次遠征,失去了最有有力的盟友。
現實便是如此諷刺,當初極力將聖龍帝國拉入戰爭中來的西大陸,此刻卻成爲聖龍最具威脅的敵人。
同時,更讓風雨感到憂心忡忡的,是自己的後院,帝國本土的風雲突變:兵部尚書白起遇刺重傷。
公孫世家興兵勤王。
安宇發動大規模的反擊。
呼蘭草原上的叛亂愈演愈烈。
印月半島和西南半島的局勢,似乎也日漸不穩。
呼蘭人、大食人、印月人、安宇人,以及帝國本土的野心家,還有麥堅人,似乎所有的敵人,都正在形成一個默契的同盟,目標自然是風雨和他的帝國。
這些不祥的陰影,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掩蓋了戰爭勝利的喜悅,也促使風雨決定中止自己的遠征,返回聖龍,重新掌控一切。
“命令,歐仁西進,秦紀南下,會師於君士坦丁堡;拓跋丁駐守巴比倫,趙亮繼續掃蕩大食餘部!”
不過,即便如此,風雨還是斷然決心用戰爭來迫使西大陸人屈服。
——儘管,此刻似乎正在形成一個默契的同盟,威脅到了風雨的統治,但是風雨還是決定要教訓一下西大陸。
“你去和那位紅衣主教談判,不要因爲眼下的困境而做出太多的讓步,因爲帝國的軍隊將迫使他們坐在談判桌上。
“我發誓,我要讓那些西大陸人承受永生難忘的教訓,從而再也不敢挑釁帝國的威嚴!”
風雨在下達了對於軍隊的命令之後,神情輕鬆地對準備前往西大陸談判的隨軍長史金岑說道。
“可是,西大陸還有不少親聖龍的力量,這樣做的話……”
金岑有些猶豫地探問。
在四面楚歌之中,依舊保持如此強硬的態度,並且不惜一戰,隨軍長史對風雨的決定有些不以爲然。
“我自然需要和平,但必須是擁有尊嚴的和平!任何的城下之盟,都只能夠維繫一時,而無法延續長久!
“所以,我們必須用不斷的進攻和不斷的勝利,來鞏固帝國的利益!”
風雨傲然一笑,眼神掃視了一下四周的部將,與其是回答金岑,倒不如說是帝國宰相針對全軍自負的宣告:“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這一切正說明了膽怯的敵人不敢和我們正面交鋒!呼蘭帝國、大食帝國、阿育王朝、西南半島和大陸公路的那些王國,事實上已經滅亡了,此刻不過是他們毫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麥堅人則只會在背後動刀,即便他們的盟友也不願意讓他們登陸,所以對付他們很簡單,只要佔領所有的港口,那麼他們無敵的艦隊就只能夠是海上的擺設。
“至於帝國內部的那些貴族,懷念的只是業已成爲歷史的過去,這些跳樑小醜,過去無法改變帝國的振興,此刻更無法竊取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勝利!現在……”
風雨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抽出了寶劍,滿懷着豪情地說道:“現在,我就要回去,回去鎮壓那些帝國內部的敵人,鎮壓那些不甘被帝國征服的餘孽。
“這些殘渣,不過是被麥堅人用金錢收買的冒險分子,他們如今的拋頭露面,正好讓我們,讓我們英勇的帝國將士,把他們如同螞蟻一般捻得粉碎。
“我保證,用不了三個月,帝國的後方將風平浪靜,你們的宰相,將在帝國的拜將臺上,等待你們的凱旋!
“所以,不要慌亂,不要驚恐,不要被那些謠言嚇倒。有風雨存在的聖龍帝國,永遠是你們最爲堅實的後盾。
“前進,你們繼續前進吧,代替風雨的步伐,踏遍大陸所有的土地,征服帝國一切的敵人!”
“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雨充滿煽情的話語,立刻引起了帝國將領們的共鳴。
風雨並沒有隱晦自己返回帝國鎮壓叛亂的行程。
這種不可思議的坦率,如果是在一般的情況下,在一般的軍隊中,必然會引發無法控制的混亂。
然而,帝國宰相的軍隊,卻顯然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被勝利鼓舞的戰士們,並沒有因爲自己後方的動亂而太過於擔憂。
他們深信自己的統帥,能夠如同擊敗正面所有的敵人一樣,粉碎那些背後的陰謀者。
事實上,他們更多的是憤怒,憤怒那些敵人的卑鄙。
至少,當風雨離開巴比倫城門的時候,整個軍隊保持着十分高昂的鬥志,並積極準備繼續遠征。
“大哥!”
蒙璇默默注視風雨,心中輕輕地叫了一聲。
雖然帝國宰相在部將們的面前,保持了十分樂觀的情緒,但是心細的少女,卻依舊感受到了聖龍帝國的統帥,心頭的那一絲惆悵。
否則,風雨不會在一天的行程之後,登高回望巴比倫的方向。
可惜啊!
蒙璇眼中的風雨,心中的確充滿了遺憾。
如今,他的視線所及,是高聳的遠處,依稀可見的空中花園。
空中花園!
那座象徵着大食帝國昔日輝煌和顯赫的建築。
雖然一天的疾行,讓風雨距離這座建築已經十分遙遠,但是大地的平坦和建築的宏偉,卻讓風雨依舊能夠看到其中的棱角。
遠眺那隱現於白雲的建築,風雨頗有些百感交集。
畢竟,自己征服的,是一個和聖龍一樣悠久的文明。
可惜,如此激動人心的偉大征服,自己卻不能完成所有。
無論是那些蟄伏在南方的大食餘孽,還是那些西大陸擁有宗教狂熱的東征騎士,此刻依然對於帝國遠征的勝利成果,存在着十分嚴重的威脅。
而自己,身爲帝國宰相的自己,這一次返回只怕將不再有可能重新返回,和將士們一起,完成着如此恢宏的戰爭。
“小璇,你怎麼看眼下的戰局?”
沉默良久,風雨方纔笑了一笑,問話與其說是諮詢,倒不如說一種打破眼下沉悶的努力。
“我相信大哥的安排!”
美麗的女孩,眼神中透着十分認真地信任。
“你自己就沒有一點意見?聖龍帝國美麗的女戰神?”
蒙璇的信任讓風雨多少有些感動,話語間充滿了兄長般的調侃。
“也許,和西大陸人達成某種妥協,會更好一些!”蒙璇猶豫地說道。
在風雨的構想中,遠征軍將兩面作戰,一方面要繼續征服沙漠裡那些大食人,以及很有可能在大食的南方登陸的麥堅人,另一方面則跨越東西大陸的界限,從南北兩個方向攻陷東西大陸最爲重要的要塞,君士坦丁堡,並繼續保持高度的強壓。
這樣的構想,無疑是十分恢宏的。
然而在眼下帝國四面受敵的情況下,卻似乎有些窮兵黷武的味道。
“你錯了,我們的讓步並不能贏得西大陸人的友誼與和平,相反,卻有可能讓我們的朋友陷入危機!”
風雨搖了搖頭:“西大陸和聖龍、呼蘭、大食並不同,分散的王國和高高在上的聖廷,讓這塊土地充滿了權力的鬥爭。
“征服他們並不難,只需要收買其中的一部份勢力,便可以借力打力,殺入整個領地。所以,我並不擔心戰爭的發展,這些分散的力量,不可能是聖龍大軍的對手。
“但是,我們很難長久統治這片敵我犬牙交錯的地方,因爲盟友和敵人的變化,往往便是在瞬息之間,因此我們不可能如同在大食、印月和呼蘭那樣,尋找到足夠可靠的朋友,來幫助我們統治這片土地。
“甚至我們很難讓願意親近聖龍的力量長期保持優勢,除非我們在戰爭中徹底打疼他們,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恐懼,否則時間便會讓他們忘記曾經的危險,隱藏在暗處的力量會煽動起衝動的情緒,讓他們顛覆曾經的盟約。”
“可是……”
蒙璇略略皺了皺眉。
她並不懂得如此複雜的政治,然而她卻明白戰爭。
她明白戰爭中,四處出擊腹背受敵,恰恰就是兵家大忌。
“放心吧,大食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的力量,從巴比倫失陷的那一刻起,曾經讓他們凝聚的力量已經徹底失去,那些曾經臣服於這股力量之下的貴族和官員,將會轉而臣服擊敗這股力量的,更爲強大的我們。
“所以,根本不必擔心大食人,也許他們會掀起一些麻煩,但是他們已經構不成威脅,更何況……”
風雨揮斷了蒙璇的話語,嘴角泛起了一絲自信的微笑:“事實上,我們的盟友,並非只有西大陸,早在西征之前,我便已經安排好了伏兵,真正的伏兵,來自真正的盟友!還記得哈桑嗎?我們的老朋友黑巫師哈桑!”
歐仁和秦紀在君士坦丁堡城下勝利會師!
趙亮橫掃了整個大食南部。
那些生活在炙大陸內地,素來不爲人注意、視之爲野蠻民族的部落,突然組成了聯軍,並擁有了精良的武器。
他們不但奪取了大食和西大陸所佔據的炙大陸東北端的城池,甚至還出兵威脅到了西大陸最西端的領土。
擔任巴比倫總督的拓跋成,也讓巴比倫的秩序穩定了下來。
紅衣主教梅林,在外交談判上,接受了聖龍帝國幾乎所有的要求。
當風雨沿着大陸公路東行的時候,西面的好消息接連不斷的傳來。
一切如風雨所預想的那樣,十分順利。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那個一度被內定爲巴比倫大公的孩子,似乎失去了他的爵位。
想到在聖龍和西大陸開戰之後,孩子眼中的戒備,想到雪雅,風雨便不由有些頭疼。
不過,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日後,可以讓孩子成爲西大陸的一個國王。
至於雪雅,讓歐仁多留意一下,相信在聖龍帝國強大的武力威脅之下,那些國王和聖廷的首腦們,無論是出於恐懼,還是爲了榮譽,都不會太過於爲難她吧!
風雨如此地自我寬慰。
相對於帝國的利益,個人的情感永遠都必須退居第二位。
無論地位是卑微還是顯赫,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乃至於未來,帝國宰相都永遠嚴厲地迫使自己遵循這樣的原則。
此刻,他的心早已經飛到了大陸的最東端,那古老而偉大的聖龍帝國。
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信息了。
如果說呼蘭人和一部分大陸諸公國的叛軍切斷了帝國宰相的歸途,還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麼能夠將訊息瞬間傳遞千里的魔法水晶,居然也得不到來自帝國妻子的消息,卻讓風雨忐忑不安。
此刻,他自然不知道,帝國內部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公孫飛揚攻克韓陵。
白虎軍戰敗!
黑狼軍戰敗!
黑狼軍統領耶律楚振陣亡!
正當風雨截獲西線連番捷報的同時,坐鎮在帝國都城的妻子,卻不得不面對書案前堆積如山的急報。
耶律楚振!
當獲悉這個消息的時候,李中慧多少有些憂傷地喃喃這個名字。
作爲獨當一面的大將,耶律楚振也許並不合格,但是繼耶律明雄、耶律留鉑陣亡之後,又一位耶律家族的將領血染沙場,這個事實本身就不能不讓人嘆息。
何況,耶律家族目前唯一成年並具備一定資歷的,只有長期擔當文職的耶律楚昭,這也就意味着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耶律家族,這個武勇傳承的世家,似乎將很難有出色的人才,繼承黑狼軍統領的地位。
耶律家族的處境,不能不引起李中慧的同病相憐,因爲此刻的李氏家族,似乎也很難找出太多優秀的人才,或者說自己和弟弟李逸如的光芒太過於耀眼,以至於在姐弟天才縱橫的光芒遮蓋之下,顯得餘者皆平平。
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和逸如發生意外,聲名顯赫的李氏家族,是否還有足夠的器具,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榮華?
帝國宰相夫人的感慨,僅僅只是瞬間而已。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帝國中樞院樞密使雲濟到了。
“拿下!”
伴隨着李中慧的一聲令下,早已經埋伏左右的血衣衛蜂擁而上,一舉抓獲了風雨軍的軍師、新風雲世家的領袖。
“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是牝雞司晨、天下必亂的道理古今相同,難道諸公不怕下一個便是自己嗎?”
面對指責,雲濟冷笑了一聲,根本沒有理會李中慧,而是掃視了一眼站在李中慧身邊的歐靜、陳善道、傅仲舒、魏廖等留守在聖京的重臣,他們原本和他一樣前來帝國宰相府討論當前的緊急形勢,不料此刻卻成爲了自己身陷囹圄的見證。
“押下去!”
帝國宰相夫人柳眉倒豎,怒容滿面地下令將雲濟帶走。
而所有的重臣們,紛紛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顯然,由於前兩天應對公孫飛揚的起兵,雲濟力排衆議絞殺天子的決斷,讓可憐的中樞院樞密使,平白樹立了很多的敵人,不過真正讓他們無動於衷的,卻是帝國宰相夫人和血衣衛統領聯手的威壓。
因此,所有的人都採取了明哲保身的態度,默認了李中慧的行動,然後在顯得十分沉悶的議政中草草了事,各自暗懷忐忑地返回。
“姐姐留步!”
李中慧卻叫住了歐靜。
“中慧準備開設女科!哼,牝雞司晨?這般男人也太狂妄了!幸好宰相不是這樣的人,中慧曾經和宰相聯繫過,他也很贊成這個設想,而姐姐便是這主持女科的最好人選!”
李中慧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歐靜的臉色。
“妹妹過獎了,妹妹乃宰相夫人,纔是真正母儀天下的人兒,主持女科名正言順,歐靜怎麼敢當?”
歐靜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姐姐過謙了!如今帝位虛懸,宰相位列九五那是遲早的事情,這三千佳麗的後宮,中慧一個人又如何能夠獨佔得了?
“可憐的明月妹妹,又被雲濟的事情給牽連,能夠相助中慧的,除了姐姐還能夠有誰?”
李中慧微微一笑,若有所指地說道。
“妹妹休要胡言!”
歐靜聞言,只覺臉上辣,甚至連頸脖子都火燙火燙,心頭猶如小鹿一般地亂竄亂撞。
隔了良久,無憂谷主方纔回過神來,無可奈何地說道:“妹妹也莫要用言語誑我,歐靜不敢反對妹妹的主張,只是妹妹在這個時候拘押雲濟大人,不怕人心動亂,更加難以抵擋公孫飛揚嗎?”
“姐姐多心了!”
李中慧胸有成竹的一笑:“其實宰相大人早有安排。實不相瞞,逸如昨日密報,大軍在呼蘭草原大獲全勝,擊潰呼蘭三萬狂騎兵,俘獲呼蘭前任宰相塔塔庫爾,斬殺呼蘭大將呼拉克和聖龍叛將章鳳翔,此刻正在四面合圍,準備一舉捕獲呼蘭前任大國師張仲堅。
“哼,這一次呼蘭人表面上氣勢洶洶,奈何大勢已去,這般鋒芒畢露,正好我們一網打盡!
“至於公孫飛揚更不必擔憂!只怕此刻揚州刺史謝誠大人已經奪取了朱全的軍隊北上,幽燕總督張兆也出兵南下,藍鯨軍統領令狐智大人則在近海誘敵深入,伏擊了安宇和麥堅人的艦隊,也將在背後威脅齊魯;而更重要的是就在昨夜,巴蜀總督梅文俊將軍率領五千巴蜀子弟抵達前線。任那公孫飛揚再厲害,終究不是三頭六臂之人,又怎能擋得了宰相大人預伏的這四路大軍?”
“既然如此,歐靜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無憂谷主幽幽地一嘆,眼見李中慧智珠在握,已經是勢在必行,而白起臥病在牀,唯一能夠和風雨聯繫的魔法水晶,前幾日卻不知道被哪路奸細給悉數破壞了,因此很顯然自己再堅持下去也於事無補,只會讓帝國更加分裂,當下惟有退而求其次:“歐靜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求姐姐莫要殺了雲濟,也不要牽連太廣,一切都待宰相回來定奪!”
“姐姐放心,妹妹一定辦到!”
一絲不悅從李中慧的眼神中一閃而過,不過帝國宰相夫人最終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自從白起重傷臥牀之後,滿朝文武之中,李中慧唯一顧忌的便是這個領袖朝野清流、聲望隆着的無憂谷主了。
能夠得到歐靜的默許,李中慧對這樣的結果,已經十分滿意。
第十章一劍風華
“什麼?秋裡死了?”
當風雨獲悉這個消息的時候,人已經在印月。
因爲大陸公路和呼蘭草原的混亂,帝國宰相選擇了繞道印月半島。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風雨軍內部的劍拔弩張——因爲洛信囚禁了印月代理總督風天華。
而這一切,都不過是帝國本土混亂的延續。
通過重新恢復了聯繫的魔法水晶,風雨得到的情報是,雲濟派人潛伏在令狐智派往高麗戰場的水師中,並伺機逮捕了前去視察的秋裡,藉口是追查西奈城兵變的主謀。
卻不料當晚秋裡便死在了被軟禁的密室,而他的幕僚費全,也在留下一封聲明自己攬下一切責任,和主帥秋裡毫不相關的遺書之後自盡。
這件事情立刻引起了朝野的軒然大波,再加上雲濟獨斷專行的絞死了天子,最終讓聖京城的重臣們站在了李中慧的一邊,轉而拘捕了中樞院樞密使。
新風雲世家是隱藏在聖龍內部的叛徒,這樣的留言迅即傳遍整個帝國。
包括王眺、令狐智在內的朝野名流重臣,紛紛被血衣衛逮捕,一時之間帝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與之相呼應的,則是遠在印月半島的洛信。
獲悉患難與共的兄弟身死噩耗之後,這位魯莽的將軍立刻下達了拘捕風天華,人們眼中新風雲世家重要將領的代理印月總督。
不過,風天華畢竟是一代名將,而且他爲人儒雅風流,戰鬥餘暇創作了很多膾炙人口的戰歌,深得軍心,何況洛信無論級別還是職權,原本都沒有資格囚禁風天華,因此這件事在軍中自然有很多人不服。
甚至有部分親信部下暗中策劃要將風天華救出,以至於印月半島的聖龍遠征軍陷入了嚴重的分裂和對峙之中。
“胡鬧!還不給天華將軍鬆綁!”
得知這一切的風雨,不由暗自慶幸自己這次繞道的決定,總算將一件天大的禍事給制止住了。
帝國宰相當機立斷,勒令洛信當場釋放風天華,並要向對方道歉。
“可是大哥,秋裡他……”
面對風雨的命令,洛信雙眼通紅地嚷道。
“糊塗!天華和你一直在印月,怎麼可能去謀害秋裡?莫說眼下還不知道是不是雲濟所爲,就算真是他所爲,若要株連九族,那你豈不是連風雨也要殺了不成?”
風雨怒喝了一聲,激動萬分地說道:“叛逆,叛逆,天下哪有這麼多叛逆?難道,聖龍帝國是叛逆的帝國?聖龍大軍是叛逆的大軍?風雨是叛逆們的宰相?”
“主公!”
風雨的話,頓時讓風天華、蘇杜等被囚禁的將領和官員感動得熱淚盈眶,而另一邊洛信雖然兀自有些不服,但是他一向畏懼風雨,眼見帝國宰相盛怒之下,當下便不敢出聲。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風雨在此對天盟誓,帝國絕不疏漏一個奸佞,也絕不錯殺一個忠良!”
風雨見狀,當場拔出劍來對天盟誓。
“萬歲,萬歲萬萬歲!”
熟悉的山呼萬歲,在印月半島上響起。
不過,這一次將士們爲的卻不是帝國宰相帶領他們贏得勝利,而是因爲帝國宰相對於人心的安定。
“放心吧,有風雨在,天塌不下來!”
在這驚天動地的山呼聲中,風雨不經意間走到洛信的身旁,淡淡地說道。
“大哥……”
勇猛的大將眼圈通紅,聲音也不禁哽咽了起來。
風雨輕輕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嘴角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秋裡,昔日患難與共的好友,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身故,這件事情讓風雨感到悲傷,更感到憤怒。
回聖龍去,絞殺一切隱藏的敵人,澄清事實的真相!
這一刻,風雨的心中,滿是這樣的念頭。
“咳咳咳……”
屋內一陣緊接一陣的咳嗽聲,深深地揪住了蒙璇的心——就在抵達印月半島,化解了遠征軍這一場危機的當晚,帝國宰相突然病倒了。
“宰相他怎樣?”
蒙璇緊張的詢問前來診斷的醫生。
風雨這個時候的病倒,對於聖龍帝國實在是雪上加霜。
而更讓蒙璇掛心的,則是風雨的病情。
高燒和斷斷續續的昏迷,顯然預示着帝國宰相身體正處於十分糟糕的地步。
“宰相大人只是旅途勞頓,兼急怒攻心,老朽以爲必須靜養,切忌奔波勞累,或者可以自然痊癒!”
對於蒙璇的詢問,醫者紛紛發表了謹慎的觀點。
“一派胡言,難道要風雨拋下這萬千國事不理?”
劇烈的咳嗽中,風雨再一次從昏昏沉沉的小寐中甦醒,冷冷地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大哥……”
蒙璇注視着風雨的雙眸中,泛着淚光。
“傻孩子,閻王怕惡人,大哥殺了這麼多人,他可不敢……咳咳,他可不敢就這麼把大哥給收了去!”
咳嗽中,風雨有些艱難地笑了一笑。
“大哥,你還是在印月安心靜養吧!”
女孩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撲到在了風雨的牀前。
“好了,我答應你,休息兩天,就休息兩天!”
風雨苦笑了一聲。
雖然他此刻歸心似箭,不過疲乏的身體卻讓他有心無力。
不得已,風雨只好做出妥協:“小璇,你代我走一趟,去聖京做兩件事情!”
“我……嗯!”
蒙璇猶豫了一下,點頭應道。
儘管她此刻萬萬不願意離開風雨,卻也知道風雨讓她前往聖京,必然是要關係到帝國生死存亡的大事,若自己不去,只怕風雨也無法安心在此養病。
“第一件事情,就是無論如何也要保下雲濟的性命!”風雨費力而堅決地說道。
“怎麼,大哥你懷疑……”
蒙璇臉色一變,從風雨的這道命令,分明是針對李中慧。
若是,若是這一切都是李家姐弟暗中陰謀,那麼……
想到這裡,蒙璇的心都忍不住要跳了出來。
在如今李氏姐弟執掌了大權的時刻,這個假設,太可怕了!
“哼,雲濟誅殺天子、暗害秋裡,得罪盡了天下人,卻又如此輕易被中慧拿下,難道他是白癡蠢纔不成?而中慧既然早就知道雲濟可疑,卻又爲何遲遲不動,直到天子誅、秋裡死、白起受重傷之後方纔發動,這個時機未免太巧合了吧?”
風雨冷哼了一聲,若有所指地道:“只怕雲濟未必可靠,中慧卻也難保別有用心!”
說到這裡,風雨不禁有些苦笑。
古往今來,史家們對於君王包容奸佞從來都是深惡痛絕,卻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要步上後塵——無論雲濟是忠是奸,至少暫時自己是絕對不能夠讓他死掉,既是爲了新政的推行也是爲了權力的平衡。
“大哥的意思是……”
蒙璇雖然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的權力鬥爭,卻也不是笨蛋,這一刻她立時想到了一句很古老的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管誰是誰非,總之在我返回聖龍親自過問這件事情之前,我不希望他們中任何一個人不明不白的死去,這段時間,帝國實在死了太多人!”
正當蒙璇沉思之際,風雨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接下來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一回到聖京便立刻前往執政議會,公佈我的這份任命——”
說着,風雨從懷中掏出了一份早已經寫好的名單。
“啊!”
蒙璇只瞥了一眼,便不禁大驚失色。
這,分明是聖龍帝國重要的人事調動。
兵部尚書白起(蒙璇代任)。
青龍軍統領白起(蒙璇代任)。
白虎軍統領朱大壽。
赤獅軍統領風天華。
碧蛇軍統領雅龍。
黑狼軍統領秦紀(桓炎代任)。
灰鷹軍統領拓跋成。
藍鯨軍統領令狐智。
近衛軍統領歐仁。
揚州刺史謝誠升任齊魯總督。
巴蜀總督梅文俊調任呼蘭總督。
河北總督張兆兼任遼東總督。
傅中舒代任中樞院樞密使。
在這份名單中,秦紀、桓炎、雅龍這些年輕將領得到起用;風天華、令狐智這些公認的新風雲世家的重要人物依舊被委以重任;而張兆、梅文俊、謝誠、傅中舒,這些一直都被視作非風雨嫡系的要員,則紛紛得到了重用。
相對而言,李氏家族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壓,一直都戰功彪炳,這一次坐鎮呼蘭大草原更是舉足輕重的李逸如,不但失去了統領一軍的權力,甚至連行省總督也沒有輪上,似乎註定要被風雨發配到高麗當他的國王。
而更令蒙璇震驚的是,自己,自己竟然要代替重傷臥牀的風雨軍元老白起,統領青龍軍、執掌帝國兵部,分明和調任呼蘭總督的梅文俊一樣,成爲奪取李家姐弟權力、重新制衡帝國內部的重要籌碼。
如此重任,讓女孩頗有些艱難呼吸。
“咚咚咚——”
戰鼓隆隆,號角嗚咽。
就在風雨軍內部對峙的時候,身披劍士鎧甲的麥堅軍團,悄然在印月半島登陸。
整齊的隊列、浩蕩的陣容、凜冽的殺氣和咄咄逼人的威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了聖龍人的面前。
“殺!”
一聲齊喝之下,劍士們不約而同地發出渾厚的劍氣。
鋪天蓋地、無堅不摧。
橫擋在前方的神龍戰車,頓時化爲了廢墟。
整齊劃一的步伐漸漸逼近,直插混亂中的聖龍軍陣。
猶如傷口被無情的撕裂,聖龍大軍措手不及之下,立刻處於崩潰的邊緣……
“天華,擋住敵陣!”
“洛信,難道你的勇猛被富貴榮華腐蝕了嗎?難道你在敵人面前膽怯了嗎?”
“反擊,全線反擊,聖龍的勇士只有前進,沒有後退!”
……
“啊!”
大叫聲中,風雨猛地坐起。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印月遠征軍的總督府,四處一片寂靜,空蕩而且寂靜。
居然是夢境一場。
只是現實中空蕩的寂靜和夢境中戰場的喧囂,竟形成如此鮮明的落差,以至於風雨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適。
“宰相大人!”
風雨的大叫,引來了守候在外面的護衛。
“前方怎樣了?”
風雨有些虛弱地問道。
就在他昏睡之前,曾經部署了風天華和洛信伏擊敵人可能對自己發動的突襲。
如今,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風雨只覺得頭疼欲裂,剛纔夢境的不祥,讓他不禁擔憂起戰局的發展。
“啓稟宰相,前方大捷!風天華將軍和洛信將軍伏擊了突襲的敵軍,全殲南印月半島聯軍十萬人,重創麥堅劍士軍團三萬人!”
“麥堅劍士軍團?”
風雨怔了一下。
想不到麥堅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原本,風雨便料想呼蘭人在大陸公路這種不顧一切暴露自身剩餘實力的叛亂,應該是引導自己繞道印月,從而方便麥堅人動手。
而風雨此次印月之行,實際上也有着將計就計,趁機重創麥堅,迫使其退出大陸爭霸的意圖。
想不到,這個料想果然成了現實。
一切計畫,似乎都出人意料的順利。
只是,那個夢境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噩夢反做不成?
腦袋隱隱發疼的帝國宰相,此刻實在難以繼續思考下去。
他揮手退下了衛士。
然而,一絲不安,卻異常頑固地纏繞在風雨的心頭。
“誰?”
驀然,強烈的警兆涌上心頭,風雨不僅將手按在了掛在牀頭的寶劍。
也就在這時,一道勁風掠過,風雨便只覺得腦袋一沉,再次昏昏睡去。
“宰相大人萬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刺骨的寒風將風雨吹醒。
卻發覺自己竟然被綁在了一棵懸崖邊的大樹上,首先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
聲音是如此悅耳,三分端莊,三分親暱,三分曖昧。
“你是何人?”風雨微微皺眉。
眼前的女人,無論面貌還是聲音,都彷彿似曾相識。
只是,風雨實在記不得,自己究竟何時曾經見過。
“宰相果然是貴人忘事!當年昌化城外的橋頭,妾身便曾經目睹宰相大人的風采!其實之前之後,雖未謀面,卻也已經和宰相有過多次交道!”
女人頗有些哀怨地望了風雨的一眼,手中撥弄的,竟是一杆竹簫。
“西門?”
風雨猛然想起。
真是該死!
在這一場權謀的較量中,那個和天池劍宗代劍傳人袁紫煙對陣江湖的西門,自己居然沒有算進來。
“呵呵,宰相大人居然殺了天子,難道你忘了天池劍宗的前身,和聖龍皇室有着何等密切的關聯!不過也幸好這樣,西門方纔有機會,能夠暫時擺脫那些名門正派的牽制,和宰相在這裡會晤!”
西門巧笑倩兮,就彷彿閒話家常一般對着風雨說道,若不是彼此實在有着根本無法調和的對立,這一番場景,真是不知道有多麼得。
“哈哈,風雨久仰姑娘多時,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姑娘願意,風雨豈敢不掃榻以待?”
風雨笑了一笑,心中卻暗暗發苦。
只因爲,對方越是從容不迫,就越是說明這一次的行動蓄謀已久,早就有了完全準備,只怕自己未必能夠拖延到援軍到來。
“說實話,越是和宰相爲敵,西門便越是佩服宰相的手段!”
悠然一嘆,女人美麗的雙眸突然盯住了風雨,流動的眼波中,帶着三分佩服,三分敬畏,三分仇恨:“太厲害了!不動聲色之間,總是讓衆多英雄爲你掃清前方的道路。
“從最初聖龍皇帝御駕親征慘淡收場,造就了你這個亂世梟雄和後來縱橫無敵的風雨軍;到龐勳身敗名裂,爲你動搖了聖龍皇室的根基;然後是呼蘭兵敗國亡,成就了你救國救民大英雄的美名;西大陸東征,卻把聖龍的勢力滲透到了西面。
“雲濟殺了秋裡和天子,李中慧則幫你除去雲濟,然後只要你返回聖龍,削弱了李氏家族的權勢,哼哼,風雨帝國,千秋萬代,只怕已經不是空口白話了!
“厲害,實在厲害,這般步步爲營迅速發展,豈是一個運氣能夠形容?”
“我有這麼厲害嗎?”
風雨苦笑了一聲,若不是雙手被綁,他真有些想摸摸自己的腦袋。
不過也就在這時,他欣喜地發現,也許自己還真是鴻運當頭,那背後的大樹歷經滄海桑田自然的洗禮,業已鬆動了起來。
倘若有力的話……
風雨表面不動聲色,暗自卻在迅速地算計。
當然,無論死在女人的手上,還是墜入那萬丈深淵,似乎都不是他想要得到的選擇,不過值此生死關頭,就如同權力鬥爭和軍事作戰一樣,每一個變故都有可能是扭轉全局的契機,自然不容錯過——嚴重的危機顯然讓風雨暫時忘卻了病痛,刺激了他的思緒。
正當風雨轉念之際,卻聽見冰冷的聲音傳到風雨的耳畔。
風雨擡眼望去,那女人已經收斂了笑容,眼神中散發着惡狠狠的殺機:“哼,我管你是厲害還是運氣,總之今天卻是你的亡命之日。讓你的千秋帝國,讓你的不朽霸業見鬼去吧!
“今天,我要用你的人頭,祭奠我的義父、義兄,還有衆多被你逼迫得走投無路的英雄們!”
“怎麼,張仲堅死了?”
女人無疑中流露的口風,讓風雨一呆。
畢竟,和張仲堅交手多年,突然這個讓自己曾經很頭疼的對手也已逝去,風雨不禁感到有些索然。
然而這個問話,尚未出口便已經被帝國宰相縮回了肚裡面。
因爲,風雨看見女人竟從竹簫中抽出了一把軟劍。
相對於憑弔一個逝去的對手,風雨更爲緊張的是自己的性命。
“真想知道,這麼一個曾經擊敗了無數英雄,征服了無數土地的傳奇人物,死了之後會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西門的劍指向了風雨。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這樣的傳奇人物,那麼你覺得我會不會仍然有機會扳回局面?”
就在這時,風雨突然笑了一笑。
“什麼?”
女人愣了一愣,眼見着風雨似笑非笑、懶懶散散,令人着惱卻又沒法真正生氣起來的神情,不由地心頭一軟,隨即卻硬起了心腸,撇了撇嘴:“死小賊,今時今日,你以爲還能像昌化城外那般得逞嗎?”
說到這裡,女人突然驚醒,自己的言語似乎太過於親暱和曖昧,不由地秀臉一紅,手中的劍卻絲毫不停,冰涼冰涼地碰觸到了風雨的身體……
第十一章後記:
後記:
征戰天下,延續了三年的故事,似乎到了該收尾的時候。
三年的時間,構造的是一個平行的天地。
在這個歷史的舞臺上,有很多帝王將相的原形在縱橫馳騁,也有很多流傳的政略、戰爭和故事在這裡發生。
龐大的世界裡,英雄們飲酒高歌,君王們坐擁山河,將士們浴血奮戰,雨過天晴,還有天南地北閱讀征戰天下的朋友們,互動共鳴。
或者慷慨激昂,或者熱血沸騰,家國山河的主題,理想和現實的碰撞,總是能夠引發很多的感慨、很多的激盪。
的確,風雨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卻是雨過天晴心中的強者,不僅因爲他足智多謀,冷靜果決,也不僅因爲他在戰場上縱橫無敵、在宮廷內遊刃有餘,更因爲他在情感和理智之間的抉擇,在家與國之間的徘徊。
他渴望成功渴望權勢,如同所有野心勃勃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年輕人一樣,願意用生命來燃燒自己,只要璀璨,即便如同流星一般短暫。
但是,他又不同於一般人。
因爲,他在不擇手段之餘,又有絕對不能夠捨棄的原則,那是不能逾越的雷區,那是他心靈深處的聖地。
所以,面臨強敵入侵,他可以和情敵握手言和並肩作戰;所以,面對同室操戈,他情願出兵異邦,遠離內耗;所以,縱然身居高位,卻依舊念念不忘帝國的長遠。
可惜,限於功力和篇幅,雨過天晴無法將這一切完全展現,只好藉助西門嫵媚的那一劍,來一個終結。
其實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就算人死燈滅,又有誰能夠說一切可以終結?
何況,雨過天晴實在不忍心英雄身死!
於是,就讓這一劍來終結吧!
畢竟,只要有人類存在,征戰就不可能終止。
縱觀古今,從亞歷山大到成吉思汗,從唐宗、宋祖到拿破崙、卑斯麥,多少英雄建立了多少偉業,卻在有限的生命終結之際,留下的是無盡的霸業等待後人繼續。
既然如此,這一劍實在沒有必要有結果!
究竟誰忠誰奸,究竟風雨是生是死,究竟帝國該如何發展,究竟風雨的部下們和他的敵人們將會如何,就在這一劍的恍惚中,留下無窮的想像吧!
至於,原本設想成爲東方安東尼奧的歐仁和翻版埃及豔后的雪雅;至於,延續並真正興盛風雨帝國的李氏姐弟;至於,帝國水師的威加海內;至於,風雲世家的未來;至於,風雨那三個孩子日後的恩怨情仇……
這一切,都已經是日後新的故事了。
也許,若干年後,一個精通戰陣和權謀的蒙面男人,便是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