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陳玄一,我居然覺得有些惆悵,站在臺階上愣着神,不一會兒就聽到腳步聲靠近,一回頭,看見王傑也從醫院小跑出來,匆匆對我講道,“那位陳大師呢?”
我說走了,剛纔跟我道了別。王傑一臉遺憾,舒了口氣說,“怎麼就走了呢,我還打算帶他一起回市裡,好好擺上一桌,好好犒勞一下他呢。”
我原本並不覺得肚子餓,聽了王傑的話,肚皮卻咕咕叫了起來,攬着他肩膀頭說,“他一個出家人,能看得上你這頓酒?你還不如先犒勞犒勞我呢,這事我也出了不少力,又在山裡走了大半個晚上,但現在連口水都沒喝。”
王傑哈哈笑,說走,反正天也亮了,我請你下館子,好好吃一頓!
席間,王傑叫來了自己的麻田鎮上的親戚,輪番對我敬酒,我這人哪裡都好,就是聽不得別人給我戴高帽,一高興,就來者不拒,很快又把自己灌得五迷三道的。
後來王傑把我扶上了車,關上車門,讓我躺在後車廂睡了一覺,下午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王傑正靠在駕駛座上抽菸,伸了個懶腰,問他怎麼一直在車上坐着。
王傑說自己一共請了兩天假,這就是要回去了,又問我要不要跟他一塊回家?我讓王傑再等我幾分鐘,然後下車,拎着一個果籃去了大舅的病房,對他提出告辭。
這次回麻田鎮,原本是爲了給大舅祝壽,沒想到祝成這個吊樣,說來心裡挺慚愧。大舅挺捨不得我,還想留我再多住幾天,又問我談戀愛了沒有?還說村上有個姑娘,年紀跟我相仿,去年進了城裡打工,聽說上班的地方距離我家不遠,大舅很早就動了心思,想撮合我們。
我趕緊推辭,說你受了傷就別管這事了,我自己的個人問題,自己曉得。大舅無奈,苦笑說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一點都不急呢?
我看時間不早了,提出要走,大舅同意了,讓舅媽送一送我。自從在我這裡拿到了兩萬“補償金”,舅媽看待我的眼神終於沒那麼冷了,不僅同意送我,還提出要給我剝兩個雞蛋,留着路上吃。
我推辭不受,趕緊下樓了,拉開車門,讓王傑發車。
顛簸一路,我倆趕在下午天黑前返回了雲開市,王傑把車停在我家小區樓下,提醒正在打瞌睡的我,說到了。
我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問他要不要上樓坐一坐?王傑擺手說下次吧,剛纔又接了一個電話,好像局裡有事發生,他得趕回去瞭解下情況。
我只好獨自上樓,回家洗了個澡,痛痛快快地補了一覺。
第二天剛醒來,我便接到浩子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告訴我,說自己想通了,與其一輩子守在那個犄角旮旯,還不如趁着年輕,出來闖一闖!
關於開餐館的事,浩子一口應承下來,說他這些年攢了點積蓄,加上我的投資,應該勉強能盤下一個大點的店鋪,至於廚師和夥計這方面,他自己來想辦法。
我這些天總被老媽逼着找工作,也挺煩的,當即就跟浩子商量起了開店的細節。
聊了不一會,又有個電話打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居然是李雪打來的,於是便掛斷了浩子的電話,轉接到李雪那條線,問她找我做什麼?
李雪說她二姐已經醒了,得知自己昏迷後的整個經過,對我十分感謝,於是在楓林酒店訂了一桌宴席,希望我能答應赴宴。
我對應酬之事很反感,但架不住李雪一通勸說,只好勉爲其難地同意了。
我準時赴宴,剛進酒樓,發現在場的除了李雪和李莉之外,還有一個神情肅穆、鬍鬚花白的中年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抽菸,腰背筆直,挺有威嚴的。
李雪很熱情跟我介紹,說這個中年人就是她父親。我頓時有點緊張起來,心說吃個飯而已,犯得上把家長也叫上?
席間,李父和我互敬了幾杯酒,然後打開話匣子。他聽說了我的事蹟,知道我對鬼神之事粗通,便好奇地向我打聽,說難道這世上真有這麼多神神鬼鬼的事?
我很認真地告訴他,鬼神之說之所以能在民間大行其道,自然有其道理,當然了,老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人只要活得光明正大,問心無愧,就不必太把這類事情當真。
李父卻認真了,趁着姐妹倆上廁所的機會,向我打聽起了許多關於風水命理的知識,我一個半吊子,哪裡懂這個,於是十分坦誠地告訴他,“風水之說過於玄妙,我屬於半路出家,沒有學過系統的術道理論,所以對風水之事幾乎一竅不通。”
他有些遺憾,得知我並不懂風水之術,便沒繼續往深處交流。但我卻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於是一半玩笑,一半提醒,說官運既是天運,以風水謀天運,並不是個理想選擇,搞不好可能沾上因果,未來很可能要還的。
見李父有些不信,我便給他舉了幾個從古書上看到的例子,聽得他冷汗兢兢的,一邊擦汗一邊尬笑,“我只是隨口一問,原來風水這麼多忌諱,那就算了……”
這頓飯吃的有些寡淡,席間李父接了個電話,草草地告罪離場,李莉大病初癒,也是一臉精神懨懨的樣子,唯獨李雪卻很興奮,吃了飯,見天色還早,就拉着我,說要逛街。
我挺煩這個,又找不到合適的拒絕理由,只好硬着頭皮同意,逛了兩條街,天色也晚了,便提出送她回家。
夜裡下了一場毛毛雨,天黑,路有些滑,我倆共用一把傘,捱得很近,嗅着從李雪秀髮中散發出來的花香氣息,我感到鼻頭癢癢的,扭頭打了個噴嚏,正要揉鼻子,李雪已經遞來一張紙巾,“擦擦吧。”
我道了聲謝,隨手結果,又聽到李雪在耳邊說,“上次你受了傷,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吧,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便說起了要和朋友合夥開餐館的事,她心不在焉地聽着,最後才扭頭看我,說自己想問的不是這個。我愣了一下,反問她到底想問啥?
李雪卻很久不吭聲,移開視線,輕輕絞着手指,“下個星期,我想去國外旅遊,散散心,可是一個人太無聊了。”
我是根直腸子,說哦,那你找個合適的人陪你去唄。她立刻回頭看我,路燈下,長睫毛一閃一閃的,散發着很靈動的光,說對哦,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有沒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