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蘇我入鹿回師
投石壓得藤原京城牆上的倭兵擡不起頭,城外的倭人趁勢奔跑,一架架雲梯架上藤原京,倭人迅速地攀爬,投石一停,人已躥上城頭,守住身後的雲梯,讓同伴陸續登上來。
蘇我石川麻呂大叫:“弄死他們!”
瞬間幾百名倭兵撲上去。
雖然倭兵人多勢衆,但是,倭人的兵甲優良啊!
你一刀斬到他胸口,他屁事莫得,回手隨便一刀就能讓你倭刀崩口甚至斷裂,怎麼打?
蘇我石川麻呂一狠心,又是一千倭兵撲了過來。
憑藉以命換命,丟下五百條人命,終於把那一百倭人弄死,雲梯燒燬。
蘇我石川麻呂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
這是個危險的訊號,意味着對手只要捨得犧牲,拿下藤原京不是癡人說夢。
事實上,外面的倭人數量,也就是近萬而已。
問題是,藤原京的倭兵也只剩下兩萬人了啊!
按這交換比例,能撐得住多久?
倭兵正興高采烈的收繳橫刀、剝下甲冑,卻聽得尖銳的破空聲。
物部祐也這次沒有保留,投石車火力全開,瞬間砸得城樓破碎,那些搶奪戰利品的倭兵被石塊砸死一半,還有幾名沒了半身還在慘叫求援。
蘇我石川麻呂的精力時時在關注城外,反應也是極快,倉促滾到角樓下,看着倖存的倭兵連滾帶爬的衝下馬道。
這仗,難打!
血戰了半天,蘇我石川麻呂手中的兵力迅速在減少,戰死的倭兵已達三千!
蘇我石川麻呂咆哮着,讓家臣去王宮安排舒明大王等人撤退。
“右大臣,不用了。”家臣笑着一指城外。
蘇我石川麻呂愕然回首,卻見一股股黑煙沖天而起。
這是怎麼回事?
外面的倭人還佔據着明顯的優勢,爲何會騰起黑煙?
把塞得滿當當的腦子騰空,蘇我石川麻呂得出了難以置信的結論。
對方這是在燒燬投石車,要跑路了!
唯一能讓他們這麼做的原因,是大臣蘇我入鹿將要帶大軍迴歸,對方不想陷入前後夾擊的困境!
按說,蘇我石川麻呂應該派兵出城,與對方纏鬥,拖到蘇我入鹿回藤原京。
問題只有一個,以對手兵甲之良,派兵出去,是纏鬥,還是送菜?
城外,肉疼地看着投石車被澆上火油,然後付之一炬,物部祐也眼皮直跳。
“教頭,我們再拼一把,說不定就能衝進藤原京了。”
不甘吶!
樑洛仁嗤笑:“不說能不能打進去,就問你,蘇我入鹿大軍半日後抵達,你拿什麼抗衡?權勢、勝利固然重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樑洛仁有句話沒說。
論打仗的本事,樑洛仁或許只是一般,可論及保命的本事,樑洛仁自詡能進當世前三。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打藤原京的機會,以後多的是。
何況,樑洛仁的任務是讓蘇我家與物部氏打起來,並不是幫物部氏上位、把蘇我家趕下臺。
就算樑洛仁想多事,他的直系上官、大唐駐倭國難波租界董事局總董事馮智章也不會給他機會,馮智章明確告誡過樑洛仁,敢做過線、破壞了他的大戰略,馮智章會上表朝廷,請求將樑洛仁全家都遷來倭國。
蘇我入鹿回到藤原京,看到的是滿目瘡痍。
城樓沒了,馬面也被砸得坑坑窪窪,倭兵用袋子裝着一灘灘的碎肉,用馬車拉出城,丟進挖出的大坑裡,城外某地還有焚燒過痕跡。
蘇我入鹿的眼神變得極爲深邃。
還真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這一點時間,敢來攻打藤原京了?
回到府中,跪坐在疊敷上,蘇我入鹿看了蘇我石川麻呂一眼。
疊敷,是藺草編織的草蓆,榻榻米是它的倭語音譯名。
蘇我石川麻呂正襟危坐,挺直了身板,事無鉅細的陳述了一遍。
“投石車的射程比藤原京的投石車更遠?”
蘇我入鹿皺眉。
細細想了一下那些焚燒痕跡的位置,蘇我入鹿頭疼了。
如果遇上這種壓制,即便是自己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用倭兵的性命去填。
雖然倭國的上位者一向不拿小卒子的命當回事,可折損多了,傷的是自己的實力。
“派人測出對方投石車的實際射程,集中倭國的工匠,讓他們開動腦筋,能造出同樣射程的投石車,重賞,首功封官。”
舉國之力攻克這一點難關,希望還是很大的。
當然,研究的時間不如對手久遠,問題肯定是會有的。
但是,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蘇我石川麻呂呈上一套扒下的甲與橫刀。
“依我看,這就是那個難波租界搞的鬼。堂兄,怕是得訓斥那不守規矩的租界一番,至不濟也得交涉。”
蘇我石川麻呂怒道。
蘇我入鹿嘆了一聲:“沒用。以己度人,租界一定會百般推脫,矢口否認兵甲是從他們那裡流出來的,換你主事你也會如此。以後對租界加強警惕吧。”
“堂兄,到現在我還沒弄明白對手的來路,所有的衣物、屍體上都沒有明顯的印記。”
蘇我石川麻呂皺眉。
蘇我入鹿揚眉:“需要那麼清楚嗎?所有和蘇我家不對付的,逐一打過去,給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自然會有人跳出來。”
沒人會想到物部氏。
因爲,現在的物部氏,只是在苟延殘喘啊。
……
難波租界。
知道自己被封了羅水縣子的馮智章大喜之下,又拉着由裡芳子胡天胡地。
見識了情郎本事的由裡芳子眼如蜜、身如水,極度溫柔。
“縣子,妾身服侍得滿意否?”
一番雲雨之後,媚眼如絲的由裡芳子倚在馮智章的胸膛上,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太累了。
進入賢者模式的馮智章瞬間警醒:“你要做甚?”
由裡芳子幽幽嘆了一聲。
“妾身年齡已經不小了,許多妾身的同齡人已經孩子滿地跑了。馮郎,妾身也不是要纏着你、賴着你,只是妾身也需要一個歸宿,若是馮郎爲難,妾身另嫁他人便是。”
馮智章微微沉吟。
對於由裡芳子倭國人的身份,馮智章並不在意,整個馮家也不會在意,畢竟如今的唐國並不排外,畢竟馮智章的曾祖母洗太夫人出身俚人(後世壯族先民分支),不存在甚麼歧視。
“這個問題,額不能輕易的回答你。”馮智章第一次認真起來。“於額而言,自然願意長相廝守。可是,這不僅僅是額們倆人的事。”
“阿耶這頭,應該不會有阻礙,畢竟馮家多與各族有聯姻。最大的問題,是額這總董事的身份,要與你成親必須上報朝廷。”
“再給額半年時間,額等會兒寫信給阿耶、上表朝廷,將這事說清楚。”
雖然馮智章沒有信誓旦旦的回答,由裡芳子卻更動情了。
“郎君,樑洛仁已經回來了。”
門外傳來馮戰的大嗓門。
能在馮智章歡愉時間打擾的,租界裡唯有馮戰了。
馮智章拍了一下由裡芳子曼妙的身子,起身,在殷勤的由裡芳子侍候下穿好衣物、戴好襆頭、佩上玉佩、穿上皮靴。
重點提一下,這雙皮靴是鯨魚皮,由裡芳子請人硝制後,親手爲馮智章縫製的。
手工有點糙,不過,這是由裡芳子第一次做手工活,情有可原。
到公廨之後,馮智章聽完樑洛仁的彙報,滿意地點頭:“樑將軍幹得不錯,分寸把握得極好。真讓物部氏殺進去,成功翻身、當家做主,以後就沒額們甚麼事了。”
樑洛仁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看上去不靠譜的總董事、羅水縣子,手段竟有些老辣,偏偏還合自己的胃口。
“物部氏肯定會被蘇我家報復。”
樑洛仁猶豫了一下,說出自己的判斷。
馮智章撇嘴:“把額們的人拉到石見銀山上,那裡有大唐派駐的一萬人馬。至於物部氏那些人,死不絕的。”
馮智章從來不是甚麼善男信女,不知道憐憫爲何物。
就是物部氏死絕了又怎樣?
與他有一文錢的關係麼?
馮戰遞了一封信過來。
是阿耶的信。
雖然阿耶極少打罵,馮智章還是本能地有些畏懼他,生怕在信裡被罵一通。
開篇是馮盎的讚揚,因爲馮智章的爵位,馮家還特意大規模的祭祖了。
話鋒一轉,馮盎開始絮叨了。
馮智章的年紀不小了,可以考慮成家了。
這些話倒是在馮智章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馮盎提起最近南下,故地重遊,發現了一樁大事!
昔年馮智章到處留情,結果,總共有好幾個不同膚色的娃兒抱着馮盎的大腿叫阿翁!
馮智章哭笑不得。
好嘛,不知不覺當阿耶了。
……
倭國境內,刀兵四起,與蘇我家關係不穆的,每一家都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打擊。
哀鴻遍野。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
弱小就是原罪。
藤原京被不知名勢力攻擊,大家在旁邊圍觀吃瓜很爽快,現在該爲看戲買票了。
票價有點貴,你可以不買,建議先看看脖子上那把刀。
物部氏自然也在打擊範圍之內。
死了幾百個手持倭刀的家臣、喪失了一些地盤之後,蘇我家的刀鋒轉向別家了。
如果物部氏有進攻藤原京的能力,就不應當表現得那麼弱勢。
物部神社裡,宮司滿面後怕。
要不是依着權宮司物部祐也的主意,將人手與兵甲分批次悄悄藏進租界裡,這一次怕是得露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