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擔驚受怕的程知節,有了重外孫,考國公獨孤開遠那活的一天比一天快活。是三天兩頭就進宮看看,對於老頭子的舔犢之情,李承乾表示理解。他這人命硬,夫人、兒子都熬死了,家中只剩下一對孫子、孫女,現在添人進口了,那還不趕緊倒騰着他那條小柺杖。
這不,今兒李承乾回來的早,見老人家還沒走,就把他留下吃一頓便飯,說說閒話,嘮嘮家常,看老人家在長安過的習慣不。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獨孤開遠在洛陽過了半輩子,爲了太子妃姐弟的前途,所以才折騰到這裡,耽誤了人家致仕的生活,所以於情於理都的關心下。
“老國公在長安日子過得可還舒心,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和妙音說,千萬不要客氣!”,話間,李承乾衝恆連招了招手,示意他把東西拿過來。
在老頭兒好奇的目光下,李承乾親自把長長的盒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精工雕琢的柺杖遞給了獨孤開遠,繼續說:“這根柺杖是孤讓杜構他們趕製的,用料主體是金絲楠木,把手上包裹是一塊暖玉,上面的圖案也都寓意着吉祥、長壽的圖案。聽妙音說,過幾天就是您七十的整壽了,這算是我們夫妻一番心意。”
聽到李承乾的話,獨孤開遠笑着回道:“歲數這麼大了,吃喝用度也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在那呆着都一樣的。不過,殿下這份心意讓老臣感動,這人心啊,有些時候放着放着就臭了。”,話畢,老頭子放下筷子,起身試了試孫女婿給他準備的柺杖。
恩?老頭兒這是話裡有話啊,即使他不是太子妃的祖父,就憑着獨孤家族的威望和開國功臣的身份,誰敢給他氣受呢!好奇之下,李承乾笑着問:“老國公,這是何意啊,是那個不掙眼的敢惹你生氣了,來和孤說說,孤爲你出氣。”
如果不是李承乾今天送了他這麼一個貼心的禮物,獨孤老頭是不會有這麼一番感慨的,因爲這不是什麼大事,而且還關係到一個家族的名聲。可自己那老友實在是憋屈,這要是不替他說上兩句,老頭這氣就順不過來。
隨後,獨孤開遠向李承乾詳細的說了說他來長安城以後的“見聞”。不管是輩分還是年齡,和他同處一個時代的人活着的,又能說到一起的,不多了。在長安,滿打滿算就長孫順德和陳叔達兩人,所以三個老傢伙沒事就在一起小酌幾杯。
長孫順德不用說了,他們長孫家在有一後、一儲、一相,家中子弟也都高官任做,駿馬任騎,他自然是沒有什麼愁事,每天都是樂呵呵的,不管走到那裡也讓人家尊重。
可陳叔達不一樣了,年前是他的壽辰,請帖送出了一大堆,可來應宴的人卻不足五桌之數,不少過去的門生故吏都是打發小廝來送份禮算了事了,根本不在乎老壽星的感覺。
獨孤開遠明白,陳叔達現在空捧着一個江國公的爵位,是個過了氣的宰相了,在官場仕途上照顧不了他們了,所以看不看“恩師”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同時大家也不會站出來互相指責,所以也就稀裡糊塗的過去就算了。
獨孤開遠是武將出身,雖然年紀大了,可脾氣依然火爆,眼見老友被氣背過去了,作勢就讓去找那幫混蛋理論,長安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有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你們這麼幹不是特麼再打人臉嗎?
可長孫順德卻攔住了他,官場上的就是這麼回事,你要是跟勢力小人過不去,那以後的日子也就不用過了,趁早回你洛陽老家去,眼不見心不煩,要不說不準那天就登極樂世界了。
別看這裡是京城,是天子腳下,該照顧面的事應該都注意到了,可事實卻恰恰相反,在這裡的官個頂個都是人精,今兒求着你了,那你就他們爺爺,保準跟三孫子一樣伺候的你是舒舒服服的。
可一旦,你不得聖心了,落末了,那什麼就別說了,保管躲得遠遠地,就算碰見了也是哼哼哈哈就過去了。人情,這東西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能送這些東西過來,那已經算是給足面子了,如果要求太多,那就屬於給臉不要臉了。
你孫女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又生下嫡長孫,當然是不會有人敢這麼對你,可陳叔達不一樣,他現在對於那些官員們已經算是“物盡其用”了。
聽完了獨孤開遠的話,李承乾默默地點了點頭,韓奎臨死前說的沒錯,人情冷暖,官場現形,當官的,或者說這世上,有多少人不是勢利之徒呢。
秦之名相-張儀不就是常以勢力之徒自嘲嗎?出將入相、開衙建府,是所有爲官者的追求,人家只是不想自己的仕途被無用之人連累而已,都有妻兒老小,雖然他們做的有些過分,可這不是受人指責的理由,畢竟屬於“法不責衆”的人情問題。
獨孤開遠明白,東宮和江國公府沒什麼交情,之所以這麼開面願意施恩,那就絕對是看在自己這張老臉上。既然如此,那他也得做個人情讓陳叔達知道一下,不要那麼灰心喪氣,多活幾年不好嗎?
同時,也讓那些人知道朝廷是重視老臣的,是不會忘記有過功勞的人,以後做事都要留下三分,別弄到最後把自己裝進去了,太短視了,眼窩子咋那麼淺呢。
“哎,老國公那麼可客氣幹嘛,都是一家人嘛!再說江國公辦壽的時候,孤也沒在長安,現在就算是給他補一份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