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孟非自殺,高山族歸順,西部五縣的叛亂被平息,孟祥成爲新一代的高山族大王,根據雲昭的指令,高山族下山,在榆林以及西部五縣劃出區域,分給土地,從七月開始,在六個縣的範圍之內,開始了安置工作。在榆林,高山族的進入並沒有引起什麼動靜,分派到這裡的高山族順利地開始了建設新的家園,榆林本地一般百姓並不富裕,但比起這些剛剛從山上下來的高山族,榆林本地人油然而生一股豪氣,跟他們比起來,自己可以稱得上地主了。
榆林進展順利,但在其它五縣,可就斷斷續續地發生了多起衝突,在這次兵禍之中,西部五縣本地人可謂是損失慘重,特別是固安和成化受災最爲嚴重,以至於雲昭不得不派出軍隊,保護下山的高山族。
七月底,在雲昭的強力推行之下,西部五縣無奈地接受了高山族下山的事實,實際上不接受也沒有辦法,隨着一項項保護高山族權利的法規頒佈,在官府的威嚴和軍隊的威嚇之下,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這一事實,而幾個試圖襲擊高山族的本地人被捕入獄,判令枷號示衆,更讓衆人膽寒,那種滋味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
雖然還只是簡易的土壞房,茅草房,房中更是家徒四壁,但看着分給自己的肥沃的土地,高山族人還是猶如在夢中,以前被迫蝸居山中。那有這樣好的土地?有了土地,便會有一切,前山民們一頭扎進了土地之中,猶如侍候嬰兒一般開始精心地照料着自己的土地。這些土地不是白給的,還需要付錢給官府,現下雖然還是賒欠。但時限只有兩年,兩年之後。付清地款,這塊土地才能真正算是自己的。錢雖然不多,但對於一貧如洗的高山族,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
八月,已經基本安頓下來的高山族迎來了第一個徵召令,安慶邊軍在高山族之中徵召三千兵精壯男人入伍。
高陽大營之中,三千高山族士兵赤裸着上身,在如火的驕陽之下挺立。身上汗水猶如水流,一縷縷流下,腳下的地面上,早已溼了一大灘,從午時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絕大部分人都已委頓不堪,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稍動一下。先前有人違反命令,隨意移動,當即便被四周的安慶邊軍從隊列之中拖了出來,一頓板子打得哭爹喊娘,血肉橫飛。
“孟祥沒有糊弄我們。這些士兵的基礎不錯!”雲昭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的當兵料子,被孟非給糟塌了。”
蘇定方笑道:“現在高山族已盡入我手,孟祥那裡有這個膽子糊弄我們?更何況他兒子孟高已經率一千高山族先行開進了安慶,那裡可是要與蒙軍硬碰硬的,即便爲了他兒子,孟祥也會把高山族最好的士兵給我們派來。”
雲昭哈哈一笑,高山族下山之後,孟祥成爲名義上的高山族大王,但兵權卻給剝奪,新成立的第四營卻是以他的兒子孟高爲首,在雲昭看來,年輕的孟高沒有那麼多根深蒂固的民族情節,更容易融進安慶邊軍這個大家庭裡。現在的孟祥,一個最爲重要的任務就是爲雲昭募集高山族士兵,同時亦負責與西部五縣協調本地與高山族之間的各項事務。這個新設立的衙門是臨時性的,隨着時間的推移,高山族一步步融入本地,亦爲本地人所接受之後,這個衙門便將無事可做,到那個時候,孟祥也就被徹底架空了。
在雲昭看來,一個名義上的高山族大王也沒有必要存在,在將來,要讓這個大王的影響力一步步降低,最後將沒有絲毫的意義。
“在這裡對他進行一個月的最基本的訓練之後,便派往安慶!”雲昭對蘇定方道:“這三千兵抵達安慶之後,將孟姚和丁仇的第三營調來,安慶所有軍事行動由胡澤華統一指揮。”
“是,將軍!”蘇定方點點頭,“這批人有着相當的軍事素養底子,就是戰術紀律基本等於零,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不過到時誰任他們的頭兒呢?”
雲昭想了想,道:“這三千兵加上李麻子那裡的一千士兵統編爲一個營,由李麻子任營將,孟高爲副將。仍以第四營爲營號吧!”
“將大越人與高山族人混編在一起?”蘇定方吃了一驚,“是不是爲時過早?”
“沒什麼大不了的!”雲昭不以爲意,“他們到了安慶,馬上就會迎來一場場的戰鬥,在戰鬥之中,那管你什麼民族,不相依爲命,那就會死得很快,相信血與火會讓他們很快明白這個道理,現在在西部五縣,高山族與本地人還有着不小的隔閡,消除這種隔閡,便從軍隊開始吧!”
“這是一個好注意!”燕小乙笑道:“幾場仗打下來,沒死的基本就成好兄弟了。再說了,將李麻子安在第四營中,亦可保證第四營不出什麼亂子。”
雲昭淡淡一笑,“還是要叮囑胡澤華,第四營過去之後,要慎重使用,他們可不是消耗品,歷練一翻,將來可堪大用,要循序漸進。”
隨着校場之上一陣鑼聲敲響,肅立的士兵們立刻便像一癱軟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在校場之上響了起來,“一柱香功夫之內,洗澡,着裝,列隊,一柱香功夫不到,沒得飯吃!“
嘶啞的聲音剛剛落地,精疲立竭的高山族士兵們強自掙扎着爬了起來,一窩蜂地衝向一邊數十口大缸,累了一天,要是再沒得晚飯吃,那可真是要餓死人的。
看着校場之上的景象,雲昭哈哈一笑,翻身上馬,對蘇定方道:“這批兵便看你的本事了,我還得去高陽縣衙一趟,趙旭那裡還有大堆的事情。”
在蘇定方等人躬身行禮之中,雲昭兩腿一夾,烏雲踏雪歡快地邁開四蹄,一路小跑着離去。
八月,雲昭在西部五縣徹底站住了腳,軍隊開始急速澎漲,而與之相對應的卻是文治官員的稀缺,西部五縣的叛亂,大部的官員被殺,使得大越在這裡的官衙基本癱渙,恢復平靜之後,這些官員的重要性開始逐漸顯現,幾乎沒有什麼大的損失的高陽縣衙裡,連原本的師爺,主薄都被派到其它各縣擔任主職,從榆林又調來一批基層官員充斥這些衙門,但畢竟這些人沒有太多的經驗,趙旭便成了這裡面最忙的一個,趙旭現在雖然名義上只是高陽縣令,但實際上卻負着整個西部五縣的民治事宜,整日儘快得腳不沾地,累得苦不堪言。
但云昭以及他的屬下們卻是痛並快樂着,與困守安慶相比,現在的他們更是豪氣沖天,意氣風發。
而此時,興慶,興合兩縣,正在蒙軍發起反攻的潘浩然卻更痛快,十數萬大軍在興慶興合兩縣的全力出擊,比想象之中的更要順利得多,孫智圓統帥右路,潘浩然自領四萬大軍出擊中路,左路則由付曉率兩萬餘人自興合發起猛攻,三路大軍,自七月發起攻擊以來,竟是順風順水,先前窮兇極惡的蒙軍與王好古叛軍居然被打得連連倒退,很快便退出興慶興合兩縣,戰線推進到了天門縣境內。
戰事的順利,使樂觀的情緒在整個軍中漫延,傳說之中的蒙軍也一樣的不堪打麼!看樣子,等不到夏天結束,就可以將蒙軍逐出劍門關了。
益州軍在戰場上的連戰連捷使簡述大跌眼鏡,震驚之餘,他開始悉心研究這一個月來發生的戰事以及現在益州軍與蒙軍以及王好古軍隊的現狀,這一看之下,便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
益州軍的確是在不停地勝利,但這些勝利居然沒有多大的斬獲,除了收復了失去的土地之外,最爲重要的殲滅敵人有生力量這點卻沒有做到,敵人更像是在主動撤退,而不是潰退。用炭筆在地圖上標出現在兩軍所處的位置,簡述更是膽寒不已。不知不覺之中,先前齊頭並進,互相呼應的三路大軍已經拉開了距離。
主力潘浩然所部已經遠遠地超出了左右兩軍,這固然有着潘浩然統領的四萬軍隊之中,有兩萬是益州原來的老軍,戰鬥力遠勝儕輩,但也與沒有碰到強烈的抵抗相關。而左右兩路,雖然亦在前進,但卻在一路上不停地遭遇有規模的抵擋,使得左右兩軍竟然落後了中軍近五十里左右。
這五十里路,搞不好就是要命的陷阱。
中路軍和孫智圓那裡簡述不好斷言,但付曉的左路面對的王好古部絕不會如此輕易地便對付得了的。簡述手在顫抖着,如果這是一個大陷阱,那麼王好古所部在此時突然發起反攻,擊潰付曉之後,斜向直插,便能將中路軍的後路切斷,而此時,蒙軍鐵騎發起反攻,在天門縣那平坦的戰場之上,益州軍怎麼抵擋?如果是老軍也還罷了,偏生裡面還夾雜着一大半的預備役士兵,這些人能在平原之上結陣擋住蒙軍鐵騎的衝擊麼?
看着自己的炭筆在地圖上畫出的那一道觸目驚心的黑線,簡述跌坐在椅子上,潘浩然潘大人,你這是怎麼啦?這麼一個險而易見的大陷阱,你怎麼就會看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