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寵這技能
芸縷用浸溼的巾子將主子的手包起,一歇兒過,待指甲上潤得溼意方輕輕擦拭上頭已經殘存不下多少的薄紅片兒。她語嗔:“主子怎的這樣不小心,奴婢倒要再纏嚴些纔好。”
碧桃乏力倚在暮雲身上,懶懶的打呵欠:“今兒就算了吧,等過幾日皇上不來的時候再纏。”
芸縷先是臉一紅,雖然不知情形,但聽着總覺得怪羞的。轉而又是奇怪,試探地提了一句:“主子,您小日子並不是後幾日。”皇上近來大多是歇在這兒,就是有一日不來,隔日也要來的。若要染三五趟,肯定是不夠。
“不是小日子,還有小月子啊。”碧桃笑的狡黠,復問道,“安選侍如何了?”
芸縷連“呸”三下,對這主子頗有些無奈:“主子莫要瞎說,若有了小主子,自然能順順利利的生下來。”
後頭的暮雲贊同的點頭,再將安選侍的情況說了:“頭三月後自然坐的穩,只是整日裡被人擾的不勝其煩。如今七個月大,後三月又是危險了,倘再如此下去,就是生的出來,只怕身子骨兒也不會太結實。”
碧桃聽了點頭,等指甲被芸縷收拾的差不多了,立刻直起身板,道:“走,咱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
“主子今日倒要去?”自家主子承寵後總是不肯挪身,儘管皇后對此有意見,但皇上準了,她也不能拿捏着這點問責。
“怎麼不去,那麼幾張臉來去都看膩了。總算有些個新鮮的,我去瞧個鮮。”碧桃一掃懶勁兒,興致勃勃地道。
她記得小硯說過那穿越女不是正經選秀進宮的,所以猜測也許會是新來的那批“貢品”裡。她怎麼也要去瞧瞧弄死自己的人才好呀。
於是她將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的,準備先從外表上震懾敵人!
裡頭整理內室的初曉在她動身時走出來,手裡執一枝沾露的桃花,聲音微惱:“主子,也不知是哪個促狹鬼將院子裡的花折了插在窗隙裡,可要查一查?”
碧桃想起昨天中午的的冷風,瑟縮一下,這是在拍宮怨麼。有種靈異地感覺兜頭襲來。
她摸了摸跳快的心口,決定還是別自己嚇自己了。
她將那枝桃接到手裡看了看,道:“查查罷。”初曉領命而去。
“奴婢給珍婕妤請安,婕妤吉祥。”正引着一干新人前去長春宮請安的女官看清了斜裡行來的人,忙不迭蹲身行禮。也是在提醒後面的人。
“給珍婕妤請安。”隨之響起鶯語燕聲,因是名分未定,她們既不能自貶以稱奴婢,也不能自稱妾身,便只得略了稱呼。
裡頭有膽大的偷眼去看,入目便是蘇繡綴的彩雲、金燦燦的花朵,以珍珠爲睛的蛺蝶振翅飛動,一衣合歡衫裁繡的栩栩如生,再有掐細腰的雲紋紅羅裙,金縷繡的花紋,直教人雙眼被絲線折的光刺的痠疼了去。
再覷長相,芙蓉面,月牙眉,朱脣翹了三分嬌媚。她執一支垂枝碧桃站在那兒,人面桃花相映紅,最驚豔不過。
曲忻然暗道,果然是寵妃的長相。
碧桃下巴輕擡,輕睨去、眼波瀲灩,她笑:“唔,果然個個兒都生的伶俐標緻。怪不得壽王喜歡。”卻沒有叫起。
那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女子只得屈膝半蹲,不得起身。
有愛出頭的接了那話道:“多謝婕妤誇讚。卻不知咱們可否起身了?”她們本就不是大家出身,雖宮裡的嬤嬤們正教着,至今禮儀規矩仍是懵懵懂懂的。
曲忻然心笑,蠢物。將這等話挑明瞭說,就好像在暗道珍婕妤難爲她們,宮裡的娘娘們是不會喜歡的。
碧桃排除了一個,好心情道:“嗯,你起身罷。”她咬住一個“你”字,讓其她蠢蠢欲動的人登時又規規矩矩的歸了位。
緊接着,碧桃如信步閒庭般,執那支桃花一一挑起餘下六人的下顎,這舉動若是男人做起來自顯輕佻,由她使來,卻無端升起風流恣意之感,衆人敢怒不敢言。
當目光落在曲忻然身上時,她“咦”了一聲。惹的衆人都望向她,她正要開口,就聽得不遠處有笑聲至:“珍妹妹這是在做甚麼?倘她們惹惱了你,讓皇后娘娘做主發落了就是,可別耽擱了給娘娘請安的時辰。”
是與她同住一宮的貞貴嬪。
碧桃收回桃花枝,輕微的動作使得露珠滾顫,如她輕笑:“她們才請了安,妾身因吃驚耽擱了一刻,就叫貴嬪娘娘捉住了。可真是好利的眼睛。”
這宮裡,也只有一個薛碧桃敢在分位比別人低的時候不給人面子。誰教她有皇上護着呢,她忍下心頭的火氣,笑問:“倒不知有甚麼事能教妹妹也吃驚?”
“能讓妾身吃驚的事不少,”碧桃眼神若有似無的往曲忻然身上掃去,復對貞貴嬪道:“方纔卻是看見個氣質與姐姐相當的可人兒,想着不知能否也能有姐姐的福氣得皇上看重,生下一兒半女來呢。”
“既然貴嬪娘娘都說了,你們且起身罷。”她道。
貞貴嬪眼神陡然一變,宮裡頭最忌有人氣質秉性相類,唯恐讓後來的藉着自己的勢爬到頭上去。畢竟就算性子相同,後來的到底年歲更小些,容貌也更青春亮麗。
她自然看到珍婕妤那飄向曲忻然的方向,她仔細端詳了那張溫婉雅緻的鵝蛋臉,果真是越看越像。她在皇上面前,不也是如此模樣?實則宮裡還有宜貴人與賢妃也是相同性子,但宜貴人更有朝氣,且她又是皇后的妹妹。而賢妃,沒有子嗣,便也就不如她因女兒而柔和的氣韻了。
她想起珍婕妤那句“生下一兒半女來”,她生的畢竟是女兒,心絃一緊,便有了打算。
此刻,其她新人雖不屑自己與別人相同,但又很矛盾的認爲貞貴嬪既然能有女兒傍身,往後曲忻然能如此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比前途飄渺的她們要更好些,不由有些嫉妒。
曲忻然心裡暗暗叫糟,怎麼她不發一言又儘量減少存在感,還是被揪了出來。果然又是女主定律,沒頭沒腦的麻煩事盡往女主身上招呼嗎?這可怎麼辦。
碧桃可不管她心裡亂如麻團,站的高了就是有這好處,隨意潑一瓢油,扔一把火,底下人就得慌慌張張地來回躲閃。
想要爬上來?也得先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免得灰頭土臉的惹皇上厭煩。
她將桃枝斜在鬢邊,眉眼彎卻。
如常用膳後歇一晌覺,她不慣有人在裡頭值夜,將門閉合後一路勾腳拖繡鞋綾襪,現代人在家時都喜歡這麼幹,走一路脫一路。現在有了條件,她自然是怎麼舒坦怎麼來。
“舉止粗魯。”背後突然發出的低沉男聲讓她嚇了一跳。碧桃轉身,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卻忘了小鞋兒還拎在手上,頓時和衣衫擦出一片灰印子。
“不過,粗魯的很可愛。”壽王看着那片印子,沉吟笑道。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碧桃身子一僵,“啪”地將繡鞋甩到那玩意身上。
咦,沒有丟空。
“活人?”她喃喃地歪頭看他。
壽王接住那隻小鞋子,臉色有點黑。女人被嚇到的時候不是都會尖叫的嗎,爲什麼眼前這個是毫無徵兆的直接動手。
不過力道軟綿綿的,和那天的利箭感覺不同。他若有所思。
“你怎麼進來的?”她問,一個男人大大咧咧的走進她的寢室,並且不被宮人發覺,即使會武,難度也很大。這教她想起玩遊戲時做某個探寶任務時用的宮殿,裡頭有條條密道相通,是欲通關者須知的信息。
他道:“告訴本王你射箭怎麼練的。”掂了掂手上重量近無的繡鞋,他還是覺得不大可能。
“交換條件?”
“嗯。”
她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問:“對了,忘了問你是誰?”
壽王心裡頓時覺得很微妙,這樣奇怪的思考方式,到底是哪家養出來的,他想派人去查一查。這個已經是皇兄的了,他還是自己養一個來玩兒罷。
“壽王。”他如實回答。
“好的壽王,”她上前很無賴的攥住他的衣袖,道:“我不能告訴你我怎麼練的射箭。但是你今天不說清楚你怎麼來的,就別想走了。”
壽王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被囂張了。
他突然覺得這人挺順眼,於是好耐心的問她:“你要知道密道作什麼?”
“陷害別人啊。”碧桃眼神很純然,態度很自然,一臉“我是后妃當然要做點后妃該做的事”的理所應當。
“哈哈哈哈哈,本王可以告訴你密道所在,”壽王樂了,他思索了一會,道“但是別忘了邀請本王一起看戲。”
這個迷宮他快解開了,自然不在意。眼下他倒是比較想研究她這個謎題。
“嗯。”碧桃隨口答應。邀請,她去哪裡邀請啊。
到時候就說自己聯絡不到他。
壽王將地點與她口述一遍,等她記住後就抽身離去。他準備先去查一查,那家人是怎麼養女兒的。
碧桃趴到被子上滾了滾,鬆一口氣,壽王,在她那天有所懷疑後,就去了解過他的種種事蹟,並且揣摩過他的性格行事。如今見他直言不諱地問她怎麼練的射箭及相同漠然的眼睛,她就知道了,那個刺客是他。
不過這樣隨心所欲思想多變的性子太危險,今次是他撞上來,往後她可不敢招惹了。
宮廷密道,真是好東西。她抱着枕頭親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君君的長評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