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長嘆中,趙佶悠悠醒來。
趙桓端着碗快步上前,道:“爹,感覺如何?”
趙佶不動,只問道:“童貫可曾回來了?”
此時距離退朝,不過四個時辰。
剛回到後宮,趙佶便再次昏睡了過去。
太子不敢離開,只在旁邊殷勤照料。
這段時間對太子是煎熬,其實並不長,莫說童貫不會神行術,便是變成雷震子也趕不回來啊。
不,此時童貫尚未得到消息,起碼也要半個月才能趕回來。
問出這個問題,只能說明趙佶神智混亂了。
趙桓當然不會這樣說,只道:“爹,該喝藥了。”
趙佶不理,只盯着趙桓的眼睛,問道:“你哭了?”
“沒有!”
趙桓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曾經用了一頭大蒜,把雙眼搞的通紅,以襯托自己的悲慟和擔憂。
儘管做了本色演出,趙桓卻不會承認。
朕只不過偶有微恙,你便哭哭啼啼的,盼着朕早點死啊?
帝心難測,就是這麼個道理。
好在,趙佶並未深究,對外面叫道:“來人,請元妙先生來。”
“爹,該喝藥了!”趙桓再次勸道。
“朕沒病,喝甚麼藥!”趙佶不滿地呵斥了一句,又問道:“皇后呢?”
“三哥慘遭不幸,王小娘數次哭到昏死,大娘放心不下,又見爹爹並無大礙,便去照料了。”
“哎~”趙佶嘆了口氣,沉默了下來。
愛子意外身死,趙佶當然傷心欲絕。
最傷心的,肯定非趙楷生母貴妃王氏莫屬。
畢竟,兒子死了。
只能說世事無常,趙桓都吩咐宋江莫要傷了趙楷了,奈何他們自己作死,把自己給搞掛了。
對此,趙桓只能搖頭嘆息,說一聲乾的漂亮。
當然,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子孝父慈,兄友弟恭,時刻要記在心中。
趙佶不喝藥,趙桓也不勸,只陪着坐在一邊說些閒話。
愛喝就喝,不喝拉倒,最好直接病死。
不一刻,林靈素來了。
多日不見,看他模樣,好似更有幾分神仙氣質了。
雖然兩人聯手演了一出神仙事蹟,然而在外人眼中,兩人並不認識。
因此,林靈素只瞥了趙桓一眼,並沒搭話。
到了趙佶近前,林靈素剛要擡手做稽首,卻突然頓住。
“道君,發生了何事,如何就破功了?”
林靈素的聲音裡,充滿了驚訝、憤怒、懊惱等情緒,完美地體現了對趙佶的愛。
趙佶垂頭喪氣,沉默不語。
趙桓主動道:“好教國師知曉,高俅擁兵自立,三哥於其中……被害!
父皇悲慟難當,傷了心脈,早間上朝時,突然嘔血昏倒。”
“僭越了。”
林靈素告聲罪,徑直上前搭住了趙佶的手腕。
半晌,林靈素放開手,帶着點埋怨說道:“早與道君說過,帝皇修長生本就不易,道君卻還是放不下人間親情。
如今沉浸喪子之痛中,更是傷了根基,數年苦功毀於一旦。
哎……長生……難了……”
“先生,不能補救麼?”趙佶話裡也帶上了懊惱。
看來,在他的觀念裡,所謂的長生,比一個兒子重要的多。
當然,這不怪趙佶薄情寡義。
子女二三十個,趙楷是最受寵的兒子,卻不是最受寵的。
最受寵的,那必須是趙福金。
只是因爲趙楷依仗寵愛,處處與東宮別苗頭,因此顯得他最受寵罷了。
至於才能,趙楷固然出色,卻與太子差得太多了,更比不上皇帝。
趙佶因爲趙楷都嘔血昏迷了,還能怎麼樣呢?
不提父子倆的想法,只說林靈素,只把手指掐的飛快。
半晌,林靈素搖頭道:“道君,爲今之計,只有以丹藥彌補虧空,只是其中效果不得而知,甚至可能有損龍體。”
“無妨,先生早勸過朕,莫要過度寵愛子女,當以平常心一視同仁。
悔不該未聽先生之言,致有此劫,實屬朕咎由自取。”趙佶回道。
林靈素搖頭道:“小道不敢冒險,若是成功還好,若是失敗,不但壞了道君身體,小道更要遭受天譴。”
“父皇。”趙桓勸道:“孩兒以爲,長生之事皆爲虛妄。
縱觀古今,多少帝皇將相,達官顯貴傾盡所有欲求長生,不過是水中撈月罷了。
這勞什子丹藥可能損傷龍體,不吃也罷。
只要舒緩心情,愛惜身體,長生雖不可得,長壽卻是不難。”
“你不懂。”趙佶擺擺手,道:“元妙有大法力,你也是見過的,這長生法定然錯不了。”
“既如此,兒臣告退。”趙桓負氣說道。
“去吧,儘快把開封府熟悉起來。”趙佶道。
看着太子的背影,林靈素嘆道:“原以爲殿下經歷過雨停,會轉信我教,卻不想……
罷了,人各有志,強求不得,也是緣法未到,左右是個好的儲君,便如此罷……”
語氣中充滿了感嘆,把想要討好而不得的心思表現的淋漓盡致。
趙佶未加評論,只道:“先生,速取丹藥來。”
林靈素取出一個精美的瓷瓶,道:“道君,此乃小道新近煉製的丹藥,與天神溝通更加方便,只是第一次服用或有不適,且請道君諒解。”
“無妨。”趙佶接過,倒了一粒出來,隨即扔進了嘴裡。
根本沒讓人試藥,全無半點防備之心。
趙佶對林靈素的寵信,真的是無以復加了。
其中,與趙桓聯手搞出來的神蹟,居功至偉。
太子藉此鞏固了儲位,收穫了大把民心。
林靈素也讓趙桓死心塌地,再無半點疑慮。
據說,自從神蹟降臨後,要拜林靈素爲師的人,可以從汴梁排到祥符縣去。
林靈素卻寵辱不驚,不是誦讀道經,就是煉製丹藥,與以前並無半點不同。
當然,這新煉製的丹藥,已經不再是芙蓉花的果殼,而是果漿。
以趙佶目前的身體,按照太醫的方子仔細調養,其實無礙。
奈何,趙佶深信林靈素不疑,不吃湯藥,只吃丹藥,遲早小疾拖成大病,直到徹底涼涼。
對此,趙桓是樂見其成的。
藥不能停!
不然,何必加大劑量呢?
不過,一時半會不可能就生效,還要等待一段時間等藥力發作。
正好,這段時間太子會很忙。
開封府尹啊,乃是太子培植勢力的最佳位置,趙桓如何能夠不抓緊時間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