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馬車失控,就要撞上街邊的攤位。
小販們落荒而散,沒有一個人出手相助。車子劇烈的晃動,竹節明顯的感覺到右邊的前輪掉落下來,情況很不樂觀。
“皇子妃。”既然控制不了局面,就只有一個辦法。竹節咬着牙,一把將皇子妃護在懷中,雙手死死的按着她的後腦。
跟着車子撞上了路邊的小攤,側翻在路牙上,還飛快的向前滑出了好遠。
萬幸的是,寧璞玉左半邊身子着地,只是手肘和膝蓋在地上蹭破了皮。並沒有什麼要緊。
等她爬起來的時候,纔看見竹節額頭被撞破了,血水順着她的臉頰往下落。
“竹節,你怎麼樣?”寧璞玉嚇得不輕。“你怎麼這麼傻,就不曉得護着自己嗎?”
“皇子妃,你沒事吧?”竹節忍着疼,仔細的看她:“有沒有傷到哪裡?奴婢皮糙肉厚的,不礙事。”
“胡說。”寧璞玉心疼極了:“都是血肉之軀,怎麼可能不礙事。除了額頭,你還有哪裡受傷了?”
“沒有。”竹節搖了搖頭:“咱們趕緊走。”
“你們打爛了我的東西,想就這麼走了?這可是我們養家餬口的營生。”小販們看到沒什麼大事,這才急忙忙的湊過來。一個個哭喪着臉很是委屈的樣子。“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倒是弄得寧璞玉心裡不舒服了:“你們別擔心,多少銀子我們賠。竹節,快,掏銀子。”
“哦。”竹節身上還是很疼,暈暈乎乎的把銀子掏了出來。“給呀,倒是接着啊。”
她把銀子遞出去了,小販們非但不敢接,還一個勁兒的往後退。
“你們幹什麼啊?不是要銀子嗎?”竹節莫名其妙,一轉過頭,瞬間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一羣黑衣人,慢慢的從身後走過來,個個手上提着比銀子還要銀光閃閃的長劍。
“皇子妃,當心。”方纔從馬車上摔下來,兵器都不知道滾到哪兒去了。竹節手裡除了這些銀子,就什麼都沒有。“你們想幹什麼?”
寧璞玉也發覺,另一個方向,不少人在朝這邊靠攏。也都握着銀光閃閃的兵刃。“竹節,看來咱們是被人算計了。”
“是。”竹節氣呼呼的說:“一定是有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
“是啊。”寧璞玉竟然沒覺出馬車有什麼不妥。但現在想來,即便馬跑得快,車子也不會衝的這麼狠,一定是被人動了手腳。
“車輪上灌了鉛,比從前沉了很多。”爲首的黑衣人一臉蒙着臉,聲音卻很清晰。“飛速前行,一旦遇到拐彎的和下坡,馬兒就根本承受不住這種慣力。倘若這個時候沒有馬了,那車子才更像是一匹脫繮的野馬,皇子妃覺得,方纔是不是很兇險有趣呢?”
寧璞玉定了定神,從身上摸出了帕子,替竹節拭去頭上的血水。實際上,則是暗中取出了銀針夾在指縫裡。哪怕有萬分之一活的機會,她都要爭取。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誰死誰活。“你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是有備而來。看樣子,我今天或許回不了二皇子府了。”
爲首的人猖狂的笑了起來:“皇城種盛傳,皇子妃聰明絕頂,不讓鬚眉,這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您清楚得很,今兒怕是躲不開我手裡的這把劍了。”
“你敢。”竹節將寧璞玉護在身後:“感動皇子妃試試,拔光你身上的毛!”
“嗬!”那男人笑了:“好大的口氣。我身上的毛,哪裡有你這個黃毛丫頭多。你弱不敵我,晚上就拔光你。”
這樣輕佻的口吻,逗的這些黑衣人哈哈大笑起來。
看他們這種鬼樣子,便知道應當不是宮裡的戍衛。戍衛訓練有素,是不可能在緊要關頭說這樣無趣的話。
不是宮裡的人刁難她,那麼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呢?
電光火石之間,寧璞玉想起了太后的話,心裡有些不舒服。
沒顧得上多想,手裡的銀針就已經飛了出去。
“啊!”那首領一聲慘叫:“你竟然用暗器。”
“用暗器怎麼了?許你們光天化日蒙面行兇,就不許我反擊嗎?”寧璞玉的銀針精妙,竟然從他食指的指甲縫隙裡刺進去。
且這個力度刺進去的並不淺,疼的那人直跺腳,發瘋似的拔出銀針,手裡的兵刃都掉在了地上。
“還看什麼,殺!”那首領自己躲到一邊,心疼自己的手指疼。卻下令其餘的人撲上來。
竹節小心的應酬着撲上來的人,生怕皇子妃在她身後吃虧。
而寧璞玉則小心的跟她背靠着背,利用手裡的銀針阻止蒙面人的進攻。可畢竟銀針有限,她不會別的功夫。
竹節的體力明顯不支,這時候已經聽見了輕輕的喘息。
心裡忽然很害怕,寧璞玉怕再也見不到冷衍和盼逢。那種感覺才涌上心頭,手裡的針就沒了輕重。直中眉心,將撲上來的人活活扎死。
“啊!”寧璞玉嚇得不輕,緊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皇子妃你做的沒錯不用害怕,你不殺了他,他就會撲上來要我們的命了。”竹節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於是低吼道:“你是要自己出事,還是要了解這些賤人?你忘了小公主還等着您來撫育呢嗎?”
寧璞玉喘着粗氣,她明白自己的懦弱所在。“是,你說的沒錯。誰再敢過來,我手裡的一針一樣會不長眼睛。”
“說得好!”竹節鬥志昂揚:“皇子妃,今天這一回,就算是你我並肩作戰了。”
“好!”寧璞玉點頭,極爲配合的亮出了手裡的銀針:“徐飛教我的功夫,不光是可以救人,殺人也輕而易舉。你們敢來,就料到要吃苦頭了。只是誰在前面誰倒黴,別怪我先動手。”
她這麼一說,那些蒙面人難免忌憚。
爲首的男子氣勢洶洶的吼道:“這麼多人,會怕那一根小小的銀針麼?速戰速決,趕緊了結此事。”
“是。”
他這一聲令下,那些蒙面人又像洪水一樣的涌上來。
寧璞玉配合竹節拼命的抵抗,但其實手裡的銀針馬上就要用完了。
竹節受了傷,頭昏腦漲的接招,明顯不如平常反應靈敏。
兩個人眼看着就到了絕境。
“膽子不小,皇城之中竟敢辣手行兇。一個都不要放過。”
這聲音很熟悉,寧璞玉忽然回過頭來。“冷決?”
冷決從容不迫的輕輕一指,身後的戍衛便拔出寶刀奮勇抗敵人。幾乎是一瞬間,就扭轉了局面。
刀劍劈風,那種雷厲風行的迅速之聲,叫寧璞玉聽着就覺得驚心。
眼看着黑衣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心裡既輕鬆又害怕。
“你怎麼會在皇城,你不是在西南嗎?”寧璞玉定了定神,連忙問了這一句。
“朝中出事了,我接到密報,就迅速調集兵士,趕了回來。”冷決沒有隱瞞。
“也就是說,並非是皇上召你回宮的?”寧璞玉詫異的看着他。
冷決微微頷首:“的確不是父皇的聖意。”
“你不該回來。”這是寧璞玉總結的最有力度也最直接的一句話。
之前違拗皇上的聖意,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寧璞玉都是看在眼底的。皇上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骨肉親情,他更看重皇權至上。
“我不回來,怎麼能救你?”冷決倒是很無所謂的樣子。他的眉眼裡都是溫和笑容,和從前一模一樣。
寧璞玉看到這樣的微笑,只是覺得有些心疼。
爲首的蒙面人被擒獲,就在這長街之上,冷衍凝眸凜眉,淡淡的問:“到底是什麼人指使你殺二皇子妃?”
那人不語,被揭開蒙面黑巾的一個瞬間,他咬破了藏在嘴裡的藥丸,吐血氣絕。
那還活着,卻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黑衣人,也隨即吞毒自盡。
乾乾淨淨的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寧璞玉皺着眉頭,心裡有些不舒服。
竹節深吸了一口氣,只是覺得氣得慌:“可惡,真相近在咫尺,卻還是沒有聞出來,當真可惡。”
“是啊。”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裡要怎麼收拾?”
冷決沉聲道:“我自會收拾局面,先讓人送你回府。”
看着那被撞的七零八落的馬車,冷決又一次在心底慶幸。慶幸自己是回來了不然璞玉不知要面臨怎樣的困境。
“三殿下金安。”宦官的聲音尖細而急促:“皇上有旨,請您即刻入宮。”
寧璞玉心頭一震,只用眼神告訴冷決,麻煩來了。
“遵旨。”冷決恭敬道:“我即刻就入宮。”
“皇上有旨,請二皇子妃一同入宮。”那宦官一臉的正色。
“遵旨。“寧璞玉不料,皇上竟然也要她進宮。難道僅僅是因爲長街上冷決救了自己這件事?
“三殿下放心,場面咱家會收拾的。馬車已經備好,您請。”那宦官有些着急:“刻不容緩。”
寧璞玉點了點頭,帶着受傷的竹節:“你和我一同上車,還有最後一根銀針,正好給你止血通絡。”
“好。”竹節點頭,卻在上車之後小聲的問:“刺客才現身,三殿下就冒了出來。這樣罷了,他總歸是好心相救,怎麼連宮裡都收到了風聲?奴婢好奇,如果三殿下沒有冒出來,那皇上還會不會傳召您入宮?有會不會在這個緊要的時候,救了咱們呢?”
“你問得好。”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也正是我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