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將，改寫人之道！
短暫的驚慌之後，尹承一深吸一口氣，竟然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哦？”大蟲似笑非笑地調侃道，“可以啊，不管你到底去了什麼鬼地方，轉悠一圈回來之後，倒是不像以前那麼咋咋呼呼了。”
“預警機制沒有起效果，也就是說，它對我都沒有敵意。”尹承一盯着這團漆黑色的流質，十分肯定地說道，“溟蜍已經死了——不管是這裡的分身，還是那個藏在遠方的本體。所以這到底是……”
感知到尹承一併沒有明顯的牴觸情緒，黑色流質以完全不符合質量守恆定律的速度增殖，一下吞掉了他的整條胳膊，又向胸口蔓延開去。不出片刻，前胸、後背，還有兩條腿，渾身上下都被附着了一層黑色，讓尹承一聯想到蜘蛛俠電影裡的經典反派，毒液。
不管怎麼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在瞬間被染成黑色，似乎有漆黑的肉芽在上面綻放開……驚悚感還是拉滿了。即便後腦沒有傳來警戒，尹承一也不敢讓它繼續下去，雙手拉住胸前的黑色流質，驟然發力，朝兩側猛地一分！
“……”
沒能撕開。
“什麼？”
尹承一終於露出些許驚愕之色，這層黑色流質的韌性和延展性，似乎遠超他的想象。驚疑之下，手指再度用力，額上爆出青筋，終於傳來一聲聲噼啪的異響——心口處的黑色流質，被他的蠻橫指力扯住，硬生生開了一個口子。可以看到無數根黑色的流質觸鬚在斷口處飛速粘連，修補損傷，讓尹承一的努力完全成了無用功。
而剩下的那部分，則是飛速攀上脖頸，順着下顎，一路蔓延到了天靈感。
巨大的信息量，讓尹承一的大腦有些混亂。
和溟蜍身上那種陰狠的黑暗元素完全不同，這裡纔是黑暗的本質——包容一切，平靜而又祥和，彷彿胎兒在母體中，眼睛尚未發育完全時，那種原初矇昧的狀態，並無任何不祥、邪祟的氣息。
大蟲的嘲諷聲在不遠處響起，“好勵志呢。”
印入眼中的不再僅是一雙重瞳，而是一頭兇惡至極，背生雙翼，頸部毛髮宛若刺蝟的巨大老虎。這是尹承一少有幾次如此清晰地觀察到窮地的本貌，不由地吃了一驚。
————
被自己的臉這樣盯着看……實在讓他心裡有些發寒。太歲的眼睛太澄澈了，就好像這無盡碧空，是塵埃、邪妄根本無法觸及的領域。
“當然是真的。”唯獨這件事，尹承一可以直視着他的眼睛，顯得很是激動，“我只是沒想出好辦法，但事情肯定要去做的。不變不行啊，再不變，我們要被蜜糖活活運營死了！到時候等着我們的就是一盤死棋！”
“……”
……
“到昨天爲止，陸地上的‘神仙系’能力者，還一個都沒有死過。被神選中，自然就意味着凡人不具備的強運，再加上神明的力量十分強悍，同比於其他能力者，要強出一截。據我所知，第一個被真正殺死的能力者……”
“不管答案爲何，都請如實回答我。”
“哈哈……到是有點意思啊。”大蟲挑釁似的亮出獠牙，“你這個居於高天，總覽天干地支的傢伙，居然都下來趟渾水了？你的神選者已經死了，按照遊戲規則，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走進看，才發覺這棵由光構成的巨樹大的嚇人。原以爲大蟲的體型不算小了，但……在這棵樹下，他的體型，簡直就和一隻真正的老虎沒區別。
“剛剛誇下海口，說要改變人類世界，結果一眨眼就擺爛了嗎？”
而那個盤坐在樹下的人，身着一襲偏偏白衣，端坐在寧靜的水面上，神情淡漠，全無波瀾，彷彿一位入定高僧。
“你被另一個神選中了。”
“嚴格意義上說，算。”大蟲點點頭，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對大多數人來說，這種‘附體’可謂是求之不得、多多益善呢。”
————
尹承一和大蟲都愣了一下，這兒畢竟就兩個人，稍微用一下排除法，也知道祂說的是誰了。
“你是說……”
太歲久久地凝視着他，久到，像是要把他的過去、未來一併看穿。
身處其中，尹承一的精神緩和下來，不知怎的，略感憊懶，連發生了什麼都懶得思考。
“你剛剛說了，一心同體嘛。”大蟲抖了抖它的鬍鬚，分明是老虎的臉和神態，尹承一卻從中看出一股“翻白眼”的意思來，“作用在你身上的東西，不就等同於是作用在我身上嗎？”
手中的黑暗再度炸開，並無敵意，只是將這片巨大的空間重新染黑，像是要和尹承一的精神世界牢牢澆築在一起。
眼皮微微擡起。
“怎麼說？人家等着了……”大蟲舔了舔脣角，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天干系的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我還是頭回見到。要不要和他耍兩下？”
“……”
“好。”
“就是再挑一個神選者，繼續祂的旅程。”
“我只問一件事。”
“轟——————！！”
光芒化作一株枝幹茂盛的巨樹，巨樹下……一道“純淨”的身影盤腿而坐，似乎在恭候着一人一獸的大駕。
“剛剛那個……到底是什麼情況？”尹承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是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嗎？”
“方纔你說，要讓人間有所變化……”
“小子，恭喜你啊。”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想了解你身上發生的事，我們就不得不從‘神仙系’的本質講起。”大蟲一副要開始講述長篇小說的語氣，“大多數神仙系能力者，都是天上的神明自己挑選的……應該說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除了少數特別倒黴的傢伙，沒法挑選自己的宿主之外……嗯……”
一人一獸緩步前行。
太歲緩緩伸出右手，其掌心中，漂浮着一團鬱結不散的黑暗，“我願同姬璇，一道輔佐你成爲‘人之王’。上一位神選者所負深暗之力，可抵幽冥，現在他也用不上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見面禮。”
“大蟲？”
尹承一總覺得，他這句“恭喜”裡有種很複雜的情緒，不知怎的，竟然還略有一絲吃醋的感覺。
隨着無數根纖細的流質在視網膜前編織成網，眼前的世界，再次被黑暗吞沒。
點頭。
“砰——————！！”
太歲不理會他，轉過頭，盯着尹承一看。
忽然間，一道頂天立地的白色光柱在視野盡頭綻放開，瞬間撕裂了周遭的黑暗。
“應該就是溟蜍了。”
尹承一心中驚駭，“你……爲什麼是我的臉？”
黑暗。
“要麼……”
“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本年歲吉凶，人間風雨，無形無相，因此可以是任何人、任何形象。”太歲神色平靜，沉聲道，“尹承一，姬璇，本神在此恭候多時。”
……
“神選者死亡，體內的神靈也有兩種選擇：要麼，就此迴歸高天，將此行經歷當做修煉的一部分。降世一遭，紅塵中走過，看到人世間的種種，對神的心境也是一種修煉。”
“是真的嗎？亦或，是一句虛張聲勢的場面話？”
姬璇？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
太歲的聲音漸漸模糊，彷彿相隔着一季又一季的時空，緩慢，卻又充滿智慧。
“既然你有這個志向，那就試着去改變……‘人’的世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