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待幾天就回去了。
去了故宮、長城、頤和園等知名景點，吃了很多特色小吃，最後輕飄飄丟下一句：沒啥意思！
她在疊樓時，就很討厭天海那種大城市，更別提這邊的城市象徵——首都了。她喜歡淩水縣，性格很適合守家，耐得住。
莊周的公司小門小戶，平穩行進，招了幾個文員。學歷都不高，經驗少，京城行情在4k-5k。
這日一早，奇蹟時代公司。
莊周、老莫、戴涵三位面試官到場，戴涵還挺緊張，道：“沒體會過這麼正規的試鏡，職業成就感爆棚啊！”
“這也叫正規？”
“太正規了！我以前都是見個面，聊幾句，有時連面都不見，視頻一下就OK。網大嘛，要那麼嚴謹作甚？”
“當然這次不一樣，我們也抱着學習的心態，唯你馬首是瞻！”
老莫及時表態。
人家肯帶自己玩，是給面子，講仁義，自己就得知情知趣，安心當工具人。
此番選角，有各方介紹的，有選角公司推薦的。
所謂選角公司，就是前文說過的，一些專門負責選角的副導演，積累了大量的人脈和行程信息，便以此爲業。
《赤潮》的主要角色有六七個人，何賽賽定了女配，還差一個女主，幾個男角。
莊周的要求是，女主片酬不要超過30萬，配角不要超過20萬。選角公司很專業，迅速推薦了一些人。
會議室佈置完畢。
其實戴涵很想學電影裡那樣，寬敞的大房間，一張桌子，幾位嚴肅的考官，一張好萊塢紅沙發……
可惜條件不允許。
只能把椅子歸置歸置，坐在一張大會議桌後面。
莊周有點驚訝，因爲他攥着50多份簡歷，這種級別的網劇都有50多人試鏡，起碼半數是科班出身，可見娛樂圈之繁盛，太繁盛了！
9點整，他示意開始。
新上任的文員妹子出去叫人，不一會，進來一位精神小夥。
高個，體型很正，裡面白色打底衫，外面紅西裝。糙一看，挺帥！仔細一看，滿臉油光光，大雙眼皮兒，長且假的睫毛，嘴脣也很潤。
自己先開口，身體不知爲何開始扭動：“三位老師好，我叫李千，木子李的李，千嬌百媚的千，很榮幸參與這部戲的試鏡，希望老師們能看到我的實力，我也會拼盡全力的哦~”
“……”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老莫咳了幾聲，戴涵見多識廣，笑道：“李千，今年22，有過一部戲的經驗。能不能和我們說說，是什麼樣的戲？”
“好噠，我演過一部古裝戲，是個很悲情很悲情的王子殿下，他呢……”
“不好意思，介意我拍張照麼？”莊周打斷。
“當然不介意，我要擺什麼姿勢？”
“不用，自然點就好。”
這位小哥繼續講述，莊周拿手機拍了張照，發給阿沅：“幫我卸下妝。”
不多時，阿沅用高科技搞定，傳回一張AI卸妝後的照片，以及友情贈送了一張整容還原的照片……
“咳咳！咳咳！”
莊周也開始咳，低着頭憋得很辛苦。
到什麼程度呢？
榜一大哥連夜抗火車逃走的程度。
“老師考慮一下我，我真的很適合這個角色，我很能吃苦噠……”
“好好，我們會考慮，回去等通知好吧？”
小哥磨嘰半天，戴涵才把他趕出去，一抹腦門，嚇道：“這尼瑪，糖分比糖果超甜還高，起碼四個加號！”
“別太主觀，他戲怎麼樣？”
“誒，我還真看過那部戲，爛到無以復加！”
“那就算了，下一位！”
隨即，進來一位妹子。
身材中等，相貌中上，穿着牛仔褲和一件襯衫，看着平平無奇。
戴涵瞅瞅簡歷，奇道：“你只有幾個小角色的表演經驗，卻說自己特長突出，能展示一下是什麼特長麼？”
“當然可以，您會滿意的！”
妹子非常自信的上前一步，昂首挺胸，伸手就解釦子。
戴涵和老莫瞬間瞪大眼睛，目光像泥鰍一樣，順着解開兩顆釦子的領口滑進去，恨不得在那柰香四溢的，比馬裡亞納海溝還深的溝裡暢遊。
噝！
起碼有1.5個何賽賽的量！
更難的是，被衣服包着完全看不出來，是罕見的隱柰！
“好的，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老師！”
妹子叫道。
“不好意思，請回吧……”
戴涵捂着臉，揮淚斬妹子，你來晚了啊，我們已經有何賽賽了！你們撞柰，啊不是，撞車了！
啪！
他正惋惜着，莊周突然把筆一摔，告訴文員：“暫停一下！”
氣氛頓時嚴肅。
那倆貨一聲不敢吱，看着莊周把簡歷拿起來，一張張審查，然後一張張挑出：“這些都是表演經驗少，非科班出身的，沒必要再看了，浪費時間！
你告訴他們，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人繼續！”
“好的。”
文員妹子去了，過了一會，咚咚咚敲門聲。
一個小夥走進來，相貌普通，氣質沉穩，微微一彎腰：“三位老師好，我叫陳威，中戲畢業，有過三部戲的經驗，雖然都是小角色……希望能給我個機會。”
莊周問了幾個問題，遞過一張紙條：“上面有臺詞，你表演一下。”
陳威看看字數，小心問：“兩分鐘可以麼？”
“可以。”
於是他捏着紙條，閉眼速記，順便醞釀情感，末了開始表演。
莊周仔細聽，可能時間倉促，情感上不太足，但基本的抑揚頓挫是有的，比起前面兩個奇葩更是天上地下。
“好，還是不錯的，我們會認真考慮，請回去等消息。”
“謝謝老師！謝謝！”
陳威連連鞠躬，看出對方的態度很友好，而且自己太需要一個角色了！
“呼……”
待他出去，莊周吐出一口氣：“媽的，總算像點樣！”
“習慣就好，比這更奇葩的我都見過。我纔是個網大的導演，都有那麼多男男女女投懷送抱，那些個大導、大製作人，哎喲……”
戴涵擺擺手：“不敢想！不敢想！”
莊周懶得理他，繼續叫人。
將非專業的淘汰掉，剩下的就沒那麼辣眼睛，但他感受明顯，現在年輕演員的業務水準，在同年齡段，比前輩們差太多了。
…………
接待室坐不下了。
陸可便坐在簡陋的辦公區內，沒有絲毫緊張，只是打量這間公司的裝潢，土的厲害。
但她沒有輕視，一是臨時補課，看了《化龍》《大漠狂蠍》；二是以自己的處境，也沒資格輕視別人。
她剛拍完一部小戲，演個小角色，2萬塊酬勞。然後便收到選角公司的通知，過來面試，如果成功了，要給人家中介費的。
陸可來的比較晚，到場的時候發現一批人往外走，是片方在趕人。而剩下這些，有幾個認識的，一聊就曉得，全是科班出身。
這年頭，造星模式改變，科班出身的早沒優越感了，被一批選秀的吊打。
所以一聽，她對片方的印象就挺好。
“你知道是什麼戲麼？”
“科幻短劇，沒告訴你？”
“告訴了，我是問詳細情況。”
“那不清楚，我們都在這等呢，沒給資料，可能進去有吧。”
“哎，聽說以前試鏡都是一對一，導演對演員，就聊這個角色，特別細緻。現在可不行，連準備時間都少了……”
“你那是什麼年代了？現在能讓我們演一段就算不錯的，很多導演試鏡看看人就完了。”
“唉，還是正劇圈子好啊！”
“好你也混不進去。”
聊着聊着，一個個進去，等了半天陸可終於聽到自己名字，連忙起身。裡面是依舊簡陋的會議室，坐着三個男人，最年輕最帥的居中，看樣子是主導人。
“……”
莊周配合着簡歷，打量對方。
27歲，身高172，中戲畢業，演過上星劇的女配，小網劇的女二號，履歷在這批人中算是出色的。
再往臉上看，化了淡妝，氣質柔和。但一雙單眼皮的眼睛，又有點偏冷，整體感覺沉靜，且倔強。
有吳倩蓮的味道。
他暗道可惜，多好的御姐苗子啊！居然淪落至此。
總說現在女明星愛演傻白甜，其實呢，導演的水準也在同步下滑，有幾個會拍美人的？？？
“陸可是吧，我看你演過……嗝！”
戴涵正例行公事的提問，被莊周一杵子懟回去，差點沒岔氣。
莊周直接給了一張紙條，道：“兩分鐘。”
“好！”
陸可接過臺詞，快速的掃視，然後閉上眼睛醞釀。她的嗓音略低，但不是啞嗓，和人一樣有種沉靜、倔強的感覺。
“那天，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風暴摧毀了漁村，暴雨和巨浪衝上小島，我爸沒來得及跑，連屍體都沒找到。
政府說島上不能再住人，我們就搬走了。一開始以爲搬到鎮上，結果鎮上的人也要搬，我們是第一批轉移的漁民，被安置在這座小城裡。
大家說海水漲了，回不去了，開始把這裡當做家。
那年我17歲……”
“不錯！”
莊周點點頭，道：“簡歷上寫學過舞蹈？”
“對，我學的芭蕾舞。”
“能展示一段麼？幾個動作就可以。”
陸可退後幾步，想了想動作，腳尖一點，身子往起一立。
她沒有穿專業舞鞋，沒有完全用腳尖點地，輕快的走了幾步，伸展手臂，姿態優雅，脖頸修長，線條美妙……
從她進門，莊周就在觀察她的形體。
這會一瞧，底子果然不錯。
跳舞對形體最有幫助了，而形體好的演員，整個人的氣質也會非常出色，比如劉天仙和劉詩詩，演技百年如一日，但形體沒得說。
跳完之後，陸可以爲考覈結束了，沒想到還有。
“能不能做幾個喜怒哀樂的簡單表情？”
“好的！”
戴涵和老莫一左一右，已經不言語了，瞥着興致盎然的莊周。
而陸可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狀態放鬆，伸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一副小丑般滑稽的微笑臉。
又一抹，無比哀傷。
再一抹，橫眉怒目。
最後一抹，哈哈哈的無聲大樂。
“你平時有做這種訓練麼？”
“我會對着鏡子練習面部肌肉控制。”
“在你看來，這種很難麼？”
“呃……”
陸可猶豫了下，還是道：“其實不難的，只要多練習。”
“那你會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演技炸裂麼？”
“……”
陸可便秘式的看着對方，這什麼鬼考官啊？
“回答！”
“我會。如果導演要求，我會那麼演。”
“能接受皮膚曬黑麼？”
“可以。”
“動作戲有困難麼？”
“我拍過動作戲，經常健身。”
“能接受和替身演戲麼？”
“我遵照合同做事。”
“呵！你可以回去了，等通知。”
“謝謝三位老師！”
………………
陸可出了寫字樓，乘地鐵轉公交，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順便在樓下買了兩根蔥和十塊錢的肉餡。
她記着還剩一些餃子皮，打算晚上包餃子吃。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來，自己希望極大，遂小小的慶祝一下。
實話實說，面試的時候突然很緊張，因爲好久好久沒有人讓自己做臨場表演了，幸虧基本功沒落下。
什麼叫基本功呢？
聲臺行表嘍！
所謂的表演課，在大一、大二已經教完了，只要用心學的學生，都能拿到合格分。後面的路能走多遠，取決於各方面。
結果現在，經常拿一些大二水準的來吹演技炸裂，甚至遠遠沒到這個水準的。
“演技僅粉絲可見！”
陸可回來洗了個澡，躺牀上休息。
她以前有個男朋友，是同學，忍受不了這種生活回老家了。單身三年，她已經無慾無求，除了拍戲賺錢。
《赤潮》是鵝廠的戲，她清楚，也做好籤分約的準備。
以前有機會，她沒簽，現在拼命也得把握住。
躺了半天，正想起來包餃子，電話響了，是白天的面試官，姓莊名周的那位。
“晚上有空麼？”
“您有什麼事？”
她警惕。
“出來聊一聊，關於合約和角色，七點鐘，祥八福滷煮火燒怎麼樣？”
“呃，好啊！”
陸可瞬間放心，她就沒見過潛規則吃滷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