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的事情,向來不因爲一處的平和而忘記了紛繁的矛盾糾紛。
就在劉協如火朝天地舉辦三軍比試的時候,已經到達太行山的洪秀全等人,也終於送回來了第一次的消息。
洪秀全等人出了陳留之後,並沒有急於馬上就趕到太行山上去,而是先行改道到了徐州,將他們以往殘留下來的舊部給招募到身邊。
這也算是間接地幫助徐州軍平定了徐州的黃巾之亂了。
另一方面,洪秀全也有自己的考慮。
當初金田村一夜驚變的事情,在劉協的控制下雖然知情人極少,但保不齊會有漏網之魚已經逃到太行山上將他們失手被擒的消息告訴給張燕、黃巢等人了。
洪秀全等人如果現在就冒然過去的話,絕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到時候,不但不能完成劉協交代的任務,沒準還要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
而有了這些舊部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
洪秀全可以說他們中間機緣巧合之下僥倖逃脫,這段時間因爲懾於劉協的鋒芒才銷聲匿跡,只能斷絕和外界的聯繫,躲在暗中不斷的培養勢力。
洪秀全的洗腦功夫深入人心,這些舊部早就被他蠱惑得奉他爲神人,因此倒也不用擔心他們的忠誠問題。
而且,到時候張燕等人肯定會暗中找機會對他的手下敲打審問一番,這樣反倒能借這些手下人之口,將他說的事情徹底坐實,不會再引起別人的懷疑。
洪秀全招引了舊部之後,就不再耽擱,一路馬不停蹄的北上到了河北。
他們到達的時候,張燕已經領着黑山軍和袁紹展開多次激烈交戰了,只是情況不是太好。
黑山軍雖然人數衆多,但不論是兵員素質還是武器裝備,都大大的落後於袁軍。
正面交戰,黑山軍都是一擊即潰,輸得沒有多少懸念。
不過黑山賊多少年來在太行山上的打家劫舍,搶掠過往商人,別的東西不值一提,倒是攢了不少的優良戰馬。
張燕統率一萬相對訓練有素的黑山騎兵,可謂是來無影去無蹤,根本不能被追蹤。
雖然這支騎兵仍舊不能和顏良文丑帶領的袁軍精銳騎兵相提並論,但是他們往往在一處攻擊一下就立刻撤退,絕不戀戰貪勝,根本就不給袁軍反應的時間。
短短時間之內,張燕就憑藉這一萬黑山騎兵強大的機動性,把整個河北基本都給騷擾了一遍,糧草線更是幾次被毀,袁軍上下無不爲之頭疼。
但是張燕的騎兵出入根本沒有規律和章法可言,今天還在這裡打一下,明天就突然出現在那裡,難以預料。
即便是田豐智謀不凡,也不能推算出這支黑山騎兵的行動路線來。
黑山軍也是憑藉這支騎兵的神出鬼沒,才能勉強和袁軍繼續僵持交戰下去。
不過這樣沒有多大實質戰功的小打小鬧,畢竟不能持續太久,也不足以改變整個戰局。
洪秀全在弄清了太行山目前的狀況後,也抓準了張燕現在極度需要幫手的時機,直接帶領着麾下的三千舊部就前去投靠。
三千舊部,比起十萬黑山軍的龐大數字來說,毫無疑問是極度稀少,對於河北的戰局而言,更是杯水車薪。
不過這三千人,都是洪秀全的真正舊部,沒有沿途招引的流民山匪,絕對是忠心耿耿的。
張燕聽到洪秀全來投,微微一愣,旋即就十分高興,竟然親自出營前去迎接。
他倒不是沒對洪秀全的突然出現產生疑問,而是他現在的境況,實在是有些難堪,容不得他考慮太多。
而洪秀全的到來,猶如一引活水,將他快要枯竭的水潭再次注滿。
雖然在洪秀全之前,也有別的黃巾首領前來投靠他,甚至人數遠遠不止三千之衆。
但是洪秀全的身份擺在那裡,他是地公將軍張寶的傳人,位同於這一代的地公將軍,他的號召力,不是用麾下人數多少就能夠權衡的。
而張燕也就是要利用洪秀全的號召力,來吸引更多的黃巾前來投靠於他,所以他對於洪秀全是怎麼大難逃生的並不感興趣。
“十年辛酸,鬢染微霜。這麼多年不見,大首領的風采仍舊是不減當年啊。”
洪秀全見了威武雄壯的張燕,反倒是頗爲感傷,當初他們都還很年輕,只是跟在張角、張寶等人身邊學本事長見識而已。
白駒過隙,大把的光陰猶如指縫間流過的細沙,曾經叱吒風雲的三大將軍早已化作累累白骨,當初的青澀徒弟也變成了如今的滄桑模樣。
張燕一聽,內心深處的那些珍貴記憶瞬間就被洪秀全都給撩撥了起來。
他輕輕走上前,拍了拍洪秀全的肩膀,低聲嘆道:“前人未完之功,我等後輩自當前赴後繼,不敢忘懷啊。只可惜我資質愚笨,不能將黃巾發揚光大,實在是有負天公將軍重託啊。”
張燕微微頓了頓,語氣一提,卻是高聲道:“不過現在不同了,有洪兄弟前來助我,我們黃巾必定能夠再次恢復以前的榮光來。”
洪秀全聽了,面上連連謙虛推辭,內心確實忍不住嘀咕道:我倒是不想來禍害你,只可惜我上面還有一個主公在,誰知道那位爺對你們是什麼心情,身不由己啊。
言罷,洪秀全又把洪仁玕幾人都給張燕介紹了一遍,除了一個韋昌輝張燕認識外,其他兩人他都不認識。
又見二人皆不是常人相貌,張燕更是大喜不已。
張燕邀着洪秀全幾人入了大營坐下,又叫來手下,奉上茶水飯菜,開始爲洪秀全接風洗塵。
茶是粗茶,飯是淡飯。
洪秀全在大牢裡“養尊處優”了這麼久,居然還有些吃不習慣。
他不禁在心中想到:看來,這天下間最大的一股黃巾,過得也不甚如意。
洪秀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士兵們全都面黃肌瘦,精神狀態也是有氣無力,根本就沒有當初張角還在的時候的那種鼎盛狀況。
洪秀全微微一嘆,對黃巾的最後一絲執念也消除了。
他知道,無論他們這些人多麼不認命,屬於黃巾的時代都已經徹底過去了。
現在,是屬於諸侯爭霸的無窮亂世,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而他,已經找到了一顆足以庇護他安危榮辱的繁茂大樹。
“莫道我無情,你們的這場夢,也該醒了。”
洪秀全端起那寒酸的飯食,喉嚨鼓動,有些難以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