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富麗堂皇的希望之城,夜夜不眠的洛麗塔城如今卻是處處大門緊閉,行人寥寥並且神色匆匆,除了中心區域仍然燈紅酒綠外都是一片死寂,像是再次經歷了一次屍潮爆發,羅林來到教堂,與兩年前一樣的莊嚴肅穆,隱去眼鏡,輕敲木門,出現的並不是阿娜斯塔,而是一個年輕的修女,很顯然眼前的小修女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有陌生人來訪,而且似乎在等人身穿睡裙就急急忙忙連鞋子都沒顧得上穿,赤着腳,捧着蠟燭,卻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蠟燭落在地上,小修女嚇得跌倒在地,瑟瑟發抖,她可清楚的知道洛麗塔的男人非常的兇惡,而和自己同一批被分配到這裡的姐姐也時常告訴自己晚上千萬不要擅自開門,但是她剛剛出去了,自己還以爲是她回來,要不然的話……
‘救命啊!你別進來!‘小修女抱胸痛哭,羅林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拾起蠟燭,指尖燃起火苗,明亮的燭光照亮古樸的教堂,小修女這纔看清了來人的相貌,羅林伸出手,修女猶豫片刻還是接受了好意,手掌出其意料的溫暖,羅林說道:“如果是嚇到你了,我表示很抱歉。”
小修女羞澀的說道:“是我錯怪你了,尊貴的魔法師先生,哦對了,我的名字是喬娜,您來教堂有什麼事嗎?”
羅林輕咳一聲,轉過身,喬娜纔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模樣可不適合說話,急忙去換了一套衣服,羅林問道:“請問這裡有沒有一個阿娜斯塔修女?”
單純的喬娜說道:“您是說夏亞姐姐吧,姐姐已經調到薩克爾行省了,您是夏亞姐姐的……親人?”
本來喬娜想說是情人的,但是一想到兩個人只是剛剛見面並不熟絡,貿然開玩笑會給人輕浮的感覺,羅林既沒有滿足她的八卦之心,也沒準備繼續逗留,本想就此告別離開但卻看見喬娜的露出恐懼的表情,身後也傳來急促腳步聲,轉過身,剛剛忘了關上的大門被十幾個大漢堵住,一個小白臉露出得意的笑容,羅林一看竟然還是熟人,是當年和瑪格麗特第一次逛妓院邂逅塞西莉亞時讓手下抓捕自己的傢伙,沒想到他竟然沒在那場屍潮中喪命。
同樣的塞納也覺得眼前的外地小子很面善,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趁着那個礙眼的傢伙不在的時候嚐嚐自己垂涎已久的喬娜的味道,給手下一個眼神,壯漢立刻上前準備抓住小修女給主人享用順便把那個給自己開門的礙眼傢伙丟出去,很快塞納的笑容就僵在臉上,然後整個人都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羅林一拳砸在離他最近那個人鼻樑上,骨骼斷裂時的清脆響聲在教堂中迴響,羅林的手按在另一個壯漢的肩膀上,輕鬆一旋,壯漢的整條手臂被扭過一百八十度,慘叫聲鎮住了所有人,但是羅林仍然向前走,任何膽敢靠近他一步內的人全部倒在地上呻吟,然後來到塞納面前,手裡醞釀一顆水彈,輕聲笑道:“兩年前的帳現在讓我們算一算吧。”
砰!
羅林把所有人扔到外面,得知消息趕來的薩姆教父擦着額頭上冷汗,身旁面帶愧疚的修女連忙來到喬娜的身邊安慰小姐妹,剛剛和在裡克身邊當紅的塞納有不可告人秘密的薩姆見到對方現在被揍的生死不明,嚇的差點靈魂離體,羅林拍拍手,來到薩姆面前,皺着眉把主教徽記從他面前一閃而過,薩姆表情急劇變化,立刻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羅林看到他的表情就將所有事實猜出個七七八八,但還是詫異身爲執事教父的薩姆竟然會做出用修女來賄賂一個小小的塞納的舉動,冷哼道:“我要一個解釋。”
塞納面露難色,帶着羅林進入教堂,確定旁邊沒有外人甚至連自己的侍衛也被一同支開,才苦着臉解釋一切,原來自從裡克將埋屍地的大權全部握在手中後連城主都必須忌諱他幾分,薩姆的權威在掌控了洛麗塔城的裡克面前不值一提,甚至爲了討好他出賣修女以求自保,這讓羅林很意外,最後寬恕了薩姆,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內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去中心區域尋找答案。
還不知道自己險些被當做禮物送給塞納的喬娜來到一直在擦拭着汗水的薩姆身邊,看到羅林離開後不禁問道:“教父,他是誰?”
已經從驚恐中回過神的薩姆哪裡知道羅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主教,但冷靜下來後,那顆讓他坐上區域教父的腦袋重新靈活運轉後隱約想起兩年前曾經有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男孩落寞的離開,一想到那雙怨毒的眼睛,薩姆就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回來,紅衣主教就是他如今復仇的姿態,薩姆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說道:“這幾天我會安排你去其他教區,不要亂問,他是個很尊貴的人不是你我能隨便猜測的。他爲什麼回來?是爲了報仇?或許會給整個洛麗塔帶來一次毀滅吧,或者……新生?”
羅林來到昔日塞西莉亞家族的大本營,被裡克改造成鬥獸場的地方,撕心裂肺的吶喊聲透過屋頂傳到外面,從大門進入,恰好是一場鬥獸結束的時候,噓聲和喝彩聲在滿場飄飄蕩蕩的紙條中交替,羅林趴在欄杆上,下方兩隻魔獸中一隻已經被撕成兩半,另一隻也殘缺了一隻腿,看來下一場鬥獸的勝率不太高,但是羅林注意的並不是這裡,走到列舉着比賽對戰魔獸的表格,細數下來竟然沒有看到任何一隻能夠稱得上驚豔的魔獸,雖然人數不減,但是賭金的金額較之以往遜色了許多,羅林嘴角劃出弧度,如塞西莉亞預言的那樣,沒有她的埋屍地開始沒落了,從外面停泊的外地馬車數量暴露了這裡繁華背後的沒落,像是個還保存着一丁點韻味的蛇蠍婦人,但隨着歲月的無形切割,吸引人們的美貌最終化作飛灰只留下醜惡的內心和腐爛的軀殼時,那就是埋屍地真正從人們視野中消失的時刻,這也是羅林自己最樂意看到的場面。
但是衰敗的速度還是超過了預期的速度,屍丹只是上層社會和頂尖家族爲之親睞的奢侈品,除了屍丹外埋屍地出品的各種喪屍製品是煉金術士的重要材料,坐擁埋屍地這一塊寶地裡約沒有理由會不加以利用,但羅林先是去了材料收購處一趟發現全天候不休的收購處已經關門,大門甚至已經掛滿蜘蛛網看來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張,也沒有聽到人們再在討論有關於喪屍的事情,羅林看似無意的靠近一個滿面紅光的賭徒身旁,看起來他似乎賺了不少,裝作一個普通的賭徒那樣嘆道:“哎,怎麼又輸了,那隻嗜血魔狼是不是沒吃飽啊就拉出來比賽啊。”
賭徒見羅林愁眉不展,說道:“賠了多少?”
“100金幣。好不容易來看一場鬥獸卻賠的這麼慘,讓父親知道了一定會責罰我的。”
賭徒驚奇的問道:“你是從外地來的?”
羅林點點頭,說道:“但是鬥獸並不是太精彩,前幾年父親曾經帶我來這裡觀看一次,我一直記得那天雷紋狼撕扯對手的情景,太漂亮了。”
賭徒說道:“的確,前幾年這裡的主人裡克總是能蒐羅到一些古怪的魔獸或者變異喪屍,但是一年前人蛇被殺乾淨了,南方的異族雖然厲害但是也從三個月前開始就沒在出現過,聽說卡妙那邊北方蠻獸現在爲了冬眠的食物變得很兇,所以兇狠的魔獸不太好找啊。”
“那喪屍呢?”
“喪屍?”
賭徒詫異道:“你沒聽說過那場大地震?一年多以前埋屍地發生了一次大地震,我們都以爲是喪屍又開始進攻了沒想到從那時候起所有的喪屍就消失了。”
“消失了?”
羅林終於找到癥結的所在,喪屍全部消失,這無疑是砍斷了一條經濟命脈,賭徒又說道:“而且一年前的一個晚上整個埋屍地都變的和白天一樣,就看見有一個白衣人在半空裡閃光,一團黑氣讓他從地裡面拔出來,自從那天起,一隻喪屍都看不見,就算晚上把活生生的人丟在外面,喪屍也不會出來。”
喪屍失蹤了?如果猜得沒錯,那團黑氣應該就是黃昏之城的帝君里約,但是白袍人究竟是誰?剿滅一個亡靈君主,這聽起來很像是有人在刻意的抹殺蜂巢的存在,這樣看來教廷的嫌疑最大,但是君士坦丁和里約有協定不可能是他動的手,那做出這種事的只有一個——
聖靈庭。
羅林又從賭徒口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仇人,裡克,也是月神給的名單中秘密擁有邪神信仰的附屬家族之一,當年塞西莉亞家族的覆滅除了本身的內部爭鬥外最大的原因是因爲擁有神秘援助的裡克從中作梗,而裡克能成爲正常奪權中的大贏家除了自己的智謀外也是因爲神秘援助在左右着洛麗塔城並給裡克人脈上的支持,否則就算其他人不予追究,屍丹的利益也足以引來衆多勢力的爭搶,君士坦丁就是其中一個,哪怕他流露出一絲不滿裡克的勝利就會像陽光下的泡沫一樣空有華麗絢麗的外表,但脆弱的被人一捅就破,羅林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輕易的動手,除非有一擊斃命的機會,否則任何會引起未知敵人的注意,那時候再想動手難度和代價肯定會上升一個程度。
裡克身旁跟着四個人,刨去兩個護衛外還有另外兩個熟人,塞西莉亞的堂兄,家族的變節者,嚴格說起來還是塞西莉亞倖存的族人,但是如今兩個人的現狀顯然不是很好,羅林將被自己命名爲意志之眼的技能分出一絲精神力來到裡克的頭上,將他們的話聽的一清二楚,堂兄們被裡克隨意的打罵似乎將生意不好歸結於兩個人,裡克撒完氣給了兩個人每個人一腳後直接離開,兩個人的表現卻是不同,一個眼神麻木只是默默的抖掉灰塵然後繼續做自己的工作,另一個卻是惡毒的盯着裡克的背影,擦去嘴角的血水,但仍然擺出一副笑眯眯模樣,羅林看見他緊握的手中藏着一柄掌寬的薄刃匕首卻始終沒有拿出來。
皮特,雙胞胎的中的弟弟,兄弟兩個都做了叛徒,但是與懦弱的兄長不同的是他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復仇之心,每當看見仇人裡克他表面上是恨不得親吻裡克的鞋子但實際上手中的匕首任何時候都想扎進仇人的心臟,皮特來到自己的小房間中,看到鏡子內和可憐蟲無異的自己心中壓抑的負面情緒瞬間戰勝理智揮拳將鏡子砸的粉碎,而後躺在牀上,沒有拔掉拳頭上的鏡子碎片,但一個調笑聲讓他立刻駭然的睜大眼睛,卻看見一個不熟悉的少年站在房門,似笑非笑,皮特起身,羅林說道:“收起你的匕首吧,它不該送入我的胸口,你要做的是拿着它把裡克的心挖出來,就像他對你的族人那樣。”
突然被知曉心中秘密的皮特毫不猶豫的亮出匕首,羅林輕而易舉的奪走皮特的秘密武器在手中把玩,說道:“我沒想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裡克,因爲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裡克。”
皮特泄氣的坐在牀上,問道:“你是誰?”
“我說了,我們擁有共同的敵人。”
www ⊙тт kán ⊙C〇
“你想做什麼?”
“和你一樣,讓裡剋死。”
皮特嘲笑道:“你知道什麼,現在裡克身邊擁有兩個七級的戰職者做保鏢,還有帝都的支持,就算殺了他能怎麼樣,裡克一死,他背後的人可以很快找出來另一個裡克來。”
羅林嘴角一咧,說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你想不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奪回漢納一族繼承人該有的一切?”
皮特眼神中燃起炙熱的火焰,但還是不相信羅林會無償的幫助自己,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究竟是誰?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的身份對你來說並不重要,我只會告訴你,我要裡克的腦袋,除了這個外我不會向你索要一顆銅幣,至於第三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是隻要你敢冒險而不是繼續想條狗一樣的活着,我會給予你最大的幫助。”
“如果我讓你失望了怎麼辦?如果我就是一隻會吃仇人扔在地上的狗又如何?我的家人都死了,我做這些有什麼用?”
羅林輕聲道:“凜還活着。”
皮特走了,帶着生的希望和滿腔仇恨回到裡克的身邊,而後直接走出洛麗塔,走出光罩的保護範圍,走在埋屍地的土壤上,羅林卻覺得自己像是在後院散步一樣安全和平和,沒有喪屍,甚至連腐臭的味道都不及身邊謝莉絲的棒棒糖的香甜味道來的濃厚,羅林從未見識過如此寧靜的埋屍地,甚至連召喚出謝莉絲也覺得有些多餘,但女王從出來便沒有鬆開自己的鐮刀,詢問道:“這裡是當年決戰的地方?”
羅林點點頭,笑道:“也是承載一段有趣記憶的地方。”
“我對你們人類不熟悉,但是想這樣簡單的相信一個人,你太草率了,白癡,如果他把你的計劃全部告訴敵人或者怕死的不作爲,你所謂的佈局沒有任何意義,白癡。”
一連兩個白癡讓羅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並沒有反駁什麼,繼續向前走,來到埋屍地的中央處,那條喪失和亡靈獸涇渭分明的血沙河處,謝莉絲看着腳下的血沙,說道:“雖然那些小東西被禁錮在地底,但是你招搖的話,它們可能會衝出來享受一份大餐。”
羅林立於原地,攤開手,甜食女王還未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麼卻立刻緊握着鐮刀,大地開始震動,很快,血河兩旁,一隻手鑽出土地緊接着一支雪白的骨爪彈了出來,埋屍地的喪屍似乎是在什麼神秘的召喚下齊齊亮出自己腐爛的大口,羅林站在一頭白骨亞龍腦袋上,周圍是數不盡的喪屍和亡靈獸,是一隻能夠將洛麗塔重新洗劫一次的恐怖力量,謝莉絲緊張片刻才明白了眼前的喪屍都是被羅林召喚出來的,印象中羅林並沒有修習亡靈魔法,而就算是修習了要一次性操控這麼多的喪屍,普通的亡靈法師是不夠的,在謝莉絲的印象中能夠這麼做的只有在蘭西因做些有趣小動作的木素,還是在惡魔界中實力沒有被主人的等級約束的木素才能做到。
羅林深吸口氣,他也沒想到自己的試驗竟然能夠成功,環視自己的亡靈大軍,對謝莉絲說道:“我並沒有選擇單純去選擇相信一個叛徒,哪怕他表現出一副疼愛妹妹的兄長的表象,但是我不是嘉蘭諾德無法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我也不會輕信他就像他懷疑我一樣,我這麼做只是在爲最終手段施展之前準備一條代價和犧牲相對較小的準備,不對準備報以希望,做或者不做我都沒有損失。就像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沒打算放過那些人,所以,還是祈禱皮特能成功,當然我不會留給他太多時間。成功了自然是好,但如果不幸的失敗了……”
羅林看向北方,說道:“它們會讓整個洛麗塔城來陪葬。”
謝莉絲沒想到羅林竟然絕望到這種程度,她大致可以想象出羅林踏進那個在惡魔界都是一個禁忌的魔法陣後整個大陸都會因爲他一個人的生死而發生何種變化,喃喃道:“你這個被人逼瘋的瘋子。”
羅林仰望已經被削去半截的險峻山峰,道:“稱呼我爲主人,謝莉絲。”
謝莉絲坐在頭骨上沉默片刻,輕聲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