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瑗在遇到鳳容崢之後就沒什麼憂心的事情了,唯一讓她會掛念的,就是翠香了。
“以前在晉國的時候,翠香一直照顧我,她跟別的宮女不一樣,很單純無知,那天趙陵宴要對我……她衝進來要救我,被他打傷了,不知道如今怎麼樣。”江梓瑗小聲地跟鳳容崢說道。
鳳容崢眸色一冷,他並不知道趙陵宴還想玷污江梓瑗,如今他後悔那天沒有殺了他。
“只要她還活着,以後就能夠見面的。”鳳容崢說道,雖然他覺得那個宮女不可能活着了。
趙陵宴不是心善的人。
江梓瑗知道翠香或許已經不在了,她只是在心裡嘆了一聲,“你是怎麼做到的?帝都那邊……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以前遇到一個長得與我很相似的人,我讓人訓練了他,讓他一言一句都像我,本來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竟真的用上了。”鳳容崢淡淡地說。
“皇上以前不是最信任你嗎?”就算睡了秋若雲,他對鳳容崢不至於這樣絕情的。
鳳容崢捏着江梓瑗的手說道,“就算再信任,只要我越有能力,他就會越忌憚,不但對我,對其他成年的王爺都這樣。”
因爲睡了自己兒子的女人,所以皇帝不想認老了,覺得他還很年輕,對這些成年的皇子開始打壓了?
腦子抽了吧!難道他剛生的兒子以後就不會長大了?
“你以後不能這麼對我們的孩子。”江梓瑗小聲說道,皇帝難道天生都多疑嗎?自己的孩子還要這麼忌憚。
鳳容崢輕笑出聲,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
江梓瑗撇了撇嘴,“你現在當然不會啦,誰知道以後呢。”
“不會的,阿瑗。”鳳容崢低聲說道,“會懷疑自己的孩子,那是因爲他已經無能爲力,已經失去了信心。”
“秋若雲如果生下皇子……”江梓瑗想起那女人的狠毒,有些擔憂地說,“我怕她會變本加厲。”
鳳容崢冷聲說,“就算她想要做什麼,也要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已經昏庸到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江梓瑗本來覺得皇上不會被秋若雲迷惑,可是,她覺得事情總是有萬一的,“我在晉國的時候,趙陵宴的父皇多年來都只寵信一個貴妃,甚至對趙陵宴都疏遠了,只相信那個安貴妃的話,後來我們才知道,他被下蠱了……”
“你的意思是,秋若雲會對父皇下蠱?”鳳容崢眸色一沉問道。
“我覺得還是要以防萬一的好,如果只是秋若雲還好,她還有秋丞相,如果秋丞相跟她裡應外合,那一切就不好說了。”江梓瑗說道。
鳳容崢神情冷凝,“我知道了。”
江梓瑗本來想說爲了安全起見最好不要讓秋若雲生下孩子,但她說不出這樣的話,孩子是無辜的,她不能因爲討厭秋若雲就去怨恨她的孩子,更下不了手去害死一個小生命。
不是因爲她心慈手軟,而是她怕將來會報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他們在兩天後來到了荊州,鳳容崢和她打扮成尋常的百姓夫婦,到了荊州沒立刻就去找江景宗他們,而是找了個客棧住下來。
杜陵和其他人已經走了,只剩下寒末和春初跟着他們。
江梓瑗不知道杜陵他們去了哪裡,不過,反正她遲早都要知道的,也懶得去問了,免得要想太多的事情。
他們在荊州住了一個晚上,這纔去了荊州縣衙。
江景宗從一個丞相變成七品縣官,這落差不可謂不大,不過,比起被抄家滅族,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
他們沒在縣衙找到江景宗,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江景宗帶着玉氏去了城西救濟所。
隨着天氣越來越冷,躲到荊州城內的流民越來越多,如果不盡快安排這些人的衣食住行,將來他們凍死在街頭更麻煩,一不小心就會引起時疫,
江梓瑗和鳳容崢對視一眼,有些疑惑江景宗怎麼會去哪個地方,還把玉氏也帶着去了。
到了救濟所,才知道江景宗是過來送棉被和包子的,這些都用不了幾個銀子,可是對於這些流民來說,都是救命的東西。
看着兩個在忙碌的身影,江梓瑗有些怔忪。
江景宗正在派發棉被,玉氏就站在他身邊,兩人偶爾對視一眼的時候,彼此眼中都是充滿笑意,有一種……琴瑟和絃,鶼鰈情深的味道。
這是江梓瑗第一次在他們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玉氏原來能笑得這樣溫柔美好,好像沒什麼能影響他們似的。
難道來了荊州,反而讓這對本來已經有心結的夫婦重新接受對方了?
她知道江景宗之前就有補償玉氏的心思,但玉氏雖然是笑着接受,心裡始終還是有一根刺,看不出有多少真心,如今看着,倒比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江大人真是個好人!”有好幾個流民抱着被子從江梓瑗他們身邊經過。
“這是江大人爲了他的女兒祈福,江夫人說了,他們就是想要積福,希望他們的女兒能回來……”
聽到這話,江梓瑗徹底愣住了,有些愕然地看向玉氏。
這是爲了她?
“我們過去吧。”鳳容崢低聲說。
江梓瑗搖了搖頭,“再等等。”
她忽然有些怯意,不知道過去要說什麼好。
鳳容崢只是目光溫柔地看着她。
還是江景宗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他開始只是看到鳳容崢,正詫異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時候,纔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梓瑗。
要說江景宗有多在意這個女兒,其實並沒有,但不代表他希望江梓瑗死去的,所以,看到女兒好好地回來了,他心裡也很高興。
不過,昀王這時候不該在這裡的!他雖然被貶官,不代表帝都那邊就什麼都不清楚,他不久前才聽說昀王一直在王府裡面,不可能會在這裡的。
他跟鳳容崢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立刻讓玉氏知道江梓瑗就在附近。
鳳容崢知道江景宗小心翼翼地爲了什麼,他牽着江梓瑗的手走了回去,還是到縣衙再跟他們相認吧。
“去哪裡?”江梓瑗疑惑地問鳳容崢,江景宗明明看到她了,怎麼鳳容崢反而拉着她走了。
“這裡不是相認的地方。”鳳容崢低聲說道,“阿瑗,還不能讓人知道你在這裡。”
江梓瑗仔細一想,好吧,她如今已經是個死去的人了,鳳朝那個藉着她的死讓秋若雲進宮的皇帝肯定不希望她活着。
鳳容崢帶着她去了剛剛的縣衙,不一會兒,江景宗也帶着玉氏回來了。
“怎麼就回來了,粥都還沒派完呢。”玉氏還在嘀咕抱怨着。
“家裡有客人,我們要回來招待客人。”江景宗含笑說道。
玉氏皺眉,如今他們家還能來什麼客人啊?以前江景宗是丞相的時候,家裡可說是絡繹不絕有人上來巴結,如今他們來到這個偏僻的荊州,除了除了師爺偶爾上門,其他人根本都不出現的。
不過,玉氏覺得這樣反而更好,在江景宗被貶官之後,他將和離書送去朱家,以前朱家不肯收,這次卻爽快地收下了。
如今朱氏跟江家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比這個更讓玉氏覺得高興了。
“很重要的客人。”江景宗笑着說道。
玉氏嗔了他一眼,怨他什麼都不說,擡頭看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和鳳容崢站在一起的江梓瑗。
她立刻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江景宗捏了捏她的手,“走吧!”
江梓瑗看到玉氏也很激動,不過她剋制着沒有叫出聲,而是安靜地進了縣衙的大門,直到進了垂花門,她纔回頭看着江梓瑗,“阿瑗!”
“娘!”江梓瑗甩開鳳容崢的手,親切地挽住玉氏的手,“我可想你了。”
玉氏眼眶含淚,激動不已地看着江梓瑗,“你沒有死……你果然沒有死……”
江梓瑗笑着說道,“我怎麼捨得死呢,娘,讓你擔心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失蹤了這麼久?”玉氏急忙問道。
江景宗笑着說,“到屋裡去說吧,你們母女倆肯定有說不完的話。”
玉氏這才發現鳳容崢也在場,她急忙拭去淚水,“王爺,讓你見笑了。”
“岳母言重了。”鳳容崢含笑說道,他能理解玉氏的心情,當初他聽說江梓瑗的下落時,他也是這樣的。
江梓瑗這纔跟江景宗行了一禮,“父親。”
“和你母親去屋裡說話吧,我和王爺去書房。”江景宗低聲說道。
男人之間肯定要說的是大事,江梓瑗挽着玉氏的手,“娘,我們去屋裡說話。”
玉氏連忙點頭,拉着江梓瑗的手不住地問道,“你去了哪裡?聽說你掉進江裡的時候,我被嚇壞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是沉船了,不過被人救了……”江梓瑗和玉氏一邊走一邊說着。
真好!終於見到家人了。
聽着玉氏急切的聲音,江梓瑗心中淌過一陣暖流,她是個自小沒有媽媽的人,玉氏讓她很真切地感受了一次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