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的這個夏天格外漫長,哪怕是到了九月也不見一絲涼意。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落下,大平原上便有無數隊匈牙利驃騎兵在悄無聲息地前進着。
他們每個人在出發之前都帶上了三天的口糧,一把彎刀,兩隻短銃。
據說當初匈人對付羅馬人時就這樣,只帶三天口糧一把彎刀,一把短弓,剩下的就從羅馬人手中搶。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對每個士兵的要求是:
刀不捲刃,槍不炸膛,誓不歸還。必須殺光見到的每一個奧地利人,燒掉每一間房子,這樣才能讓前線的奧地利民兵不得不從碉堡中出來回援。
按照亞諾什·達莫揚尼奇的設想,只要奧地利的民兵被迫和匈牙利騎兵在大草原上決戰,那麼就會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畢竟民兵缺乏必要的訓練,他們很難組成對抗騎兵的空心方陣,而散亂的步兵在面對騎兵衝鋒時和拿着乾草叉的農民也差不了多少。
雖說奧地利人在皇室領地做了很多準備,但是依然有很多縫隙可鑽。
只要匈牙利驃騎兵可以突入到皇室莊園內部,那就和虎入羊羣一樣,普通民衆根本不可能對抗強悍的驃騎兵。
其實進入皇室莊園的驃騎兵並不需要多,只需要幾百人就可以把整個皇室領地攪得天翻地覆,因爲恐懼是會傳染的,就如同瘟疫一般。
此時整個匈牙利的高層都喜歡演講,彷彿這樣就能增加行動的成功率一樣。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這樣迫切想要“進步”的將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讓他來一段那種高屋建瓴的演講也不現實。
“兄弟們!看到遠方的麥地了嗎?那都是我們匈牙利人的土地!無恥的奧地利人竊據了我們的土地,在饑荒發生時卻拒絕向我們發放救濟。
我們該怎麼辦?!”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大聲問道,早已安排在人羣中的託高聲迴應。
“殺光奧地利人奪回我們的土地!”
“殺光奧地利人奪回我們的土地!”
“沒錯!我們必須要奪回我們的土地!拿回屬於我們的糧食!燒一間房子獎勵100奧克小麥,炸一座碉堡獎勵1000奧克,殺一個奧地利男人獎勵一個金髮碧眼、胸大、屁股大的日耳曼娘們兒!”
(奧克,奧斯曼帝國重量單位,約等於1.28公斤)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一片騷動,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
“將軍大人!那皇室莊園裡面的娘們兒夠分嗎?”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佯裝發怒地說道。
“廢話!當然不夠分!還不快滾?快!跑步前進!”
先不說獎勵能不能兌現,但只是這樣的氣魄就前所未有。
匈牙利政府之前對於士兵的待遇絕對算不上好,甚至還有點苛刻,不但要交各種稅,還需要支付槍支、軍服的保養費用。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說的話自然不是匈牙利政府的命令,這不過是這位將軍的即興發揮罷了。但是亞諾什·達莫揚尼奇帶兵多年,他很清楚那些士兵想的是什麼,要的是什麼,所以此時執行突擊任務的匈牙利士兵們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幾分興奮。
畢竟在過去他們連用命換錢的機會都不多,奧地利帝國階級固化嚴重,平民上升空間有限,而在匈牙利農奴就永遠是農奴,單衣貴族想要進入上流社會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就是最好的例子,作爲小貴族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勇敢,在戰場上從不後退,建立了無數功勳,並且完成了維也納炮兵學院的全部學業,15歲成年以後幾乎全部時間都是在軍營中度過的。
但是依然只能坐在匈牙利軍事會議的最末席,而坐在首席的巴尼亞特公爵從未在軍營中呆過哪怕一天,因爲沒有天鵝絨的被子,沒有龍涎香的味道,巴尼亞特睡不着覺。
可這樣的人生下來就落在了一個亞諾什·達莫揚尼奇遙不可及的地方,他不得不接受對方的指揮,不得不因爲外行人的指指點點而修改自己的作戰計劃。
亞諾什·達莫揚尼奇受夠了這一切,他要向上爬,而他也相信自己並不孤單。
正面的佯攻開始了,奧地利的機動兵力都在向幾處激戰正酣的戰場靠攏。
奇襲部隊正藉着農作物的掩護無聲地通過奧地利人防守的空隙,爲了儘可能減少被哨兵發現的風險,他們甚至還給馬蹄包上了布料。
很快他們便通過了外圍防線,第二層防線依然是一些孤零零的小型棱堡。
此時位於第二層防線的人依然在正常勞作,雖說田間地頭放着幾把步槍,但是大多數人完全沒有戰爭臨近的緊張感。
突襲開始,匈牙利驃騎兵的出現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很多人都是愣在當場忘了去撿地上的步槍。
騎兵衝過農田,雪亮的鋼刀砍在人身上頓時鮮血四濺,鮮紅的血液濺到一旁農人的臉上,後者才尖叫跑開。
但兩條腿的人又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呢?很快那人就被趕上,兜頭一刀倒在血泊之中。
很快原本一片豐收的景象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無數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去的大多是年輕的男女和老人,孩子們被掩護着撤入到了棱堡之中。
騎兵們是不可能直接進攻棱堡的,哪怕他們覺得對方只是一羣沒有血性的綿羊,但也不會冒這個風險。
匈牙利的騎兵們選擇了繞過棱堡去繼續襲擊奧地利人的後方,不過他們並沒有焚燬倉庫和農田,因爲那是他們的戰利品。
整個皇室領地內警鈴大作,好在民衆們在之前已經操練過無數次,男人們拿着槍站在最外圍,孩子、婦女、老人依次進入,最後拿着槍的男人們也撤入最近的官方棱堡之中。
等到匈牙利騎兵衝到之時,民衆都已經疏散完畢,這讓驃騎兵們覺得非常不爽,好在奧地利人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匈牙利騎兵們開始在居民區縱火,有些之前抱着僥倖心理躲在家中的奧地利人也被大火逼了出來。
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無處發泄的匈牙利人把怒火全都撒在了這羣人頭上。
要麼被逼進火海里活活燒死,要麼被砍斷手腳丟進棱堡外的護城河裡活活溺死。
有些則更加悽慘,因爲並不是所有的匈牙利騎兵都喜歡蠻幹,有人命令那些俘虜去棱堡前叫門。
如果叫不開,那麼他們就會步那些死者的後塵,如果叫開了,那麼匈牙利騎兵則會有更多的俘虜。
正如亞諾什·達莫揚尼奇所料幾千驃騎兵就把皇室領地攪得天翻地覆,而他在看到黑煙升起之後更加確信了這一點,更多的驃騎兵正源源不斷地從防守的縫隙進入皇室領地。
另一方面在不同的區域正有數只冒着黑煙的鋼鐵巨獸正在甦醒,他們發出的巨大轟鳴聲讓戰馬和大地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