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匈牙利的土地!該死的是你們!”秋特卡萊大罵道。
迴應他的是一發子彈,不過並沒有擊中秋特卡萊本人,而是擊中了他胯下的戰馬。
驚慌落馬的秋特卡萊頓時失了氣焰,但依然頤指氣使地瞪着伊塔馬爾。
後者自然知道該做什麼,他也有些憤怒,不過他憤怒的根源並不是德意志人向匈牙利人射擊,而是農奴居然敢違抗軍隊。
通常來說不管是農奴,還是農民都是萬萬不敢惹軍隊的。
但皇室莊園中的領民卻有些不同,他們中很多人都見識過“馬扎爾人的自由”,這些年來他們和馬匪之間的戰鬥從未真正停止過。
無數簡陋的墓碑時刻提醒着人們馬匪的危害,在1840年前後,那是馬匪最囂張的日子。
成羣結隊的馬匪到處殺人、放火,甚至連皇室產業的執事和顧問都敢殺。
對於這些駭人聽聞的惡性事件,匈牙利政府只用了一句“自古有之”便搪塞了過去。
最後是阿爾布雷希特大公率領皇室部隊入駐莊園纔將馬匪們的氣焰壓下去。
(前文第四卷第二十章、第二十五章,第五卷21到28章提到過。)
除此之外莊園內那些被拯救的匈牙利難民也在不斷訴說着匈牙利政府的言而無信和狡詐殘忍。
(第四卷1836年匈牙利難民事件。)
教會和皇室的忠誠教育也讓大多數人有了一個基本的是非觀,並不會被輕易誘惑動搖。
弗蘭茨的忠誠教育搞了十幾年,效果還是有的,至少沒有出現大規模投敵的情況。
除了以上措施弗蘭茨還設下了多重保險,比如衛隊、傭兵、秘密警察、皇室莊園內執行的特殊條款等等。
其中每座莊園的管事有三位,一爲莊園經理人、二爲教會在莊園內的主教,三爲皇家執事。
這些人的選拔首先要求五代之內沒有反叛或投降記錄,其次要上過大學,進行過忠誠教育,並且要求對奧地利帝國有正面積極的看法。
凡此種種纔有資格擔任皇室莊園內的管事,同時還有一個比較完善的監察和舉報機制。
弗蘭茨在皇室莊園內的行動可以不受攝政委員會的限制,所以他進行了很多改革、採取了很多新的措施,目的自然是爲了模擬並尋找出最適合這個時代的政治體制。
當然政治體制和經濟制度,還有義務兵役制。
事實上此時分佈在大大小小的幾十座皇室莊園的上百萬人乃是全民皆兵,每年農閒時節都會參加軍事訓練,每座莊園中也都有足夠武器和火藥。
弗蘭茨並不會真的將這些人拋棄在匈牙利大平原,他的初心從未改變,他要剷除這顆毒瘤,迎接這個國家的真正的統一與未來。
剛剛隨着一陣槍響伊塔馬爾也落馬了,只不過他是被嚇得。
落馬之後的伊塔馬爾狼狽地爬向後方,直到爬到了一個他覺得安全的地方纔開始高聲叫嚷道。
“進攻!進攻!給我把他們都殺光!”
亂糟糟的人羣自然不可能聽清楚,但開槍就是一個信號,意味着交涉破裂戰鬥開始。
由於新西里西亞是整個匈牙利大平原上最大的一座皇室莊園,所以伊塔馬爾帶來了一萬多人。
不過這些人不覺得自己是來打仗的,他們覺得自己是來搶劫的。在行軍途中還能勉強維持紀律,而一旦槍聲響起他們就化身爲野獸了。
伊塔馬爾的士兵們聽到槍聲後都嗷嗷叫地往前衝,秋特卡來見此情景不由讚道。
“不虧是我匈人後裔,甚是勇猛啊!”
後者旋即又想起了那位詩人,如果是他在這裡一定會賦詩一首。而後者想的是不虧是老子的隊伍,給老子狠狠地教訓下這羣該死的農奴!
然而戰鬥剛一開始匈牙利軍的弱點就暴露無疑,散亂的陣型雖然避免了被挨個槍斃的命運,但是這樣一來原本就十分鬆散的編制頃刻之間就變得蕩然無存了。
軍隊和匪徒最主要的區別就是在於其紀律性和組織性,無組織、無紀律的軍隊不過就是大股流賊而已。
皇室莊園內的民兵、預備役們正擅長對付這個,莊園外圍那些看似普通的水渠、牆垛,以及其他人造結構的位置看似隨意,但實際上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第一批衝進莊園內的匈牙利人很快就收到了這份準備了十幾年的驚喜,那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射擊精度驚人。
不過在混戰之中匈牙利人是很難注意到這一點的,一撥又一撥的匈牙利人衝了進去,場面上十分熱鬧到處都在打仗,滿地都是屍體,慘叫聲不絕於耳。
一直到烈日當空,雙方纔停止了戰鬥。
結果伊塔馬爾一清點士兵的傷亡人數嚇了一跳,傷亡加在一起居然兩千多,自己五分之一的兵力就這麼沒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一度覺得自己聽錯了。
“副官,請您再重複一遍。”
作爲副官的塔莫爾勳爵也很迷惑,他也沒有想到和皇室莊園裡的農奴作戰損失居然會如此慘重。
塔莫爾勳爵是那次剿匪的親歷者,他清楚皇室衛隊的厲害,他們這些鄉下貴族豢養的私兵(馬匪)完全不是對手。如果當時不是說服了維也納的高層,那麼大平原上還不知道要有多少貴族會被除名,畢竟誰家裡沒有點私兵來幹私活兒呢。
不過情報上說皇室衛隊早就離開了莊園前往法國和意大利戰場,留在莊園內的確確實實只有一羣農奴而已。
在匈牙利的大多數莊園中採取的依然是農奴制,所以他們認爲皇室莊園內採取的也應該是農奴制,尤其是在弗蘭茨收留了那一批被賣往美國的農奴之後。
在1848年以前匈牙利政府和貴族對待那些叛逃進皇室莊園的匈牙利農奴態度十分強硬。
他們要求那些農奴回到自己主人的莊園中去儘自己的義務,這在某種意義上講就是個笑話,因爲當時將他們變成難民和出售他們的人正是那些所謂的主人。
事實上匈牙利的貴族們對於那些迴歸的農奴並沒有任何好感,相反他們巴不得這些人死於各種意外。
當時農奴制制約了匈牙利的農業發展已經成了匈牙利大貴族的共識,相比使用農奴,他們更喜歡來自德意志或者波蘭的專業經紀人,使用僱工來經營農場。
僱傭經理人和農民雖然需要花錢,但是土地產出的效益要遠遠高於僱人的成本,而且農奴只是在理論上免費。
實際上有很多隱性的開銷,比如農奴們居住的村落,如果可以將土地租出去或者開發爲耕地,那也是一筆十分客觀的收入。
當時匈牙利的波蘭僱工多到可以組建一支軍隊,可見當時僱傭農業的發達。
皇室莊園中那些1838年前後收留的匈牙利難民們,在匈牙利政府和貴族持續十年的教育下,早就放棄了匈牙利人的身份。
副官在認真核對過手上的情報之後,他確定自己沒有唸錯。
伊塔馬爾起初有些惱怒,但很快就轉怒爲喜接受了這個數字。
因爲他覺得己方損失如此之大,那麼敵方的損失一定更大。
“莫塔爾勳爵,我們的戰果如何。”
伊塔馬爾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向副官,後者有些不知所措,他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說道。
“將軍閣下,我們推倒了他們的籬笆牆。”
伊塔馬爾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
“嗯,幹得不錯。還有呢?”
副官的臉色更加尷尬,他小聲說道。
“沒有了,閣下。”
“沒有了?!”伊塔馬爾的嗓門頓時提高了八度。
“是的,閣下。沒有能確認的戰果了。”
莫塔爾勳爵並不是一個愣頭青,他可不想承受伯爵大人的雷霆之怒,所以將沒有其他戰果說成了沒有其他可以確認的戰果。
這樣說話可以留有一些餘地,如果自己的同事們夠聰明,那麼他們一定會在將軍確認戰果之前搞出點成績來。
然而他低估了伊塔馬爾的怒火,只見一個肥碩的身軀拍案而起,他怒吼着。
“***(粗鄙之語),***(問候別人全家的粗鄙之語).
損失了兩千人!兩千人!你現在告訴我只推倒了一面籬笆牆?!
豬都比你們有用!我放兩千頭豬進去都能把奧地利人的莊稼啃光,至少能推進兩公里!”
伊塔馬爾青筋暴起,憤怒地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來回踱步。
一旁的秋特卡萊卻是冷笑。
“我怎麼沒聽說過有農奴能戰勝馬扎爾的勇士?一仗報銷兩千人,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大敗。
伊塔馬爾伯爵,我聽說你有兩個非本民族的情人。
她們不會揹着你和皇室莊園裡那些傢伙有什麼交易吧?”
秋特卡萊的話十分惡毒,明裡暗裡地讓伊塔馬爾難堪影射他賣國,但是前者畢竟號稱“匈牙利最勇敢的男人”,再加上其議會特使的身份,後者還真不敢怎麼樣。
伊塔馬爾只是皺了皺眉頭便說道。
“秋特卡萊先生,老實說我也不信我們的同胞會一仗損失兩千多,但事實又擺在這裡.
這樣不如我們一起去戰場上看一看。”
伊塔馬爾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爲了封住秋特卡萊的嘴,畢竟在這個多事之秋他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而且他確實不信,他不信一口氣栽進去兩千人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