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隕的心情也的確是很不好。
他和卓逸清一起走到了外頭,在微泗殿前頭的階梯上站着。
“怎麼樣?還是老樣子麼?”
千隕直截了當問了一句,卓逸清點了點頭,“還是老樣子。她的體質……還有你從迦羅那裡聽來的那些事情,恐怕,的確就是問題的關鍵了。”
“我知道。”千隕輕輕嘆了口氣,蹲了下去,雙手抱着頭。
哪怕他現在一身繡着龍紋的帝王朝服,此刻的模樣看上去,卻是那麼脆弱。
“逸清,我該怎麼辦。”
卓逸清在他身旁蹲下,伸手輕輕搭在他肩上,“現在沒有人知道應該怎麼辦,千隕,阿回的脈象沒有任何問題,沒有任何指向能夠解釋她忽然的虛弱,所以,恐怕只有等到她生產的之後,纔會知道,有沒有辦法。”
“如果沒有辦法呢?迦羅說沒有辦法,起碼,我們沒有辦法,他能救她。我卻不行,這是什麼天理?”
千隕的聲音聽上去很低沉,帶着幾分沙啞,擡眸看了卓逸清一眼,眼睛裡頭的血絲很是明顯,眼眶下是疲憊,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似的。
“別灰心。事事都有辦法,我們會想到辦法的,現在還不是灰心的時候,你得讓阿回放心,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是還要擔心你,就太辛苦了。”
卓逸清勸着。
千隕輕輕點頭,“我知道。我只是……”
他輕輕舔了舔嘴脣,“我只是……我害怕我會失去她,越來越害怕,她在我身邊睡着,我都沒有辦法閉眼,我聽着她的呼吸聲我才覺得安穩,我每天晚上探她的脈搏……我……”
“千隕。”
卓逸清看他這模樣,心裡難受得很,“你別這樣,老夜和黑白兩個老的,現在每天都關在御醫館查典籍想辦法,你不能灰心。”
“好。”
千隕這才點了點頭。
“行了,現在你得進去陪你媳婦兒用早膳了,陛下。”
卓逸清笑了起來,千隕也笑了一下,轉身進了微泗殿。
剛走進微泗殿,就聽見葉風回和雲霜說的那些話……
千隕的心一下子就抽痛了起來,那種劇痛。
簡直讓他有些忍無可忍。
太痛了。
她那麼聰明,其實什麼都知道,就算她不知道迦羅說的那些話,但是她能猜到一些。
千隕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然後才走了進去。
“如何?今天的早膳可還合口味呢?”
千隕走到牀邊,就看到葉風回已經將一碗粥喝掉了小半。
葉風回笑着擡眸看他,“味道很好,都是我愛吃的呢。”
“當然,你的口味我還是很清楚的。”
千隕在牀邊坐下,端起了桌子上的碗,舀了一勺粥喂到了她的脣邊。
“今天早朝這麼快就結束了?”
葉風回握住他的手指,將勺子送到他的脣邊去,“每天一大早起來,肯定都沒好好吃東西吧?你也吃點兒。”
千隕沒有拒絕,張口吃下。
他低聲道,“我把事情推給了六哥不少,這樣我能多一點時間陪你。”
“唔,這樣也好。畢竟他可是個攝政王呢。”
葉風回說了一句,模樣看上去依舊虛弱,聲音有些懶懶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夠多點時間陪着我,今天太陽多好啊,我不想在牀上躺着了,我想出去曬曬太陽,夫君,抱我出去曬太陽吧?”
雖然千隕知道,她還是多臥牀休息比較好,但是,她這樣的笑容,沒有人能夠拒絕得了吧?
千隕輕輕點了點頭,“好,你不是喜歡那些花兒麼?你總說西北沒有那些花兒,我帶你去御花園坐坐,在那池塘邊的亭臺裡,好嗎?”
“好。”
葉風回握着他的手,“我們吃完了就去吧。”
千隕點了點頭,轉頭對雲霜吩咐道,“讓人先去御花園準備着。”
“遵命。”
夫妻倆一起用完了早餐之後,千隕就親自擰了毛巾給她擦臉擦手。
他給她按摩手腳,因爲臥牀,以至於她的腿腳總是痠軟,甚至腳都有些水腫了。
按摩了好一會兒之後。
才讓雲霜給她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常服。
天氣熱了,但她依舊不能穿得太過單薄。
千隕扯了件披風給她披上,這才抱了她朝着後宮御花園去。
後頭跟着侍女們,從微泗殿出去。
葉風回這纔看到了,微泗殿以及遠處宗延殿門口,那數量繁多的守衛。
這讓葉風回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眸子,皇宮裡,怎麼會要這麼多的守衛?
她一直沒有從微泗殿出來,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竟然有這麼森嚴的守衛。
葉風回擡眸看了一眼千隕,他並沒有注意到葉風回的表情。
御花園裡頭,風光正好,這可不只是個小花園,挺大的,有小山,有池塘,還有亭臺,像是葉風回上輩子所知的那種園林似的。
這裡,以前就是后妃們無處可去的消遣。
因爲除了這裡,後宮裡那些可憐的女人們,便也沒有什麼能夠打發時間的去處了。
亭臺裡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有着舒適的軟椅,茶爐上溫着奶茶,還有一茶几的點心。
千隕將葉風回放在了軟椅上,上午的陽光並不是特別強烈,正是舒適溫暖的溫度。
而他就坐在她的旁邊,伸手握着她的手。
“回兒,你要是想曬太陽,以後每天我抱你來御花園坐坐,這裡環境不錯。”
“好。”
葉風回支起身子,靠在他的胸膛,“有你在哪裡都是好的。”
千隕伸手摟着她。
“只是……”葉風回輕輕抿了抿嘴脣,低聲說道,“只是,不知道還能這樣讓你陪着我多久。”
“回兒!”
千隕一點都不想聽到她說這些話,他眉頭緊皺着,卻又不忍責備她。
葉風回輕輕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是……有些事情,總不能夠一直避而不談。”
千隕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是你說的,讓我們不要太悲觀了麼?”
葉風回抿住嘴脣,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千隕啊,你還記得,曾經你是司屠的身份,又是千隕的身份,這些我卻是不知道的時候,在我們成婚之前,在你對我坦白之前,你曾經向我要求了一件事情,你還記得麼?”
“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他向她求的,是一次原諒。而她也做到了。